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可殷千秋从来没想过要那么做。
反倒趁着银雀醉意朦胧时,他总会不动声色地贴着Omega颈上的项圈,恣意去享用那股迷人的香气。
唯独那一次,他被银雀发现了。
“这么好闻吗,我的信息素。”耳旁的话语让他心跟着震了震。
被酒精烧得嘶哑的嗓音,意外的性感。
“对不起……”
男人习惯性地道歉后,得到的是银雀一声轻笑:“喜欢闻的话,就闻个够吧,我不介意。”
“……可以问原因吗,为什么……”男人说,“不生气么。”
“嗯……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Beta吗?”
“谁知道呢。”
Omega笑着,他的疑问一句也没得到回答。
银雀总是这样,许多事他都习惯性地藏着,从不将自己的意图挑明,永远留有余地。通常男人会识趣地闭嘴,继续问下去只会惹恼银雀——他好不容易才让银雀信任他,当然不会做出任何可能激怒银雀的事。
可那天,银雀忽地回答了。
“可能因为是你吧。”他脸颊绯红,眼睛半阖着只留一条缝隙,千秋却仍然能在垂眼时看到他眸中的光,“因为你眼里只有我。”
“……那是我应该的。”
“……那你能……吗?”
“什么?”
那是银雀在醉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千秋没能听清,也没有机会再询问一次。
事情过去了这样久,已经三百次日升月落。他从隐忍着跟在银雀身旁的忠仆,变回倨傲阴郁的殷千秋;那天不过是他们相处中短暂又普通的片段,毫无特殊性,甚至不值得被记住。
男人也着实没有再想起来过,银雀酒醒之后大抵只会比他忘得更干净。
……直到现在。
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这件事,在意识里回到那天的夜里,嗅着甘草醉人的甜,忽然间又听清了那句话含糊不清的醉话。
——那你能爱我吗?
——早已经爱上了不是吗。
……
………………
“失血很严重……手还好,腰上这个伤口有点难办,伤到了内脏……我真的无法保证他能……”
“你觉得我现在需要听你的废话吗。”Omega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衣袖挽在手腕处,包扎的纱布上还透着血迹,就连脸上也贴着纱布。这些丝毫不影响他凌厉的气势,倒不如说因为满身的外伤,他冰冷的话语更显威慑力。
“你只需要把他救活……或者你跟他一起死。”
话音未落,又是“啪”地一声,银色的手枪被拍在木质的桌面上。
临时被护卫军“请”来的医生吓得哆嗦,焦躁地舔着嘴唇说:“放、放心……我一定尽力……”
医生深呼吸着稳住手,用眼神示意助手继续他们该做的事。
这样的伤势,在矿洞里被掩埋了接近两天,没有进食没有喝水,现在还因为伤口感染溃烂而高烧不退……换成普通人早就死了,即便是身体素质极为优秀的Alpha,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可千秋还活着。
他甚至在被抬上担架时,还短暂地苏醒了片刻。替他们向丹龙通风报信、带护卫军来查封矿场的下属当时正在担架旁边,和银雀一左一右地紧紧跟随着。
男人睁开眼时,银雀以为他会对自己说点什么;但没有,男人甚至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他的下属道:
“听他的。”
他只留下这么简短一句便再次陷入昏厥中。
现在,Alpha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身上的脏污被清理干净,露出失去血色的皮肤,将腰腹上婴孩拳头大的贯穿伤衬得格外狰狞。
他的生命正在流逝,银雀感觉得到。
“……太太,喝点热水。”旁边守着的下属就在这时递上来杯冒着热气的水,“请冷静一些。”
银雀摇了摇头,目光没有一刻从千秋脸上挪开。
这是山下的一间小旅馆,整体都被包了下来,里三圈外三圈地守着许多护卫军,不让任何可疑的人出入。不难猜测这是为什么——倘若在矿场下手就是殷千岁的意思,那么他很可能趁着千秋重伤昏迷时再派人过来补上一刀。丹龙应该预见到了这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调动北部的护卫军,但至少现在银雀很需要这些人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只等千秋醒过来,他们便真正意义上的死里逃生了。
“太太,您该休息,这里有我们看着……”
“……你在指挥我?”银雀并没回头,只斜了他一眼。
