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实也给霍绍钦带来不少快乐，毕竟陶京西又打不过霍绍钦，和姜胜线联手也打不过。武学上的事情，还是要看天赋的，陶京西得到霍绍钦一些指点，进步飞速，但姜胜线打小就跟着霍绍钦，武学方面的才能似乎真的有限。

迷迷糊糊的梦着，霍绍钦甚至都不知道梦里看见的，究竟是自己梦到的重生，还只是他的幻想。

霍绍钦半梦半醒的睡着，忽然感觉到身边有点动静，下意识的拔剑睁眼。本能先于大脑将剑做出预判攻击的架势，接着霍绍钦才看见陶京西正抱着一床被子，朝自己这里走来。

脸上露着无辜的表情。

被霍绍钦的剑拦住，陶京西无辜有点委屈，“在下只是看你睡着，想拿床被子。”

霍绍钦松了口气，稍微将佩剑收敛一点，开口问他：“伤势好点吗？就能下床走路了？”

陶京西老实的回答：“好些了，义士救命之恩，陶某没齿难忘。”

陶京西说话的时候神情中带着谨慎，看向霍绍钦的时候，甚至有点脸色泛红。不知道是重伤初愈的气喘，还是对霍绍钦害羞，反正，跟霍绍钦熟悉的那个陶京西不同。

霍绍钦在做不同阶段的对比，神游天外，陶京西却有点着急，他接受的教育理念里头，有恩一定要报，把被子给霍绍钦盖好，然后试探性的问：“敢问恩人高姓大名，陶某日后定当报恩。”

霍绍钦没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你要怎么报恩？”

陶京西一愣，他所接受的理念，都是恩人不求回报，然后他们自己主动自觉地做好‘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的准备，方方面面的满足恩人需求。现在这恩人问他，怎么报恩，陶京西下意识的回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恩人所有的要求，陶某都会去做。”

霍绍钦本来只是试探一下，陶京西这回答，真是让他想欺负人都下不去手。

心思深沉，阴险狡诈的陶京西去哪儿了？

这种连个限定都不加的许诺，要是本尊真想搞事，陶京西认不认？回头要求陶京西做点有助圣教却为祸武林的事情，陶京西做了就背负骂名，不做就不守承诺，用道德来绑架武林正派人士。

霍绍钦莫名感觉有点爽，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

但想到以前就被陶京西坑过，霍绍钦出于谨慎，努力猜测这是陶京西的阴谋，目的是让自己放松警惕，抛出一个又甜又大的饵，就等着自己上钩。

霍绍钦哼了一下，拉拉陶京西拿来的小被子，问他：“如果我要你杀人放火，你会不会去做。”

陶京西：“恩人侠肝义胆，断不会提出令陶某为难的要求。”

眨巴着眼睛看向霍绍钦，纯良又无辜。

霍绍钦：“那可说不定。”

霍绍钦冷酷又无情的戳破陶京西的幻想。

陶京西听了这话，没有惊讶，也没有被吓到，只是说：“恩人不像是坏人，我能感觉出来。”

霍绍钦被这个评价惊着了，还没有圣教之外的人评价自己不是坏人呢！不过就算是圣教内部，也都当他是个神经病。本着正常人不要招惹神经病的人，对霍绍钦敬而远之。

就算是姜胜线，都骂过霍绍钦疯子。

霍绍钦头一次被这么夸，别管是不是陶京西的阴谋，霍绍钦都有点飘，十分大度的让陶京西坐下，将佩剑收起，然后示意陶京西伸手，给他把脉看看伤势。

陶京西十分听话，但这嘴巴像是停不下来，伤重未愈也不忘和霍绍钦叭叭两句，“还不知道恩人姓名。”

按照重生前的时间线来说，陶京西是不认识他的，于是霍绍钦说：“我姓姜，行二，你叫我姜二就行。”

霍绍钦又不傻，自己本名告诉出去，这跟直接告诉陶京西，他是魔教教主有什么区别。

陶京西听见这个答案，几不可见的，脉搏出现一点异动，又随之恢复平静，陶京西问道：“这不是恩人本名吧。”

霍绍钦笑了笑不回答。

陶京西又说：“我感觉，恩人应该有个更文雅的名字才对。”

霍绍钦松开给陶京西诊脉的手，对陶京西说：“身上的毒我给你清掉了，恢复的不错，这是后续可以用作疗伤的药丸，加上帮你垫付这间上房的房钱，打走风里间杀手四名，承惠，一共一百二十三两六钱。”

陶京西接过小瓶儿，打开闻了闻，的确是上等的疗伤药，“这是？”

