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首都国际会展中心，检票队伍S形绕了会展中心五圈。

随处可见的地方都是动漫角色，一块陨石砸下来能砸晕五十个COSER，正在排队的主播和up主没有放过排队的时间，用自己的设备拍摄着VLOG和实时直播。

采访车从内圈到外圈，再从外圈到内圈，主办方官网和合作平台同步在线直播，随机采访路人，性格外向的参展观众活跃地跟摄像机互动。

空中有会飞的小电视，不断地展示着今天的漫展嘉宾。偶尔有调皮的人跳起来抓小电视，便能听见AI萌萌的声音：“抓不到我，略略略。”

漫展嘉宾有直入通道，不用排长龙。

班翊和娄权COS的是《虚拟男友》里一对有暧昧的亲兄弟，弟控体育老师X兄控礼仪队队长。娄权COS哥哥，深蓝色的假发，班翊则是酒红色。

服装是订制的，学院风情侣装，为了突出设定上的年龄差，用色的纯度略有差异。比起穿铠甲、男扮女装的硬核角色扮演，他们的衣服相对日常。

班翊看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墙，有些发憷，“现在换人来得及吗？”

娄权才不会给他临阵脱逃的机会，“咱们一起。你舍得让别人跟我凑一对吗？”

班翊心虚地笑了笑，“我……”

“逃跑的是狗。”

“……我挠死你。”

“挠吧，反正我的背已经伤痕累累了。”娄权动辄掀开外套，随手扔在地上，“来。”

他们扮着游戏里很多人站的CP，一直互动，日尧展台的工作人员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

班翊把外套捡起来，蒙住娄权的头，隔着衣服捏他的脸，“去死。”

“我死了你晚上挠谁去啊？”

“老子自己玩玩具。”

班翊以黄治黄，获得胜利。不过，被这么一打岔，紧张消散了不少。

人流量聚起来后，展台就忙碌了起来，班翊一开始还笑得挺僵硬的，娄权不断插科打诨扰乱他的紧张，渐渐也掌握了几个固定的拍照姿势，不再躲镜头了。

下午四点要清场，五点闭馆，离家远的已经换回衣服离场了。三点钟人流量减少了许多，大多停留在游戏区和科技区，在展台的人只有零星几个。

娄权想和班翊逛逛，便对展台工作人员说：“可以了，你们把东西收了回去吧。”

班翊戴了一天假发，头皮绷得难受，“走了？这玩意儿可以取了吗？”

“取了吧。”

“嚯，取下假发，果然舒服不少。”

娄权给班翊按摩头皮，十根手指的指尖灵活地游走，舒服得班翊枕着他的肚子都不想动了。

“咱们走走？”

“别介，再按会儿。”班翊闭着眼，不愿起身。

“待会儿赶人了，现在还能玩玩。回家再按，走。”

班翊伸了个懒腰，抻了抻胳膊，站了起来，顺手在班翊腹部揩油，吐槽：“真硌人。躺着一点儿也不舒服。”

“你摸得倒是挺起劲。”

“我就摸。”

一对的假发，单独戴着没意思，娄权也取了假发。班翊要把假发扔了，娄权默默收起来。

“还留着干嘛？”

“回家角色play。”

“哇，姓娄的我发现你今天一直在开车，请不要疲劳驾驶。”

“驾驶你我不会疲劳。”

“好了，服了，停止。终身驾驶，爱护车辆好吗，一次性太多黄色废料了，消化不良的。”

两人拌嘴逗乐不停，牵着手在展厅走，从1号展厅走到5号展厅。

游戏区也有一些摊位是收了的，科技区比较尽职尽责，基本全留到了最后。两个区都在一个展厅。

在“你比划我瞎猜”的游戏前停留了观看了一局，两人加入战场，十分钟玩了一轮，又把剩下几个项目玩了。

科技区的说白了是新科技游戏，推的是游戏外设，在消费者眼里是新东西，在班翊和娄权眼里已经是淘汰了的东西了。

两人对科技区的项目都没啥想玩的兴趣，但是没东西可以玩了，也不免逛逛看。最多人围观的是一个遥控飞行载人仪。

“阿权，你看那飞行载人仪，像不像你的飞行舱简易版？”班翊撞了撞娄权的手臂，故意逗他，“你要是再不立项，过两年就有别人做出飞行舱啦。”

