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许原野的卧室在二楼,厉从行走上去,打开房门,里面却没找见许原野的身影。
“许原野——你人呢!许原野!”
厉从行急了起来,他还以为许原野在房间睡觉呢,这他妈不会喝多了跑出去了吧?
他挨个房间开门看了一遍,都没有看见许原野的人,厉从行骂了一声操,赶紧拿出手机给许原野打电话。
手机屏幕的光在客厅沙发上亮起,厉从行站在二楼往下看,手里还举着手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喊声。
“这儿呢,别叫了。”
……
厉从行转过头,主卧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许原野身上围了一条大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身材并不是锻炼得很厉害的那种健美,肌理流畅,骨肉匀称,看得出来有在家里做些健身,但是肌肉线条并不夸张。
许原野的身上还带着些水汽,发梢湿漉漉的,那双狭长的眼里满是疲惫和困倦。
厉从行看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暴躁地骂了一句,质问道:“你搞什么呢,发消息打电话都不回,我他妈还以为你死在这里了!”
许原野宿醉刚醒,脑后针扎一般地疼,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刚醒,泡了个澡,没看手机。”
“你睡了一天?”虽然早就料想到,但是许原野亲口承认的时候,厉从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许原野看着他,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被啪地关上,厉从行站在外面,抽了抽嘴角,嘲讽道:“关什么门啊,不敢给兄弟看看家伙?”
许原野换衣服的速度很快,门再打开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宽松的T恤和棉睡裤,他用毛巾擦着头发,对厉从行的嘲讽不置一词。
许原野踩着棉拖走到一楼,看了一眼客厅的狼藉,他把擦头发的毛巾放到卫生间门口的脏衣篓里,戴上手套,开始收拾起了卫生。
这倒是和平时的许原野没什么差别了。
厉从行也走下楼,拖了一张椅子坐着,提醒他道:“我给你带了吃的,放冰箱里了,你自己去拿啊。”
许原野一边把酒瓶放进垃圾袋里,一边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厉从行看他这样子,总觉得许原野身上还有古怪。
他敲了敲椅子的把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再陪你喝点?”
许原野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抬起头,幽幽地看着他,强调道:“昨天是我陪你喝,别颠倒主次。”
厉从行干咳一声,改口道:“那今天我陪你,行不?”
许原野低下头,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他冷淡地拒绝了厉从行的邀请。
“不喝了,你可以走了,谢谢。”
厉从行被他这没良心的话语弄得牙酸,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许原野骂道:“你真他妈过河拆桥,有我这么好的兄弟不知道珍惜?还特意下班买吃的来看你,你现在赶我走?”
地上的酒瓶终于被收拾好了,看了眼沾染上酒渍的地毯,许原野内心升腾起烦躁的情绪。
他拎着垃圾袋站起来,看着厉从行道:“不走也可以,帮我把地毯洗了?没记错的话,这酒是你昨天洒在上面的。”
厉从行:……
他想起自己昨天对这块地毯干得好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谁他妈洒在上面了啊,嗐,你收拾你收拾,我走了!今天晚上还有稿子要改呢!”
知道许原野认真的性格,厉从行怕自己再在这待一会儿真的要被揪着搞卫生了,赶紧开溜。
溜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开始拖地的许原野。
男人长得本来很高大,可是佝偻着腰拖地的时候,却显出了几分无言的落魄和孤寂,在这装修精美的大别墅里,就像一条没有生气的影子。
厉从行也是个目光敏锐,人情练达的社会老油条了,他看着许原野,在那回头的一瞬,也能从男人撑出来的架子下看到一点端倪。
那点来不及掩饰,或者说已经无法掩饰的痛苦和难受。
是为了什么,或者说,因为谁?
