gu903();夜色愈浓,红烛烟熄。
这个雨夜,水汽浓重,四周都有些黏糊糊地发潮。床帐将床密封了起来,只有底下那条小缝飘进来一些潮湿的空气。
秋白芍睡在床里,那点新鲜的冷气被外侧的男体吸收殆尽,留给她的只剩闷热黏腻。
她动了动,转身面朝向了火热的男躯。夏日裹着被子,她还是主动挨上了暖炉,滚烫窒息。
怎么,睡不着?尉迟砺闭着眼睛,将她搂得更紧。她离暖炉愈加靠近。
王爷,她敛着眉柔声轻唤,芍儿想要僭越。
僭越?尉迟砺被这个词逗笑了,他睁开眼,看着女子光洁的额,那上面画着梅花的花钿,火红妖艳。你想要怎么僭越?
芍儿想问,王爷为什么讨厌梅姐姐。她仰头,环上了男人的脖颈,睁着一双微圆的柳眸,眉眼处有孩子执着的清澈。
这确实是一个侍妾不该问的问题,可她用孩子求知的模样问出来,尉迟砺不恼她。他低头,吻了吻女子的眉心,沉声道,原来我只是恼她占了王妃的位子,后来和她处了几次,都见她处事不稳,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你知道,我最厌烦喜欢哭的矫揉做作之人。
哭哭啼啼的?
秋白芍愣了下,梅姐姐喜欢哭哭啼啼的?
她一直只觉得梅姐姐懒淡,刚入府时,她眉间纵有过愁云惨淡,可从未红过眼过。就连她新婚第二日前去海棠阁示威时,梅洛也只是抚琴抒闷,一点不见哭的泪痕。
可梅姐姐待芍儿不薄。她贴在了男子胸前,柔顺地像是依附在宝剑上的剑穗,美丽,柔软。
王爷,芍儿的生母是歌妓出身,芍儿从小在秋府受尽冷眼,每日看着姐妹们一块儿说笑玩乐,芍儿真是打心底里羡慕。她缓缓地说着,随着男子沉缓的心律呼吸,如今虽然有幸能够进府服侍王爷,可是王府之外,人人都骂芍儿是祸水;王府之内的姐妹们,也多不屑与芍儿一道。
她们怎么敢。尉迟砺皱眉。
王爷龙章凤姿,芍儿配不上王爷,有所非议也正常的,芍儿不在乎。可梅姐姐与旁人不同,她视我如亲妹妹一般。秋白芍抬眸,目露恳求,王爷,芍儿不想让你为难,更不想做什么王妃,芍儿太想要一个姐姐了。
尉迟砺低头,凝眸望着她,目光五味成杂。
我不该告诉你被参的事的。半晌,他叹了口气,你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必然是她怕自己因为与梅洛置气,闹得前朝不宁,才这般劝解,想消除他和梅洛的误会。
秋白芍不语。
也罢,她中秋主动来陪你也算有心,我过两日去看看她,休妻的事等你日后有了孩子再说,我不想让你的孩子只做庶子。他拍了拍秋白芍的肩,睡吧。
王爷秋白芍抿唇微笑,覆在了他的胸口。
她笑着,眼眸却涣散地望着床帘,像是想穿过这层床帘,直直地望向外边。
此时梅姐姐应该正伴在清莹的床侧。不知道她有没有着凉,清莹有没有为难她。
男子的手掌搭在她的腰上,稍一动作,便酸涩得发疼。秋白芍闭上眼,药膏快用完了,明日等尉迟砺上朝之后,她得记得让薏儿再去拿一些
翌日一早,秋白芍让薏儿去拿药,她记挂着梅洛,打算上完药便去清莹的院子里找她。梅姐姐性子太软,又不喜欢和人争辩,怕是清莹怎么刁难她都不会做声就如自己此前践踏她一般,她不愿意和人争执。
等了半刻钟,秋白芍越想越着急,空气之中都是雨后的土腥味,昨夜那场暴雨又急又烈,从海棠阁到挽卿阁那段路梅姐姐浑身上下能有处干的都难。
清莹对她不满,若是迁怒于梅姐姐身上,她岂不是湿透了身子闷了一夜?
她等不及薏儿回来,索性先去清莹院里找梅洛,回来再上药。
主子,早膳不用了吗?端着饭食进来的丫鬟正看见她打算出门。
放着吧,一会儿再说。秋白芍丫鬟都顾不上带,独自往清莹的小院赶。梅姐姐顾着清莹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是王爷的新宠,是断然不敢忤逆她的,她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梅家想。
昨日她去时,清莹邀宠刚刚被王爷回绝,梅姐姐去的不是时候,清莹极有可能把对自己的气都撒在了梅姐姐身上。
秋白芍慌乱不安,雨后天晴,日光辣晃晃地打进心里,她步履匆匆,额上流了汗,眉心坠上熠熠生辉的猫眼石不安地前后左右乱转。
迈入清莹的院门,她刚想让下人通传,倏地听见左侧传来一阵女子的说笑声。
扭头望去,秋白芍望见远处的凉亭之中,紧紧相依的两人。
梅二姐姐的字比出阁之前又精进了,她听见清莹的嬉笑,她提笔站在梅洛身旁,俯身在梅洛写过的纸上又落了两笔,不过论起四时之景,姐姐的意境可不如我。
梅洛低头看她走笔,末了,眼中绽放出惊艳,好,真好,许久都没见到这样灵动的词了。
那是看见满园春色的眼神,和看着单单一树枯萎茉莉的怜悯很不一样,如此惊喜,如此炽热,还带着一种感叹的怀念,是身处穷极之地的人在怀念曾经住着的花香满园。
哪是我好啊,清莹搁下笔,是你许久没见过人了,这王府里不是莽夫之女就是字都不识的庶民,连个能说得上话的都没有,二姐姐是该闷坏了。不过现在好了,她扬着笑,挽上梅洛的手,亲热地挨着她,现在我来与你作伴了,咱们又能像从前一样了。
挽卿阁草木茂密,清凉如水,秋白芍看着,她忽地就没那么热了。心中的焦虑也随之拂去,她站在这里,可笑至极。
女子脚步退了半步,后脚的脚尖点着地,停留半晌,继而转身离去。
秋侧妃,要奴婢为您通报一声吗?旁边的丫鬟出声询问,这声音惊动了远处的两人。
梅洛看了过来,扬声问道,可是秋妹妹来了?
秋白芍站定,她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半晌未动,一点儿也不想回应。
第18章
清莹自然也看见了秋白芍,她没气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晦气。
稀客呀,秋侧妃不陪着王爷,怎么来我这破院子了?她不似梅洛好脾气,说话尖锐得很。
秋白芍袖中的手松开又攥紧,修剪得宜的指甲陷入肉里,留下了印记。
她走了过去,欠了欠身,见过王妃。
喊的是王妃,不是梅姐姐。
梅洛一愣,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搁下了手里的羊毫笔,从桌后走了出来,牵住了秋白芍。
她是来找我的。梅洛扭头,对着清莹解释,是我忘了时辰,今早约了和白芍有事,咱们下回再玩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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