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于星衍凑近揪着许原野的衣角凑近他,声音小小的,带了浓重的醉意,吐字模糊,更像是嘟囔。
“原野哥,我的生日礼物呢……”
喝成这样还不忘讨生日礼物,真的是小孩子脾气。
许原野好笑地把于星衍的手从自己的衣角抽开,于星衍却不依不饶地又拉了回去。
算了,许原野摇了摇头,不管于星衍的小动作了。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对着这个看起来醉了的少年是多么的有耐心。
许原野声音微哑,也像于星衍一样放低了声音,问道:“我才知道你生日,怎么给你准备礼物?”
可惜讲道理对于现在的于星衍来说全然行不通,他拽着许原野的衣角,坐在地板上不肯挪窝。
“那,那你就拉小提琴给我听!”语气还有点凶,说话的时候鼻子微微耸起,像是某种龇牙咧嘴的小动物。
许原野没想到上次哄于星衍的话于星衍记得这么清楚。
他愣了愣,又失笑。
“那你站起来,不许坐在地板上了。”
于星衍晃晃荡荡地站起来了,看起来头重脚轻,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许原野虚虚地扶着他,把他带到了阳台吹风。
“想听琴就站在这儿,不许动。”他命令道。
于星衍用力地点头,四指并拢放在额头边,做发誓状。
许原野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是被逗的还是因为此刻的于星衍太过于赏心悦目,居然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翘起的嘴角一直都没下去过。
他回房间把琴盒打开,把小提琴和弓拿出来,走到了阳台。
发誓过的于星衍果然乖乖地站在刚刚的位置上,小脸红扑扑的,阳台风有点大,把他的发丝吹起。
其实于星衍的酒意被风吹散了几分。
他的清醒神智已经找回了些许,可是紧接着,于星衍的大脑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激动和喜悦侵袭了,就算是清醒了些,于星衍也决定要把这个醉演到底。
为了看许原野拉小提琴,他发挥了平生两百分的演技,憨憨地朝许原野傻笑。
许原野把小提琴架在下颌边,和平日里懒散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同,此刻的他面色沉稳了很多,背脊挺得笔直,好像就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一样。
“想听什么?”许原野问道。
问完以后,许原野才反应过来于星衍是喝醉了的,问了也是白问。
小提琴是他闲暇时解压的手段之一,虽然很久没有正式演出过了,但是私底下倒也没有中断拉琴。
晚风沉醉,树叶簌簌作响,不远处的居民楼里也有人在练钢琴,楼下小孩喧闹嬉笑的声音不断,许原野唯一的观众目光灼灼,许原野对上他的目光,从里面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期待和兴奋。
意识到于星衍也许不像表现出来那么醉,许原野在心里笑骂了一句小骗子。
他闭上眼,手臂抬起,把弓放在弦上,过了两秒,悠扬的乐声响起。
于星衍呆呆地看着站在他面前拉琴的许原野,小提琴音质很好,丰满、动听,随着风声往外飘,轻盈又说不出的深情。
男人的五官在夜色下深邃英俊,轻阖的双眼笼在阴影里,锋利的下颌线和小提琴圆润的弧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而低沉时而高昂的琴声如同倾泻的水流,而许原野站在他的面前,离得那样近,又那样远。
于星衍双唇微启,他手指蜷缩成拳,指甲掐进了肉里,隐隐作痛。
这首曲子好像黄昏时分的夕阳,又像月色下的湖泊,飞鸟来往于天空下,在湖面上轻点,瀑布撞击在石头上,水花四溅。云和夕阳相遇,飞鸟和湖泊相遇……可是它们的相遇都那样转瞬即逝。
他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点悲伤。
心里的某一块被撬动了一下,酸软难忍。
他看着这样拉琴的许原野,仿佛注视着光。光芒刺眼,许原野站在高台上,梦里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他仰视着许原野,无论他们离得有多近,他都触碰不到他。
于星衍心口被小石锤不停击打,他一时委屈,一时又茫然难过。
曲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
许原野放下琴,沉默地看向那个脸上沾满泪痕的小朋友。
走近一步,指腹有薄茧的手轻轻掠过于星衍的脸颊。
“怎么还哭了?”
