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槛中之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0(1 / 2)

[ABO]槛中之雀 毛肚好吃 4760 字 2023-09-05

“……那行吧,不过里面不好走,”小管事咂了咂嘴,无奈道,“轨道都还没铺完……”

诚如小管事所说,矿洞内不仅轨道尚未铺设完,就连电路都没完全接通,只能靠着矿灯照明。小管事大抵是信了银雀的话,知道这是本家派来的人后,贴心地给他们也准备了一支矿灯。

脚步声在矿洞里不断地回响,声音空洞而诡异;但他们谁也没说话,跟在管事身后往深处走。

“我们真已经动作很快了,你看,这边已经在开了,”小管事停在分岔路口的支撑柱旁,比划着道,“这几个洞进度都差不多,最初下个月就能全面开始。”

矿灯的光打在了某处墙面上,细碎的黄金藏在白色的岩石间,在灯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情报是真的,这座矿场的产量会很惊人。

男人忍不住无声发笑,殷千岁在王都里除了追求四公主以外,几乎没再干出什么大事,原来是把筹码都压在了这座矿上。

就在他们打量金矿时,小管事突然一阵内急:“两位看过来,那咱们出去呗?”

“不着急,再往里看看。”千秋道。

“可是……”小管事为难地皱紧了眉,顿了顿才道,“那我去解个手,等一下好吧。”

“你去就是。”

“千万别乱动这里面的东西啊,很容易出事……”小管事往另一条道钻,边走还不忘边嘱咐道。

【作者有话说】:过个渡,爱情就要来了

第52章

矿洞外。

跟着小管事的那几个正站在矿洞外吸烟,没了人管束便立刻松懈了下来,个个佝偻着腰或站或蹲,根本不在意周围的劳工是否偷懒,又或者有没有新的人闯进这所谓的私人领地。

“你说等这边正式开采了,我们会不会涨薪水啊……”

“谁知道,反正不能降,降了我就不干了……”

他们正闲话聊着,忽地一个厚重的男声闯进他们的交谈中:“站在这里闲聊,还想要涨薪水?我看你们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罗、罗哥!”

蹲着的人踉跄着起立,站着的人迅速绷直了背脊,一个个神色慌张地朝来人垂下头。

小管事充其量是管着他们,而眼前这位罗哥不一样——他管着整个矿场的大小事务,做派相当冷血,前些时候还有因为犯了事被毒打一顿扔到山上去的倒霉蛋。

“罗哥您不是……在休息吗……”

问话的是之前去棚子里询问过“本家派了人来巡视吗”的家伙。

罗揉了揉太阳穴,眉间皱出好几条深纹:“乌尔德带着人去哪里了?”

有人指了指矿洞:“进去有一会儿了,说是看看里面进度怎么样……”

“你去仓库,东南角里有两箱东西,搬一箱过来。”罗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偏着头示意其中一人去办,立刻有人殷勤地递上火,“……呼,你们几个无事可做是吧,刚好,等他过来。”

一根烟的时间后,那箱东西被推车推到了矿洞前。

外面的人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们在这矿场里已经呆了一两个月,一眼便能认出箱子画着的符号代表什么意思——那是箱开山用的炸药。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罗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男人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尖碾灭道:“把这个搬进去,十五米深就行了;点了引线再出来;你把这些拿上去,就在矿洞上面炸……放心吧,威力最多够这一个洞塌掉,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这……罗哥,管事和本家派来的人还在里面……”“大少爷根本就没有派人来,”罗沉声说道,“那两个是来送死的。”

“可是您之前还说……明天再说……”

“我不这么说,他们怎么进得来。”罗不耐烦道,“这是上面的意思,有人最近几天会来矿场,到时候直接杀了;你问这么多,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上面?”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乌尔德在矿场里一天到晚到处搜刮油水,以为我不知道吗?让他直接死了是便宜他了,这当时给你们做个示范,在殷家手底下就只有好好干活这一条生路……那还不快去?”