“幼稚。”娄权知道他在用激将法，还是辩解道：“飞行舱的重点又不在于飞，在于它大大提高了虚拟全息的上限。这个遥控飞行都多少年前玩剩下的了，而且飞行超过一定距离后，遥控会不会出问题还另说。”

两人只是随口聊，在专业领域多少有些肆无忌惮，语气不留情。听见他们说话的围观群众不乏想杠上两句的，可回头一见，算了，忍了。

不曾想，遥控飞行仪器的人是个热血少年，在游戏上有些天赋，年仅十四岁便在今天所有的挑战者中脱颖而出。

游戏区越来越空旷，少年心痒痒，在一个俯冲下落后，便把飞行仪器开出了指定区域，他意图炫技，围观人群也被他意料之外的操作惊到了。

可科技区飞行仪器的负责人却脸色一白。

少年也发现了不对劲，飞行仪器越来越远，速度停不下来了，这样下去会砸到展厅休息区的人。坐地休息的人还没意识到危机，他们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行仪器，还掏出手机拍摄这近距离一幕。

时间退回若干秒前，飞行仪器开出科技区，有几秒摇晃，班翊和娄权相互对视一眼，娄权去拿遥控，班翊去疏散科技区人群。

少年仓皇中拿着遥控乱按，慌忙中不知道按到了哪个按钮，飞行仪器又在往回飞，还没松口气，他发现飞行仪器的方向依然不受控制，而且，怎么在朝着自己飞？！

他又乱按，飞行仪器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更快地朝他俯冲而来。

“别乱按！”娄权在五六米之外朝他吼道，“把遥控给我！”

少年一时犹豫，电光火石之间，飞行仪器就要砸下来。

第29章

白色的病房，墙面上挂着名画。

上书XXX于某年赠与私人诊所的专家医生，感谢其出神入化的医术。

班翊头上裹着弹力网帽，帅哥形象大打折扣，手部也打了石膏。

医生正在跟娄权嘱咐出院后的注意事项。

“他手受伤了不方便洗澡，你们住一块，就互相帮助吧。哦，对了，脑震荡，要避免剧烈运动。”医生尤嫌不够，添了一句：“我指的就是床上运动。”

娄权：“知道了，废话真多。”

班翊在这里住了两天，知道医生跟娄权是发小，结结实实地道了谢。

把人领回家，娄权看着他平平安安出去，一身伤地回来，心情不悦：“下次别逞英雄。”

“当时情况危机，他就一小孩，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而且我知道撞那种飞行仪器该怎么分散受力，你看这不是活得好好的。”班翊在医院吃，放不开，回到家里，立刻扒冰箱抱出一盒卤鸡翅膀，单手开了盖，拈着吃。

娄权拍开他的手，指了指水龙头，“手断了脑残了叫活得好好的？我看你被我关在家里没日没夜地没羞没躁，直到没有存货了也没得休息，也照样活得好好的。不如今天就给你办离职。”

“干嘛啊，火气那么大，‘日尧最帅展台嘉宾勇敢救人’，那么多公众号都夸我，你不夸我。这么正面的宣传，给你省了多少广告费。”

“钱不过是钱，我一点都不心疼。你要是出事，我赚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

班翊有些感动，给了娄权一个香吻，一面亲亲，一面锲而不舍地拿鸡翅。娄权把鸡翅盒子往远处放，抓着他的手涂洗手液，“从医院回来洗手了吗？没洗手就吃。”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不行。”

“你是不是因为没有角色play而不满啊？阿权，勇敢地说出来，虽然我嘴巴和手都不方便，但我可以用脚帮你啊。”

