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狐媚惑主 江枫愁眠 2391 字 2023-09-05

徐瑾怀低头,对着硫潋一笑,虽然没有明言什么,但是有了皇太后这道口谕,往后伴袖楼再想收养丫头,绝没有人敢多一句话。就连桃姬也受了封赏,太后留在她身边做一等女官,日后你若有机会遇见她,可得行礼了。

桃姬硫潋愣怔了一下,桃姬留在了宫里?

是啊,从一个妓.女成了太后的女官,这可是难有的造化。

姐姐知道么。硫潋直起了背脊问,姐姐知道桃姬和康佑公主相像这件事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康佑公主死的那年绯钰才多大,我能够知晓是因为我阿姐房里供了公主的画像,寻常的百姓哪有机会见到公主的玉容。

硫潋又坐了回去。

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姐姐和伴袖楼得救,桃姬那个爱出风头的丫头如今待在太后身侧,再也不用为妓了。她该为桃姬高兴的。

可不知怎地,硫潋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压抑无比,仿佛背了一身的重担。

有哪里是她没有算到的么

硫潋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她不会知道,在六月底,荷花还盛的那晚,那个被她轰出房间的小丫头回了房间以后,直到睡前都在想着

她喜欢伴袖楼,她要一辈子都赖在这里。

这份喜欢无关名利,她和楼里不少的神女交恶,她瞧不起那些人为了点钱就陷害别的女孩,她不愿意对着这群人低头。

可她喜欢伴袖楼,因为有了绯钰,这座伴袖楼到底还是热闹而自由的;因为在这里即使她身处泥沼,可只要仰头朝三楼望一望,她就能见到仁慈皎洁的明月,那是桃姬的希望。

这一别山高路远,不知道长安巍峨的宫墙高楼里,是否还有她向往的月亮;

是否也如伴袖楼一样,在她犯错后,能有她嘴上嫌弃的烂好人稍稍扶她一把。

第74章

太后的懿旨和赏赐直接送去了李家别院,李晟再蠢再笨也明白了太后的言外之意

放人回去。

这背后的意思不止下给李晟听,也下给了整个浙江的官员听,从此往后,只怕绯钰青天白日地杀人也没有官员敢过问了。

绯钰进来的时候是一顶两人抬的青布小轿,出去的时候是双马花车。

她脸上的神情和来时没多大的差别,可仔细看去,眼中还是多了许多释然的。

硫潋在李家别院前接她,绯钰出来时,硫潋本想说些什么,经此一劫,分别半月,她有太多想和绯钰说的话了,那这些情绪挤到嘴边,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宣泄。

最后她垂下了头,低低地道了一声,姐姐,对不起。

绯钰抬起了一只手,搭在了硫潋头上。她没有说话,目光看着前方,只是揉了揉。

传达心意的方式需要因人而异,有些人哪怕面对面地说明也会造成歧义,可对某一些人来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完整地传达一切。

硫潋对于绯钰而言,无疑会是后者。

十几日前那一晚,她逼走硫潋后,凉环笑着对她道,我还以为姐姐真的生硫潋姐的气了呢。

是啊。绯钰没有否认,是我对她期望太高了。

姐姐是觉得硫潋姐这次行事莽撞吗?凉环不知道背后的意思,只随口说了自己的看法,不过凉环倒觉得,这正是说明硫潋姐姐对姐姐用情至深啊。

她扶起了被护卫碰倒的衣架,一边道,姐姐应该知晓的,硫潋姐姐有多喜欢伴袖楼,她对伴袖楼的付出丝毫不比姐姐少。很多时候姐姐高居阁上,并不和楼里的娘子们接触,大家敬畏姐姐,所以也不敢贸然打扰姐姐。但硫潋姐不同。

她说着,提袖弯眸,哪个女孩初来时不惧怕硫潋姐?可用不了一年就敢拉着她的手戏弄她,姐姐与我们而言是夜中明月,高不可攀;但硫潋姐姐每日都和我们一道,亲如姊妹。

我和伴袖楼的牵绊不及硫潋姐对伴袖楼的一半,从我被姐姐买下起,我就做好了赎身离开的准备,并不准备长留。即便是这样,当我真的要为了程临离开伴袖楼时,依旧心中苦闷;凉环尚且如此,何况是将伴袖楼当做家的硫潋姐姐了。

她搭上了绯钰的手,清亮的眼睛望着她,今日硫潋姐姐来接姐姐离开,她是担了断足之痛呀。

断足?

我们与硫潋姐姐而言是手足,而姐姐是她的凉环说着,停顿了一下,隐去了后面的话。

用情至深才会乱了心弦,硫潋姐往日是如何得沉稳,可今日急躁得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除了姐姐,这世上哪还有人会让她乱成这样。我知道姐姐是为了让硫潋姐赶快离开,免得被抓,可姐姐这番话也着实太伤人心了,硫潋姐姐回去,心里指不定多么难过。

绯钰垂下了眼睑。

你觉得我太苛求了么。她问。

不是说苛求,凉环想了想,随后笑道,不过硫潋姐姐和姐姐比起来确实太小了,她经历的也不如姐姐多,看人做事肯定不会像姐姐这样老练。

但是能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在我看来已经足够了。若是有人能默默陪伴我十五年,跟着我从无锡来到杭州,危急关头又能抛弃一切带我离开,那我一定会嫁给他。

凉环说到这里,玩笑似地无奈道,硫潋姐姐爱慕姐姐,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本来话就不多,张口闭口的都还是姐姐。但姐姐对硫潋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连我也不甚清楚。

姐姐对她的态度这样的模棱两可又暧昧不清,换成是我,恐怕要不了三五年就打退堂鼓了,难为硫潋姐姐能十年如一日地守在姐姐身边。

硫潋不善言辞,她更不会邀功,这是绯钰第一次听到局外人的看法。

她忽然有点后悔,后悔方才因为恼怒而没有告诉硫潋,她已经有了解救之法。

当绯钰再想往外面递消息给硫潋时,别院的管家已加强了戒备,不允许她往外传信。

在踏出院门,又见到硫潋时,何止是硫潋不知道如何言语,绯钰也是一样的心情。

她伸手,搭在了硫潋头上,像是她第一次为硫潋梳头时那样,轻轻地揉了揉。

或许在不经意的时候,她已然将硫潋当做了自己的倚靠,所以才会对她寄予了过高的期待、才会对她比对谁都苛刻。

因为硫潋从没有让她失望,因为她随口的一句吩咐硫潋都能做到尽善尽美,以至于她已经习惯了硫潋为自己的付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久了,久到绯钰忘记了,硫潋也是个小姑娘,也会高兴也会难过,也会想要得到心上人的回应。

或许是她对硫潋太过严厉了。

花车停在了伴袖楼下,硫潋关上了门,阻隔了门外的喧闹贺喜。楼外响着鞭炮,楼里是等待已久的神女和丫头。

在绯钰踏入大门的一霎,满楼的花柳莺燕矮了下去,她们跪而行礼,婉约而柔媚地齐鸣,绯钰姐姐。

这声音绵软得没有一点气势,可它如丝如棉,上能织出奢华尊贵的金缕衣,下能编出坚固柔韧的草织屣。女子若水,可如激流冲垮山石;可如溪水哺育万物;亦可如大海一般,容纳百川。

这座伴袖楼里,有威力不输刀刃的激流,有甜美清凉的溪水,更有包容一切的浩瀚深海。

太后所赐玉牌,上书上善若水,桃姬把楼里的一切都完整地传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