霍绍钦对自己的药很有自信，“独家秘方，总之是好东西，你要怎么结账？”

陶京西再度被催，面色一囧，“恩人，我没钱。”

第5章欠条

疯病是会传染的。

霍绍钦听着陶京西说自己没钱，有点奇怪。这孤楼老人让弟子下山，难道不给人准备盘缠吗？本尊离教出走那么匆忙，都记得带点银子呢。

霍绍钦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把陶京西看的耳根都开始泛红，结结巴巴的解释：“师父给的银子都花完了，现在只有几两银子。”

霍绍钦：“你下山多久了？”

陶京西：“半个月不到。”

霍绍钦：“你都花哪儿了？”

陶京西：“我一下山，看见一个恶霸强抢民女，就出钱把人赎了，然后看见路边的乞丐很可怜……”

陶京西特别乖巧的给霍绍钦说他下山以来遇见的人和事，宛如一个散财童子，把孤楼老人给他至少能花一年的钱，半个月就嚯嚯干净。这人明明就算没有风里间的人追杀，他也能把自己饿死。

上辈子这人没碰见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霍绍钦陷入了深深的疑惑，究竟陶京西这人发生了什么，才从一个毫无心机的‘小白兔’变成切开黑的‘芝麻汤圆’？

这环境对人的影响也太大了！

也不对啊，圣教那种气氛，自己都能我行我素的发疯，果然还是陶京西这人不够坚定。

霍绍钦把自己夸完，让陶京西签了一份欠条，两分利的欠条。

陶京西一边签字，一边不忘感慨，“恩人真是个好人。”

霍绍钦暗自吐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蛋，看着摁好的手印，一式两份，各自收好。

霍绍钦琢磨着圣教其实在他爹死了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但是自个儿却试图改变圣教风气，做了许多无用功。天元神教这种历史悠久的组织，所有事情都有自己的自洽体系，有姜胜线帮他照顾，他在不在其实没啥问题。

重生一世，也许就是要做点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事情，才能破局。

霍绍钦打算在江湖中走走，四处看看。现在手握陶京西的欠条，算利息的事情本就日积月累，将来肯定能派上用场。尤其是这种救命之恩，利息也不算高的欠条，就算是发到江湖圈，陶京西是正派，霍绍钦是魔教，也不见得没有人支持。

这么想着，霍绍钦看外头天蒙蒙亮，就准备直接走人。但一站起身，陶京西紧张的拉住霍绍钦，“恩人是要去哪里？”

霍绍钦：“去江南玩玩，听说那里的水乡女子娇美动人，还没见过呢。”

陶京西没有搭腔，但拉着霍绍钦衣摆的手却不松开。

霍绍钦：“本，本人救你是偶然遇见，之后想要我给你当保镖，你恐怕付不起钱。”

差点脱口而出‘本尊’，好在霍绍钦反应及时，还能冷漠的拒绝陶京西。

陶京西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问：“恩人如果带上我一起走，是什么价码？不用恩人保护我，恩人的真气精纯，在我体内运转后先前的毒已经一扫而空。我只要再调息一阵，就可以恢复不少，不会拖累恩人的。”

霍绍钦：……

最后陶京西还是跟着霍绍钦走了，只不过走着走着，目的地就从江南变成了九剑山庄。理由是陶京西忽然想起来，他有一份九剑山庄的请帖，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他这次下山，一方面是下山历练，另一方面则是参加九剑山庄少主顾清资的婚礼。

九剑山庄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地方，只不过是正派人士喜欢的。

霍绍钦一向讨厌这些虚以为蛇，对九剑山庄不怎么熟悉，兴致不高。但陶京西却挺开心的，他师兄是九剑山庄的庄主，去了之后他可以跟师兄拿银子还钱。

要跟着陶京西赶路到九剑山庄，由于婚礼日期将近，那就不能纯靠一双脚，霍绍钦想了想，两人跑去市集买马。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霍绍钦成功用最低的价格买到两匹骏马。

红棕色的高头大马，配上霍绍钦的黑衣冷脸，整个人都多了点鲜活的江湖人味道。霍绍钦将佩剑挂在马上，控制缰绳溜达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陶京西看得有点愣神，鬼使神差的夸了一句：“恩人，你真好看。”

没一点不好意思，霍绍钦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陶京西又说：“是那种，活人的感觉。恩人先前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有点像要寻死……”在此之前，霍绍钦有些厌世之感，与全世界都有疏离感，在马上骑着走一圈，这种感觉淡了不少。

说不上什么缘由，就是陶京西的感觉，但看着霍绍钦的脸色却沉了下去，陶京西后面的话没敢大声说。

霍绍钦沉默许久，回答了陶京西的疑问，“先前我爹死了，心情不好。”