娄权：“……”

娄权抿唇，眼里跳着晦暗不明的火苗，“老实待家里，病好了再去公司。”

“不行！咱们去漫展，请了一天假，住院又请了两天假，我和羽毛、大燕说好了明天回去的。”班翊据理力争，咬不动的卤鸡翅在桌上拍得铮铮有声，“老板，飞行舱立项迫在眉睫，你公司有这么多人要养，怎么能放任员工因为小小的病痛而不去上班呢？”

娄权帮他把鸡翅膀的骨头取出来，摇了摇头，“老板特别人道，决定给你一百年的假期，带薪休假，什么时候脑残治好了再回去。”

班翊皱了皱鼻子，故意把嘴巴上的油往娄权衣服上蹭，可惜活动不灵敏，恶作剧让人逮住了，被按在沙发上交换了一个卤鸡翅味的吻。

……

下午有访客，那日操作飞行仪器的少年带了一个律师来，颇为稚嫩的年纪竟然已经是个粉丝百万的游戏主播，一直没有露脸，靠声音和游戏技术吸粉。

少年穿着防晒衣，戴了一顶帽子，黑色的口罩进了房间摘下。看见班翊有些意外，首先对班翊鞠了一躬。

律师：“我们这次来，是想将蓝懒兔的ID签到日尧直播。”

班翊和娄权对视一眼，班翊点了点头，娄权指尖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心下考量。

一个当红的上升期游戏主播，年纪小技术好，未来无限可能，这对刚刚拓展业务的日尧无疑是正中下怀。

班翊不禁问：“蓝懒兔粉丝百万，他平时直播的平台也挺有名的，现在还没有签约平台吗？”

蓝懒兔：“因为年纪小，一直也没有签约平台。”

“方便问一下你多大？”

“过完生日十五岁。之前也是在犹豫，要不要把游戏主播当成职业，现在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游戏，已经成为我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直播和粉丝互动，能让我保持输出的动力，同时还能靠这个赚到买更多正版游戏的钱。当然上学我还是会继续上学的，学习新的知识是为了保证视频的质量。”

蓝懒兔思路清晰，发言有条理，尽管是未成年人，却很有主见。

娄权冷不丁发言：“日尧只是一个新平台，远比不上你之前的视频网站。为什么要签约到日尧？是因为漫展的事情？”

蓝懒兔有些羞愧，“对不起，我太自大了，我回去后将遥控手柄的全部按钮都背了一遍，现在想来当时真的太天真。”

他冲着班翊歉意地手心合十，“十分抱歉！”

班翊微笑，“没事没事。”

娄权不为所动，“只背了一遍？”

班翊无语，拍了拍娄权，“你今天怎么回事，人家还是小孩。我都原谅他了，你快点头。”

娄权无奈地捏了捏班翊的手，叹了口气，联系于佩华和蓝懒兔的律师交接，合同定下来，当下就签了字。

人走后，班翊还蛮高兴的，拉开冰箱，拿出一打啤酒，“有了红牌撑场，日尧直播还不扶摇直上，挺好的事，喝酒庆祝一下吧。”

娄权把啤酒放回去，拿出果汁，“伤养好了再说。”

“阿权好严格。”

娄权看着很开心的班翊，心有不忍，但还是把残忍的真相说了出来：“你救人受伤的事情被很多公众号报道了，飞行仪器出问题这件事，责任方是会展中心和飞行仪器公司，操作人没有事先签声明，很难追责。但蓝懒兔是个百万粉丝的游戏主播，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对他的口碑是有影响的。

他选择签约日尧，日尧不可能毁自家的主播，等于是做了一笔交易。他根本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拿捏不清你和我的关系，所以很多话也不好明说。譬如签下这份合约，就是在一个受伤小员工和一个大主播之间，选择了对公司更有利的一方。”