于星衍抬起头,忘记了自己要装醉,吐字清晰地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
许原野手上沾着于星衍的眼泪,他比于星衍高了一个多头,把于星衍脸上的怅惘和委屈全数收入了眼底。
“《Liebesleid》,中文译为《爱之悲》。”
于星衍的泪珠掉下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去擦,却和许原野的手撞在了一起。
这时候,于星衍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露了馅。
此刻,暴露在许原野面前的他是清醒的,赤裸裸的,仿佛剖开了两半放在许原野的面前,他在许原野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于星衍心头一瞬间涌上了无数慌乱失措,他害怕许原野看破他的心思,第一反应就是低头。
谁知道,男人的手却扬起,摸了摸他的头。
许原野的眼神平静而包容,看着他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放纵。
于星衍听到他的声音,那样好听,对他再次说道:
“于星衍,十七岁生日快乐。”
第三十五章游乐园
于星衍睡醒一觉,天蒙蒙亮。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捂了捂针扎般疼的后脑勺,于星衍嘶了一声,昨晚的记忆才慢慢回笼。
他昨夜里喝了酒又在阳台吹风,听完许原野拉小提琴,人便有些晕乎,许原野怕他生病,赶他去洗澡睡觉,竟然生日的零点都没撑过去就在床上睡着了。
昨天晚上没把许原野的眼神咀嚼出什么劲儿来,今天于星衍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好像昨天晚上自己放纵过头了,竟然到最后忘记了收敛,演戏演到尾声演崩了。
慌乱和失措一下子全部涌上了于星衍的心头,到底是刚刚十七岁的小男生,揪着被子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朋友们祝他生日快乐的消息堆成了山,周叶昨晚也给他打了许多电话,转账的钱数目可观,想来也有于豪强的一份在里面。
这才早上六点多钟,于星衍一一回复了消息,说自己昨晚睡得早,把周叶转的钱收了,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上次许原野给自己签名留字的那本书,翻开扉页,看着那句“好好吃饭,快点长大”又忍不住傻笑。
闭上眼,昨夜许原野在他面前拉小提琴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悠扬的乐声隐隐飘散,于星衍把耳机插上,在音乐软件里找到了《爱之悲》,靠着枕头听着小提琴曲,竟然又睡着了。
再睁眼,天光大亮,已经是八点多。
按着许原野一贯的作息时间,现在应该已经起床了。
于星衍把耳机摘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许原野已经在厨房做早餐了。
他害怕许原野和他提起昨晚的事情,脚步急促地蹿去了洗手间刷牙洗脸,在心里想了许多借口,等着应付等下许原野探究的目光。
谁知道坐到餐桌前,许原野为他摆上一份吐司和煎鸡蛋,却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他。
两个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
昨天晚上灌自己酒,于星衍的目的本来是借着酒意邀请许原野今天和自己出去玩的,可惜昨天胆大妄为,直接说了更过分的要求,于星衍现在也不好开口再要求其他了——生日礼物都送过了,他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借口。
许原野看着啃完吐司,正襟危坐一副乖宝宝模样的于星衍,在心里叹了口气。
于星衍脸嫩,十七岁的年纪,看起来青葱水灵,许原野看着他,只觉得比许原景还要小上许多。更别提那时不时惹点麻烦,又娇气的性子,也没有一点成熟模样。
纵使是以前许原景初中的时候,看起来都比于星衍做事情稳重一些。
许原野想起昨晚于星衍眼里的依赖和仰慕,心里一会儿觉得受用,一会儿又觉得有些烦恼。
自己也没有这么招小孩吧?