厉从行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知道许原野并不想在他面前把这些东西展现出来,也很识趣地没有询问和戳破。
门被扣上,咔哒一声,厉从行走了。
许原野弯腰拖地的动作滞了一瞬,过了好几秒,男人才继续打扫起了卫生。
客厅很快在许原野麻利的整理下变得干净而井井有条。
厉从行把关的装修走得是极简工业风,灰泥墙搭配金属质感的框架结构,让别墅看起来冷淡、利落,而点缀的毛绒地毯和暖黄色灯光则像是寂静大海里的灯塔,让这处居所有了属于家的温柔。
许原野并没有关心过厉从行把这里装修成了什么样,也没有给他提过意见,所以厉从行选择的风格,完全是他主观认为和许原野气质相配的。
如果让厉从行看见许原野住在嘉城新苑那到处都是碎花和蕾丝的房子里,估计眼球都要惊掉。
许原野搬过来一个星期,睁开眼看见灰色的水泥墙和吊顶的线灯的时候,都还会有些不适应。
洗过手,许原野摸了摸口袋,又走去客厅找烟。
手机还被丢在沙发上,待机了一整天,电量掉的岌岌可危,在关机的边缘徘徊。
他把烟抽出夹在手上,把屏幕解锁,跳转到了和许原景聊天的微信界面上。
那个视频还静静地躺在聊天列表的最底端,许原野一个字都没有回复,就像没有收到这个视频一样。
手指蹭到视频的播放键,那个画质并不高清的视频便开始播放了起来。
许原野抽着烟,垂眸看着穿着T恤牛仔裤球鞋的于星衍站在台上唱歌。
一别三月,于星衍好像长大了不少,他已经很久没有亲眼看过他的样子了,所以乍一看到视频,全然的陌生感扑面而来。
这种陌生感让许原野心里很不好受,钝刀从未从他的心头移开,一刀一刀地剜着,细细密密,千疮百孔。
昨天喝酒,喝着喝着就失去了控制。
闭上眼,躺在沙发上,许原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发烧的时候,于星衍趴在他的床边,那双清澈的杏眼看着他,里面满是爱慕。他梦见于星衍亲吻他,小心翼翼地,青涩笨拙地,用他的唇瓣去触及他的,又害羞地逃走。
他梦见自己还住在嘉城新苑,那满是碎花的房子里,梦见于星衍坐在沙发上打PS4,看见他出来,便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问他要不要一起来玩。
男生的笑声,那纤细的手臂,还有一晃而过的腰肢,在他的脑海里来回闪现。
他沉醉在其中,忘记了醒来。
梦的后半段,于星衍却突兀变了样子。
他变得沉默了,不爱笑了,看着他的时候,平静又淡然,再也不会牵他的衣角撒娇,也不会再在他面前掉眼泪了。
他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许原野想,这怎么可以呢?他心里毫无道理地烦躁,他在于星衍的面前踏步、走来走去,于星衍却再也不看他一眼。
许原野是被气醒的。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地上是一地的酒瓶,他恍惚地记起,他好像喝醉了。
摇摇晃晃地走上楼,主卧的浴室里有一个大浴缸,当时厉从行给许原野看设计图的时候,许原野注意到了,但他并没有拒绝。
许原野不爱泡澡,可是他却忍着要裂开的头痛,坐在浴缸壁上,等着水放好。
躺进去,温热的水流包裹了他,许原野迟滞地想,好像还缺一点什么,那种放进水里,会让于星衍身上带上水果香气的东西。
他想起这个的时候,还难免觉得喜欢这些的于星衍有些幼稚,嘴角抽了抽,竟然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笑容僵在嘴边。
许原野手抬起,水流从指缝湍下,许原野再一次意识到,于星衍真正地从他的生活里离开了。
在他无法干预的地方,过他不知道的生活,遇到一些他不认识的人。
许原野坐在浴缸里,水凉了又热,直到厉从行找上门来,他才提起精神从浴缸里出来。
原来,如同于星衍所说的一样,泡澡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呆坐在在沙发上,许原野抽完一根烟,把手机连上电。
客厅的茶几上是许原野新到的快递,放了一天没拆。
他拿出戒尺刀拆开快递,是上次网购的游戏卡带。
许原野沉默地把卡带放入游戏机里,打开投屏,拿着游戏手柄玩了起来。
马里奥的音效在客厅响了许久,许原野卡在了一个过不去的跳跃处。
他捂了捂有些疼的胃,放下手柄。
细碎的,属于他和于星衍的回忆又浮现了出来。