霍令崖的死，其实只是命运走上覆灭的必然。

这回两人上路都有点沉默，霍绍钦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陶京西去参见个见鬼的婚礼——

又不是本尊结婚。

可是让陶京西开口请求，霍绍钦也不怎么想拒绝。毕竟去江南看美女，本来就是搪塞陶京西的借口。别人不知道，霍绍钦自己还不清楚吗？要不是上辈子陶京西阴险狡诈，他早就成教主夫人了。

要是这辈子，他直接把陶京西搞得服服帖帖，圣教的下场是不是不那么惨。

可是上辈子陶京西那种疯子一样的狂劲儿，再对比现在陶京西的纯良，霍绍钦深深怀疑，是不是自己把疯病传染过去的。或者，干脆是在圣教待的时间久点，人都会疯……

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九剑山庄近在眼前。

两人走过一处小树林，陶京西还在给霍绍钦说他的这位师兄，说他跟着师父的时候，这位师兄每年都给他送小礼物。微风吹过，霍绍钦抬手止住陶京西，空气中仿佛飘过一阵血腥气。

九剑山庄的地盘，又是少庄主的大喜事，这种异常的血腥气实在不正常。

“小心东面。”

霍绍钦武功高强，整个武林里就没几个对手，话音一落，东面一道剑气破空而来，直直对着陶京西。

第6章少庄主

我看见他给你下药了！

虚空中划来一道杀意十足的剑气，仿佛是等待已久，力求一击即中。陶京西被霍绍钦提醒，才只能堪堪用剑抵抗，躲闪半分后避开要害，手腕上被划开一道口子。

陶京西手腕吃痛佩剑没拿住掉了，看着渗出的血迹，霍绍钦嘁了下，挡在陶京西前头，再把他的佩剑捡起，挽出个剑花，双剑并出运转真气，呵斥一声，随即打出一招漂亮的破月剑招，将来人暂时击退。

这人很年轻，霍绍钦以貌取人的认为他武功不行，没搭理他。

来人看出霍绍钦剑法的门道，暂时收了手，却站在十丈开外喊话：“莫要多管闲事，小心被牵连送了性命。”

上辈子霍绍钦行走江湖，都是他自己被人追杀，明着暗着下毒，各种机关陷阱都是冲着自己来。现在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见陶京西被追杀，霍绍钦的感觉非常奇妙。

霍绍钦把佩剑给陶京西，然后问他：“他是什么人？”

陶京西左手接过剑，有些紧张的回答：“我不知道。”

“咦，你是什么人？”霍绍钦朗声发问，这别是打错了，毕竟陶京西是正派人士的关门弟子，根红苗正的，现在走到自家师兄地盘被打，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看来你是不打算让开，想来跟这恶人同行必是同伙，那就一起去死。”来人不愿多说，提剑就要上来砍人，霍绍钦哪可能被他砍到，反手就破开剑势，将人击退，震得来人吐血。

陶京西惊愕的看着霍绍钦，然后眼睛里都是崇拜。

霍绍钦被陶京西这眼神看得有点得意过头，然后被那人戳到了衣摆，看着自己重金买来秀飘逸的袍子被戳下来一块布料。霍绍钦气的把剑一丢，飞快的闪到这人身后，扯过他的衣领一提，重重地劈下一掌，把这人手里的剑也弄掉，不等人反应，恶狠狠的朝着这人脸上给了一拳。

“啊。打人不打脸啊！”刚开始这人还没反应过来，但霍绍钦光往脸上招呼，任谁都想嚎两嗓子。

“那你还弄坏老子的衣服，你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吗？”霍绍钦看着短了一截儿的衣袍，气不打一出来，用剑砍人已经不能宣泄怒火了，真男人只有用拳头说话！

等霍绍钦终于消气儿，这人已经被打得妈都不认识了。

霍绍钦居高临下的站着，用脚踢了踢这人，问道：“你谁啊，无缘无故就跑上来打人。”

那人不说话，霍绍钦又举了举拳头，那人连忙说：“窝丝九剑三钻的，窝叫顾清资。”

这人脸肿着有点口齿不清，霍绍钦没听懂，刚想再问，但是陶京西却听明白了，连忙拦住霍绍钦，问道：“你是小资师侄吗？”

“啊？”肿着脸的顾清资用眼睛剩下的眯缝看看陶京西，有点奇怪。

陶京西从身上翻出一块腰牌，拿给顾清资看了眼，解释道：“我是陶京西，这是我路上遇见的恩人，我俩是来参加你的婚礼的，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