他们连忙拆箱,将里面的炸药一包包拿出来,没再敢多问地小跑着进了矿洞。

罗不高兴地训斥了句:“动静小点!生怕他们听不见?!”

——

听着小管事脚步声渐远,声音变得微弱,银雀才朝千秋以气声道:“要带东西走吗?”

矿灯的光仍打在闪闪发光的金矿石上,男人沉思了片刻:“……带,我来弄。”

“但是他说,最好别乱动……万一塌方……”银雀眉头微蹙道。

他懂矿石生意,可不懂开矿;这里面哪些是能碰的、哪些是不能碰的,银雀只能凭直觉推测。矿洞因为开采失误而坍塌的事件并不罕见,至少他还不想被活埋。

他看着千秋,像是在等着男人给他答案。

“不会的,”男人伸手摸上某处裂痕,非常镇定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Alpha也不是铁做的。”

“Alpha至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Omega。”

男人声音很沉,这话既像是在展露他对自己近乎自负的自信,又像是隐晦的情话。所有的光都集中在矿石上,反而让银雀的面孔融进了黑暗中,刚刚好藏起他的眼波闪烁。

足够聪明,足够强大,还拥有跟过去成家势均力敌的家世背景。

最重要的是银雀不讨厌和他碰触——无论依偎还是亲吻,甚至耳鬓厮磨。

而现在能够再添上一点,他时常能在男人的某些行径、话语里感觉被爱着。那像是错觉,找不到任何有力的实证;可错觉来得太频繁,就能骗过自己的脑。

银雀深深呼吸,收敛起其他的思绪,专心注意小管事那边的动静。

男人有力的手指抠住缝隙,轻巧地撬动了几下。裂痕肉眼可见地开始扩散,细小的碎裂音在矿洞里也显得大声,有细碎的沙土混着小石头往下落。很快千秋便达成了他的目的,弄下来了一块他掌心一半大小的矿石。他垂眼打量了片刻,虽然石头的部分占了大半,可附着的金已经足够完成他的计划。

时间刚刚好,小管事的皮带扣响了响,接着脚步声便开始朝他们接近。

“……你看,什么事都没有。”男人无声地笑了笑,斜眼和银雀对视,“你根本不用担心。”

“是啊,厉害。”银雀同样莞尔道,“我喜欢看你自负的样子。”

在不过一息功夫的对视里,他们好像在这幽深晦暗的矿洞中暂时摆脱了身份。没有如日中天的殷二爷,也没有满门覆灭的少爷,他们也不是什么因爱结合的伴侣,更不是利益斗争中的虚假婚姻。

他们是共犯。

在世间浑浊不堪的泥泞中,他们谁也没有挣扎着想要出淤泥不染;他们出奇地相似,迎接了污秽,就这么带着满身污秽,要在暗潮中掀起更大的风浪。

明明他们都没应允过彼此要携手做什么,可此时此刻在交汇的视线里这感觉无端而来。

且他们都知道,对方也这么想。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千秋将弄下来的矿石塞进外衣内袋中,低声道:“银雀,我……”

“嘣——!”

就等同于四公主出人意料地活了下来,计划在执行的时候总会有偏差,哪怕事前想得再周密。

他们先迎来的不是解决内急后回来的小管事,而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剧烈地摇晃随之而来,沙土和石块大把大把地往下掉,耳鸣下仍然能听见岩层龟裂的声响,仿佛千足虫爬过头皮般的恐惧顷刻间将人淹没。

不远处小管事的惨叫在重物砸碎血肉后的粘腻声响里消失,银雀被震荡晃得踉跄狼狈,无意识地伸手出去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即便是千秋,也在这毫无征兆的爆炸里乱了方寸。