即便他声音并不大,这话却依然很有威慑力。他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因恼怒而瞪得比平时大了几分,反倒显得更骇人。
“不敢……”
“那就守着,不要说话。”
“是……”
替男人处理伤口的时间,比银雀想象中的还要久。
血肉里粘着的碎石与沙土被一点点清理出来,医生和他的助手在高压下格外仔细,额际滑下的汗水将鬓发完全浸湿。
注射药物、清创、缝合、上药、包扎……事情一点点地进行,男人的脸上偶尔会有些细微的表情,或是眼珠转动,或是嘴唇颤抖,却始终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医生放下手里器具的瞬间,银雀便忍不住道:“他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医生擦了擦汗,眼神闪烁,“……这个,这个……”
Omega沉着脸,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他只是非常轻巧地拿起枪,对准了医生的眉心:“我说了要么你和他一起活,要么你和他一起死。”
“先生,先生您冷静一点……”
医生双腿一软,倏地跌坐在地上。
枪口始终跟着他,吓得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眼前的Omega明明长了张非常漂亮的脸,可气势冰冷如深冬雪夜的寒风,随时朝他开出一枪也不稀奇。
“不是,这个我真的没办法说准……他要是能熬过今天晚上,那就没事了……”医生几乎快哭出来,“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只能求守护女神保佑……”
银雀的枪口触上他的皮肤,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下了保险。
——他知道这不是医生的错。
到目前为止,除了罪魁祸首该负责外,唯一有错的是他自己。
是为了保护他,千秋才会伤成这样。
以男人的聪明、强大,完全能在爆炸发生时找到最安全的位置,保全自身不受到致命伤。可因为他提出一起去,结果便成了现在这样——他像没事人一样能走能站,男人奄奄一息,兴许熬不过今晚。
“我真的没办法了,就算你开枪打死我,我也没办法了……”医生哆嗦着,眼泪掉了出来。
可是他真的好想开枪。
好想现在就杀了殷千岁泄愤,好想将那个矿场里对他们下手的人分尸,好想让这个没把握救活男人的医生陪葬。他胸腔里盘踞着的伤痛在不觉中被幽深的黑暗侵蚀,暴戾几乎要控制不住。
看着眼前胆怯医生的丑态,银雀的食指贴在扳机上,任何一瞬响起枪声都不奇怪。
“我真的,真的没办法……”
对峙持续了好一阵。
就在医生以为自己死定了而绝望的闭上眼时,银雀忽地收了手。
他转过身,视线重新回到睡梦中的男人脸上:“带他们出去,就在隔壁候着,不许离开。”
千秋的下属也被他的架势吓出了一身冷汗,顿了顿才连声应答,即刻打开门示意医生们出去。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银雀在床沿就那么伫立了良久,在那股暴戾安宁下来后,早已超越身体极限的疲累瞬时上涌。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小腿撞上木椅。
身体不听使唤地顺势坐了下来,银雀的手耷拉在旁边,始终没有放下枪。
这次换他成了保护者,守在男人的身旁。
下属回来又劝说了一句,希望他能休息片刻,至少吃点东西。银雀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看着男人,等待他醒来。
这一夜格外漫长,又一晃而过。
“如果你一定要死的话。”外面天光初现,仿佛意味着机会已经所剩无几;银雀突然低声开口,也不知男人是否能听见,“……我会恨你。”
“如果你一定要死的话,我就离开,不会帮你收尸,也不会参加你的葬礼。”
“能不能不要死……”
银雀垂着头,眩晕感强烈得让他眼前发黑,最后的话语轻得像落入海面的鸟羽,都激不起一丝涟漪,更不可能唤醒男人。他想等着男人醒来,想得到确切的答案好从等待的煎熬中脱身。可这具身体已经无法再陪着他任性下去,银雀握着枪,在椅子上昏睡了过去。
“……好。”
男人低沉而虚弱的回答姗姗来迟,但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毛肚制糖厂正式启动!
第57章
银雀从无名的梦中惊醒时,窗外又是沉沉夜色。
不知什么时候北部开始下暴风雪,锐利的寒风捶打得玻璃窗啪啪作响,天顶挂着的陈旧电灯像被天气所影响,时不时闪烁。
他侧躺在硌人的木板床上,睁眼的瞬间神情立刻回归于紧绷,左眼血丝未消仍呈现出过度疲劳的红,和右边“正常”的义眼放在一起十分诡异。
他怎么躺着?