班翊满不在乎，“至少我赚到一个道歉。”他吻了吻娄权的眼睛，“别心疼我啦，人都签到你公司了，以后想整还不容易？”

这么一想倒也没错。不过这话从班翊口中说出来，娄权多少有些意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近墨者黑，我都是跟你学的。”班翊笑道：“娄总要是觉得不错，就答应小实习生，让我明天去上班吧。”

到底还是第二天去公司了，班翊活动不便，娄权不想别人碰班翊，便亲自跟着打下手。游戏部诸位便看到总裁给实习生打下手，跌破了不少眼镜。

第30章

实习坎坎坷坷回到了正途，班翊复工第一天的工作效率就遭到了滑铁卢。

上午是会展中心的科技区经理作为承办方来交流赔偿问题，下午是飞行仪器公司继续聊赔偿。班翊在游戏部、外交部来回往复，以他的想法，随便赔点就收点吧，心意到了就行了，他还要回去搞研究。可是娄权却让于佩华据理力争，一定不能让班翊受半点委屈。这就导致时间线拉长。

不凑巧的，出事飞行仪器的公司正是日尧集团的老对头元周率公司。

比起日尧集团在多个领域都发展得很好，元氏仅有元周率在游戏开出花了，而且这花还是靠疯狂“借鉴”国外游戏的模式，连带着部分设定、剧情、地图、装备一起抄，NPC的发型都一模一样。没柰何游戏就是挺红火，有流量了之后再用玩家的钱去买版权，把同类型其他小公司全告了。

日尧和元周率积怨已久，从远古的娄晓被陷害入狱，到近期的元周率被挖人，针锋相对，各有输赢。被日尧逮着了元周率的漏洞，不狠狠咬上一口，是很难罢休的。

元周率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不敢掉以轻心，与日尧谈判一事竟是元周率现任总裁元御松亲自前来。双方的这次会面，注定有些刀光剑影。

“久仰大名。”

握手，娄权面色冷淡，元御松却笑容满面，像只两面三刀的狐狸。

“娄公子年轻气盛，让我想起了我十年前刚刚接手元周率的时候，一股劲地往前冲，总想着证明自己。前辈说句老话，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别老想着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元御松三十五岁，却不过二十五的样貌，说话老成，是要在年龄上压娄权一头。

娄权心中嗤笑，淡淡讽刺道：“元总说笑了，我父亲活得好好的，在地球另一端度假呢，用不着你来充当长辈。元总有闲心不如多去病房看看元董事长，免得一个不注意，被谁拔了氧气罩，却发现遗嘱上公司留给了另一位元小公子。”

元御松面色不虞，娄权说的事戳他心窝上了。老爷子有个私生子这事瞒得他严严实实，直到最近人从国外回来，改了名字，认回元家，才让自己知道。

不过他沉了沉心神，又把笑容面具挂回了脸上，“原来娄总对我的家事这么关心。说起来，我忘记让夫人做点点心一起送过来，也好给娄总夫人赔礼道歉。哦，我忘了，我国男人和男人是不能结婚的，那……该怎么称呼你呢，娄总的情夫？真是抱歉，我对同性恋的事情一窍不通。”

这下不仅娄权的脸色冰冷，班翊也收起了礼貌性的微笑。

两方是来谈和的，不是来干架的。一上来就各捅一刀，元御松的助理小方哪见过自家总裁这么失风度的时候，他冷汗涔涔，只怕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

“元总半个世纪前生锈的脑子就不用给我们看了，旁边这位……方助理看起来长了脑子，不如由你给我们看看贵公司的诚意。”

小方欲哭无泪，好不容易能进入正题了，可他若是说话，不就代表承认自己比总裁有脑子么。

元御松替小方解围，主动打破了沉默的僵局：“想要多少赔偿开个价吧。”

“元总你自己刚刚也说了，受伤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受伤的是我娄权的爱人，关系着日尧集团的存亡，关系着我娄家的血脉，不仅仅是钱能赔偿的。”娄权看也不看小方的赔偿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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