不知道是哪个无所事事的周日,他写完更新,从房间里走出来倒水,于星衍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出来,兴奋地给他展示自己研究出来的跳跃技巧。
是怎么操作来着?上、跳跃、冲刺……
许原野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感受着这一室寂静,突然有些后悔让许原景给自己发于星衍的近况了。
他欺骗自己,这只是出于对于星衍的关心,他害怕于星衍因为拒绝而失意,害怕于星衍一蹶不振。
可是呢,现在他知道了。
于星衍不会一蹶不振,他在大踏步往前走,而自己这片风景,马上就要成为他的过往回忆。
是他,还停留在原地。
于星衍还是拥有无限可能的青年,可他呢,他已经马上要奔向三十岁了。
这长夜漫漫,回忆在许原野脑海里反复播放,许原野清醒着,又无言地隐痛着。
这夜都如此难熬,而那看不到尽头四年的光阴,又该如何跨过?
于星衍站上舞台的时候,想让许原野不忘记他。
他又何曾知道,对于许原野来说,三年同住的时光,同样让他无法抹平。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意难平,不甘心,许原野又如何没有?
可是,一场破格的宿醉后,等到天光亮起,许原野也只能和于星衍一样向前走。
有人渴望长大,也有人害怕老去。
毕竟,时光从不优待任何人。
第五十四章寒假
二零一九年的夏天,过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一点。于星衍第一次去北方生活,九月末,天气就转凉了,这让习惯了沂南漫长夏日的他有些不适应。
学习、考试……大大小小的活动填满了生活的缝隙,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需要开暖气的天气了。
撩开厚重的挡风帘,于星衍走出教学楼,寒风迎面吹来,冰冷刺骨。和南方的湿冷不同,北城的冷是凛冽的,带有强烈攻击性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叫人恨不得把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才好。
于星衍把外套的帽子拉下了一点,围巾裹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看路。
比起结伴行动,大学的于星衍已经懂得了一个人的快乐,一般来说,他都是独身一人上课吃饭的。把单车的锁打开,于星衍往饭堂骑去。
北城大学的校园的面积是嘉城六中的不知道多少倍,在里面上学,几乎每一个学生都会准备一辆自行车,说来好笑,没有被偷过单车的北城大学学生校园生活仿佛都有些不完满。
从一教骑到晖园要大概十分钟,路上于星衍的耳机里还在播着英语的听力,黏连不清的发音让人有些头疼,好在这天气太冷,在室外精神格外的清醒。
于星衍是在饭堂门口遇到学长骆祯的。
骆祯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搭配了灰色格子围巾,看起来儒雅斯文,正站在饭堂门口和人聊天,看见他的时候转头朝他笑了笑,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星衍,中午好。”
于星衍一边停车,一边也朝他点头示意。
骆祯是他的直系师兄,今年和许原景一样大三,和于星衍认识是因为上次的课题,他帮了于星衍不少。
打过招呼后,于星衍便低头往饭堂里走了,他的脑海里还在做着听力选择题,丝毫没有注意到骆祯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目送着他走进饭堂。
直到于星衍的身影消失在挡风帘的后面,骆祯旁边正在和他聊天的一位漂亮学姐才意味深长地和他说道:“怎么了,看上小学弟了啊?”
骆祯笑着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不觉得很可爱吗。”
因为怕冷又不愿意穿羽绒服,于星衍把自己裹得像熊一样,加绒的厚外套里面是卫衣,穿得里三层外三层,最后用围巾在最外面打了个结,那双圆圆的杏眼露在外面,眼尾被冻得有些泛红,便显得格外的无辜又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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