现在过去多久了?
千秋呢?
……死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翻腾,Omega下意识地要起身,可一时间身体竟还像在睡梦里,并未跟随神智一并苏醒。脸上、身上的各种擦伤撞伤,现在才开始后知后觉地作痛。
银雀转动眼珠,审视这间房里的陈设。
和他昏睡过去前千秋所在的房间相差无几,看起来他应该还在这家破旅馆内。没有人守着他,但床边有立着简易支架,挂着好几瓶药水。视线顺着半透明的输液管一路往下,落在了自己的手臂内侧。
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这里接受输液,银雀才忽地开始觉得冷。
“吱——”
已经有些朽掉的木门就在这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银雀往门口看去,穿着一身黑的下属提着热水壶走了进来。像是笃定银雀尚未苏醒般,那人径直走到了桌前,没有往床上看一眼。
他是这次行动跟着千秋一起从王都过来的Beta,之前在殷家西院里银雀见过他几次,长得相当普通,很难让人记住。
“……你叫什么来着。”银雀开口道。
“!”
对方被突然的询问吓到,连忙回头:“太太您醒了!我现在去叫医生过来……”
“我问你叫什么。”
“……天冶。”
“我记住了。”银雀道,“扶我起来。”
天冶连忙放下手里的热水壶,三两步走到床沿,小心翼翼避免碰触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只让银雀扶住他的手臂借力起身:“医生说您要再休息几天,让身体缓过来先……”
“唔……”
银雀掀开被褥,腿撂下床,踩在冰凉的地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慢慢做出抓握的动作,来回几次等待力气回归。
去掉名誉、地位、财富,Omega的身体远远比他的认知还要娇弱。他曾以为长期的锻炼能让他的身体素质追平一般的Alpha,实则不然,只是在塌方里不吃不喝两天而已,他几乎无法行动。
银雀自嘲的勾起嘴角,收回了搭在天冶臂弯做支撑的手。
“太太……?!”
Omega没有任何犹豫,称得上粗暴地拽掉了扎在手臂上的输液管。血从针孔渗出来,但他全然不在意,就那么赤着脚站起身,吃力地往门口走:“千秋在哪里。”
“……您现在需要休息……”
“千秋在哪里。”
“二少爷就在隔壁,您放心,他……”天冶话还没说完,银雀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至少把外衣披上……”
就算是在气候宜人的王都,银雀都不曾赤脚在家走动。
可现在他无所谓冷,无所谓脏,推开门便扶着墙往隔壁的房间走。想知道千秋是否还活着的欲望高过了一切,只有用他的眼睛确认出的结果才能算作结果,任何人任何话对他而言都没有效用。
天冶抓起桌上放着的大氅,匆忙追过去替他披上。
另一扇门之后,男人仍旧静静躺在那里,甚至比他昏睡过去前更安稳。
他走得不快,脚心的皮肉和地面接触又分开,声响细微却粘腻。男人大约是听不见的,银雀走到他的床沿,神色沉寂地朝男人的脸伸出手。
在即将碰触到男人的皮肤时,银雀的手微妙地缩了缩,再继续往下探。
“二少爷醒过一次……”
天冶刚出声,银雀微微弯曲着的手指便已在男人的鼻间感受到了平缓的呼吸。
“医生来看过了,说已经脱险,只剩下只等慢慢恢复……”
——这刹那的心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一直像带着怒气而睁大的眼终于透出倦色,眼神变得柔和,就连肩膀也耷拉了下来:“天冶,替我搬椅子过来,我想……!”
他的话尚未说完,仍置放在男人鼻间的手忽地被人捉住了指尖。
“……没死。”低沉的话语传进他的耳朵里,千秋掀开眼皮,笑容疲倦却难掩他一贯的张狂,“让你担心了?”
“……嗯。”银雀没有否认。
男人的手便跟着他的回应,抓得更紧了几分。
——
“是丹龙安排人来救我们的,天冶很机灵,知道打电话回去通风报信。”银雀捧着盛满热水的茶杯,坐在男人的床边,时不时喝上一小口,“是谁设的计,哪个环节出的错……你有头绪么。”
“……有一点。”男人说,“不说这些了。”
“那说什么。”
千秋暂时无法进食,只能靠着输营养液维持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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