谁都无法保持冷静,生命危险的阴霾在混乱的境况里缠上两人。

然而爆炸声并没有停止,很快又来了一次——有人想要他们死在这里。失措中千秋意识到了这点,背后的黑手便轻易能牵出来,除了殷千岁再没有其他人。

矿灯在第一时间脱了手,砸在地上熄灭。

黑暗中男人被头顶落下来的沙土石块砸了满身,裂口正在不断地扩大。

他无意识地抓住了支撑柱,全凭本能地往上看。在黑暗中依然隐约可见裂痕圈出了一块巨大的石板,它正在松动,下一声爆炸来临时它一定会砸下来。

——那里站着银雀。

被冲击力和摇晃推着撞上墙面的银雀,一边极力稳住身体,一边喊着:“千秋?!千……”

“嘣——”

他能看到银雀惊恐的脸。

那是视觉让他看见的,还是在危机中臆想出来的,男人并不知晓。在巨石板松动脱落的瞬间,他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般,猛地扑向银雀。

“啊!……”

一声短促地惊呼后,银雀跌坐在地上,男人的脸就在眼前。

石板轰然坠下,不客气地砸在男人结实的背上,再滑落一旁在地面上碎裂。男人甚至没有叫出来,只有胸腔里充满黏腻感的闷哼。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喷洒上银雀的脸颊、脖颈,带着腥甜,带着麝香的味道。

男人的呼吸沉重急促,手臂却撑在墙面上绷得笔直,丝毫没有因为疼痛而松懈。

Omega在男人的保护下愕然呆住,在迅速分崩离析、就要变成废墟的矿洞里,只有他们俩在这瞬间静止。

在气喘吁吁里,男人勉强地动了动嘴唇——

“我在。”

银雀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却莫名知道他说了什么。

怎么才能在坍塌的矿洞里活下来,怎么护好自己的要害,能不能等来救援……已经不行了,什么都思考不了。银雀脑海里唯一剩下的念头,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保护他。

为什么要表现得像……深爱着他。

没有时间让他们去考虑其他的,爆炸声又来了。地动山摇中,就连脚下的土地也开始龟裂,也许他们在被石头砸死、被碎石活埋之前,会先摔死在地底下。无论是他还是千秋,在下一波动荡来临时都已经无法再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像卷进漩涡里的两片落叶,意识猛地溃散,肉体被推动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疼痛都变得不那么真实。

这场连环爆炸约莫持续了一分钟,矿洞很快恢复了平静。

大量的烟和沙尘从洞口飘出来,罗捂着口鼻退后了几步,满意地说:“这里暂时先不用管了……你们继续去守着出入口。”

“是……是!”

第53章

没有声音没有光。

嗅觉大约在血和泥土的腥臭味道里麻木了,他什么都闻不到。

身体也好不到哪儿去,触感微乎其微。指尖在意识的驱使下十分艰难地动弹了两下,像痉挛般抠进地面。带着诡异湿润的沙土因此嵌了指甲缝隙中,就连这些那些琐碎的感触,都变得遥远又陌生。

仿佛这是别人的身体。

如果五感尽失,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说不定还要好些,至少他还能做出别的判断,认为这场是噩梦。

可痛觉却真实存在,身体各处都在剧烈地痛着。他无法分清具体哪些部位受到了严重的外伤,只能大致推断自己流了不少血,断了数根骨头。

每次呼吸痛疼就会加剧,但也正因如此,他知道自己没有死。

死人是没有感觉的。

男人这么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从混沌里脱出。矿洞是如何坍塌,他和银雀又是如何遇险,一些片段在脑内闪现又消失。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情况不妙,不幸中的万幸是还活着。

他尝试着稳住呼吸的节奏——他现在被掩埋在矿洞里,身上没有足以要他命的重量,可确确实实是被埋着的。

以常识而论,比起渴死或饿死,缺氧会更棘手。尤其是他无法确认这里现在是否被碎石全完封闭。

已经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绝境了?