他大学填志愿的时候也和许蒋山闹过一通——当然,是许蒋山单方面闹腾的,那时候许原景深夜跑过来找他,也是喝得醉醺醺的,红着一双眼睛,憋了半天不肯说话,最后抛下一句“哥,我支持你!”,然后又火烧屁股地跑走了。
现在想起来,许原景那时候就算还和他闹别扭,私底下也是把自己当榜样学习的。
许原野看出来了于星衍一点小心思,在他眼里,这点小心思算不得什么。于星衍的家庭情况周叶和他也算是全盘托出了,缺少父爱母爱的小男孩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崇拜能够依靠的,他只不过是在这个时候恰好出现,又照顾了他一点,只要年纪大了,看见的事情多了,这点小心思也会随风而逝。
无论是崇拜也好、恋慕也好、依赖也罢,放在于星衍的身上,好像也不是很出奇。
有一个时常把哥哥放在嘴边的许原景珠玉在前,许原野对于于星衍昨晚的撒娇和憧憬接受良好。
许原野自己经历的事情太多,见过的人太多,知道哪种眼神是**,于星衍却还不懂这些。倒是像白纸一样的于星衍,因为这两个月的同住被涂抹上了一点他的色彩,许原野觉得自己得负责任。
虽然许原野在心里分析了这许多,但是谁能说不是因为于星衍长得对他胃口,漂亮清秀,也会撒娇,这才让许原野纵容忍耐。
如果换做是一个亲戚家小霸王模样的混不吝,别说是拉小提琴了,估计连口饭都不会让人吃。
看着于星衍忐忑不安的样子,许原野敲了敲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见敲桌子的声音,于星衍吓了一跳。
他以为许原野要升堂审他了,一时之间脑海中闪过了五六七八种卷包袱走人的凄惨样子,下意识便摆出了一副苦兮兮可怜样,嘴唇咬着,眼里满是不安。
谁知道许原野根本没把他的心思往单纯的“喜欢”上去想,给他直接拔高了精神高度,把他那依赖仰慕的眼神归到更加复杂的亲情层面去了。
少年人的情窦初开,在许原野这老木头眼里,不过湖面上的一点涟漪罢了。
许原野想,权当是白捡了个弟弟。虽然会惹麻烦了点,也娇气了点,但是也算是一种乐趣。
昨夜酒意朦胧,气氛暧昧间惊鸿一瞥的惊艳,在许原野的心里早就被押下。他与于星衍不同,小孩子会把心动的一刹当成头等大事,像许原野这样看多了漂亮美人的老油条,早就能分得清什么是“美色惑人”,什么是“爱情”,于星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蛋,最多也就惑人个两秒,真要许原野现在去看,还是一团孩子气。
于星衍却全然不知这些,还以为自己暴露了,竖着耳朵等待审判。
结果狠厉的话没听到,倒是等来了许原野的一句问话。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
于星衍嚅了嚅唇,没想到许原野这样温言细语。
他就像等着斩首的犯人突然被释放了,有点茫然,呆呆地回答道:“没什么安排……”
许原野此刻却对着于星衍的心境却不像之前了。
之前他只把于星衍当做同住的小朋友,有趣可爱,但是现在于星衍既然依赖他仰慕他,他也难得不嫌麻烦,愿意宠一宠这个捡回来的便宜弟弟。
这看起来好像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是只有熟悉许原野的人知道,这很难得。
许原野轻易不和人交心,也不喜欢麻烦。能让他宠着、纵着,那已经是天大的难事了,许原景小时候和许原野闹别扭,许原野都没有哄过他一回。
如果要发小李颐来看,估计也只有四个大字送给许原野——“色令智昏”。
许原野看了眼手机,脑海中过了几个地方,又问道:“想去哪玩?”
于星衍真的懵透了。
他好像被大奖砸在了头上,喜悦的情绪都咂摸不出味道,只觉得不可置信。
许原野是个多宅的人这些天他很清楚,平常在家里写稿子看书,没有正事不出门,现在却主动问他想去哪里玩?
他脑子里一片泥泞,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他地方,随便说了一个“游乐园”出口,说完以后才发现自己这答案好像有点太幼稚。
可是许原野却笑了。
男人狭长的眼笑起来眼尾便缱绻三分,平日里严肃斯文的面孔,这下也有了风流的样子。
“就知道你想去这种地方玩。”
……
于星衍眨了眨眼,感觉自己明明是长大了一岁,在许原野眼睛里却跟逆生长了一样。
他迷迷糊糊地整顿了一番,跟着许原野打了车,就往嘉城欢乐谷去。
坐在出租车上,司机还调侃许原野,是不是带弟弟出来玩,许原野懒懒地应声说是,于星衍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变成了弟弟了。
他心口酸软,一时之间不知道开心还是难过。
弟弟比起萍水相逢的小朋友,当然是亲密了太多。
十七岁的生日这天,于星衍过得恍惚。
嘉城欢乐谷建在山上,又大又气派,不少邻市的人都会来嘉城欢乐谷玩。
星期六,自然是少不了人,偌大的游乐园里摩肩擦踵,每个项目都要排长龙,于星衍跟在许原野的身后,才知道自己原来之前还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好”是怎么样。
许原野之前照顾他,可能只是顺手的一两分,如今认真了,便把于星衍哄得一整天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
男人看起来对事事都不上心,在生活里也没有多么优待自己,但是照顾起人来,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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