上一次遭遇到死的威胁,还是和银雀一起在逃亡中掉进陷阱里。可那时除了要把银雀活着带出去之外,他什么都没有想;不像现在,奇奇怪怪的记忆像死前的走马灯,控制不住地在脑内上映。

“……花就是要长在花枝上才漂亮的,摘下来就死掉了,死了的话很快就会变成泥土。”

他记得他那位Omega的姐姐这么说过。

在他们需要进训练场之前,偶尔姐姐会牵着他在中庭里散步,看盛开的鸢尾。

明明花这种东西,那么柔软而脆弱;指甲轻轻一掐就能摘下来,风雨稍大就会凋零满地。

“……就是因为它很脆弱,可它依然勃勃生长,才迷人不是吗。”

他并没能完全理解这样的观点,或者说幼时的他还不知道“生”的意义,以及它所展现出来的美丽。只是他能感受到姐姐话语里的味道。

带着些敬畏,还有莫名的热爱。

他一直认为姐姐很喜欢鸢尾花,但回想起这些片段时他倏忽察觉——她也许热爱的是“生”本身。

姐姐和他的认知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长河。

那时候他们和寻常人家里的小孩没有区别,不过穿得漂亮些,吃得精致点。

他也并非,从母胎里出来后就是如今这样的人。

他曾站在姐姐身边,却不知何时抵达了河对岸。所以Omega才会在受尽折磨后被用于利益置换,而他还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做自己想做的事。只因为他站在了对岸。

而渡过那条河后,他对背叛对凌弱再没有任何悲悯甚至以此为乐……变化的过程崎岖漫长,就连他自身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某一瞬间、某个时间点遽然走到了本性的正反面,还是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这种近乎改造式的改变。

在无法抗拒的煎熬里,接受“自己生性如此”反倒能让自己维持好求生欲。

所以千秋早也无所谓了。

大抵银雀也是这样,接受了自己原本就该遭遇那些忽视与折磨,不去怪罪别人也不去怪罪自己,他才能好好地、坚定地活下来,并且学会畏惧死亡。

他们确实很相似。

可为什么会在晦暗无光的死亡边缘想起这些无所谓的事,男人不清楚。

他思绪混乱,时不时想起多年前他没有摘下的鸢尾,又想起卡尔洛别墅里满园的山茶花;时不时被疼痛拽回现实,面对吞噬一切的暗。

对时间的流逝他也已麻痹,不知自己失去意识了多久,也不知恢复意识以后又过了多久。

他只知道无论他想到什么,在思绪的最末总是会回归到银雀身上。

忽地,在近似虚无的空间里,砂砾滑落、碎石滚动的声响冒了出来。

——

“…………嘶……咳、咳咳!”在苏醒的瞬间,银雀像即刻就要溺毙水中的人,张嘴猛地吸气。

过量的气体冲过喉管,闯进肺里,致使他开始剧烈地咳嗽。

他睁开眼时,自己正蜷缩在矿洞的角落里。

身上好几处被坠落的矿石砸伤,脸颊也在火辣辣地烧,约莫是在摔倒时被大面积地擦伤。

疼痛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这不算一件坏事。他幸运得不可思议——在紧要关头,千秋将他扑倒在了好几根支撑柱相抵的角落,自己则在仓皇间凭借下意识护住了脑袋。

只是稍微动弹了一下,大量的碎石和泥沙便从他身上滚落,“沙沙”声在一片死寂的塌方里格外刺耳。

到处都成了废墟,只有银雀身处的位置,支撑柱倾倒着架出了一小块空间,成功庇护他没有被坠石砸成重伤。

在眼下的情况里,被埋在矿洞并不算可怕;而银雀最害怕的两件事,如今都在上演中——随时会死的阴霾无孔不入地包裹着他;他明明睁着眼,目之所及却只有黑暗。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一旦看不见,周围就像暗藏了无数的危机。就像那天和千秋在密林中逃窜,遇到那些想要暗杀他的人;正因为失去了右眼,那人才有机会在他的盲点里朝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