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你还一个劲儿的给我施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左菱舟戳了戳他的心口。
顾玄棠任她戳了一会儿,提醒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左菱舟立马收了手指,还不忘回他:“你看我多乖啊,说收就收,哪像你,就知道欺负我。”
“好,不欺负你了,走吧。”
顾玄棠说完,迈步向上官府走去,左菱舟见此,也没再多话,温顺地跟在他的身边。
等到了上官府,顾玄棠把伞递还给她,“去吧,等我忙完,自会去找你。”
他说完,怕左菱舟找不到,走错了地方,故此又转头对来接他的小厮道:“你带她去吧。”
那小厮连忙应允。
左菱舟就冲他挥了挥手,“那我去看花了,你忙完来找我啊。”
“嗯。”
语罢,两人就分开了。
左菱舟跟着小厮来到了东边花园,就见满园的牡丹正摇曳盛开,争芳斗艳,如美人环绕,千娇百媚。左菱舟走近去看了看,她撑着伞,在伞荫的遮挡下,没有看到有人在不远处。只是凑上前,托着一朵粉色的杜丹,仔细的欣赏着。
正看着,却听到有人问她,“好看吗?”
左菱舟有些受惊,慌忙松了手,手里的牡丹一下滑了出去,她直起腰转头看向来人,一下就撞进了那双清亮澄净的眼睛里。
那人看着她,就见她一袭鹅黄色的纱裙,撑着一把湖蓝色的伞,腕上带着银镯,因为自己的突然出声,秀美的脸上带了些惊讶与羞涩。
“我吓到你了吗?”他轻声道。
左菱舟摇了摇头,“你是……?”
那人笑了一下,衬着身边的满园花开,显得格外少年,“我认得你,你是顾大人的妹妹是吧?”
左菱舟点头。
那人闻言,微微笑道,“家父上官辞。”
“哦哦哦。”左菱舟连连点头,原来是上官大人的儿子啊。
“在下上官凌溪,敢问姑娘芳名。”
“左菱舟。”
上官凌溪轻轻颔首,颇为疑惑道:“如今并没有下雨,姑娘为何还要撑把伞?”
“我有些怕晒,故此用来挡太阳罢了。”她边说,边怕上官凌溪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怪异,连忙收了伞。
上官凌溪见此,倒是有些局促,“我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让你收起了的意思。”
“无妨,”左菱舟笑道,“我一直撑着,也有些累了,刚好歇会儿。”
上官凌溪这才没有再说话。
他们就这么对面站着,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一时竟有些尴尬。
良久,就在左菱舟打算告辞的时候,上官凌溪却突然动了,他绕过她,走到她刚刚看的那朵花前,伸手将那朵花摘了下来。
“给你。”他道。
左菱舟一时有些怔忪,这怎么好端端的送她花啊,她有些僵硬的伸手接过,“谢谢。”
“这边日头大,比较晒,我们去那边吧。”上官凌溪想着她怕晒,如是道。
左菱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他说的那边是不远处树下的一方石桌。那石桌并不大,上面正摆着一副棋盘,看起来似乎在她来之前这人正在自己和自己对弈,石桌旁边则是四个石凳,正矮矮的蹲在那里,在树荫下,倒是显得格外凉爽。
她点了点头,拿着手里的花和伞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就看到那副棋盘上已经密密麻麻的落满了棋子,“你在下围棋吗?”
上官凌溪点头,“你会吗?刚巧,我正缺一个棋友。”
左菱舟连连摆手,“我不行的,我不懂这个。”
“我可以教你。”
左菱舟还是摆手,“这个真不行,我看都看不懂。”
上官凌溪闻言,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
“这样啊。”
左菱舟见他的情绪似乎一瞬间跌了下去,想到对方是上官辞的儿子,刚刚又给自己摘了花,自己却还连连拒绝,似乎是不太好。
她想到这儿,不由道:“我虽然不会下围棋,但是会其他的下法,不如我教你,这样,我们便可以一起下棋了。”
上官凌溪闻言,倒是有了些兴趣,“你会其他的什么下法?”
左菱舟笑了笑,弯了弯眼,“你知道五子棋吗?”
作者有话要说:上官凌溪不是男配,戏份就一两处,莫方。五子棋也是因为作者自己不会下围棋,所以出场打个酱油,不会详写,也莫方。
表哥的身份就是丞相啦,虽然性格有些不太像,但是时势造英雄,谁让他颇为能耐呢。关于表哥的仕途,有些参考房玄龄,差不多就是年少成名,后来周家反齐的时候,他是新帝的心腹,帮他出谋划策,网罗人才,并且在重大的事件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新帝登基后,就直接官拜丞相了。
第五十七章
顾玄棠和上官辞谈完话,前来找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绿色的树荫下,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正在对弈玩笑,在姹紫嫣红的牡丹的映衬下,颇具诗情画意。
顾玄棠望去,就见左菱舟正举着一枚棋子,上官凌溪则在和她说着些什么,她专心的听着,然后在他说完,落下了棋子,眉开眼笑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他一时有些怔住。
他们这一路走来,除了最开始在九弯山时候的王二鹏,两人几乎没怎么遇到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这一时看到她与同龄人这般嬉笑,顾玄棠才猛然意识到,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容貌,离开了九弯山,去往更大的地方,也确实,是会遇到更多的优秀儿郎,赢得更多与她同龄的少年的喜欢的。
他想到这儿,一时竟真有了种老父嫁女的郁闷,只觉得他这女儿还小,又乖巧懂事惹人疼,怎么突然就要被这些浑小子看上。这个时候,他倒是不记得自己当初还应允过给左菱舟寻一门上好的亲事,八抬大轿,风光出嫁了。
上官辞正与他说着话,却见他目光一直盯着别处,不由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正与之前见到的那位左姑娘在对弈。
他看着看着,突然便摸着胡子笑开了,暗暗盘算着,虽然不知道这位左姑娘怎么就是顾玄棠的表妹了,可从这几日来看,面前这位生性高傲的顾大人竟似乎真的是把这位姑娘当做了妹妹,不仅走到哪里都带着,而且极为照顾呵护。
他与顾玄棠同朝为官,见多了顾玄棠对人不假辞色,除国事外均无动于衷,这乍一看见竟还有人能让他如此在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如今看来,倒是可以有另一番打算。
“说起来,犬子与左姑娘正是年纪相仿,今日一见,想不到性情也颇为相合,不知顾大人这小表妹是否婚配,可有定亲?”
顾玄棠闻言,心里一声冷哼,好么,他这边刚想到自家的姑娘似乎到了要出嫁的年纪,那边,这老狐狸主意竟直接打了上来,“怎么,听上官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想要与我结秦晋之好?”
上官辞闻言朗声笑了几声,摸了摸胡子,十分耿直道,“这满朝文武,谁不想与顾大人结为秦晋之好,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顾玄棠嗤笑一声,“既是如此,知道便好。”
“可我看左姑娘,倒是与犬子有几分志趣相投,顾大人何不考虑考虑?”
顾玄棠回头看了他一眼,“舍妹年幼,暂无许亲之意。”
他说完,径直下了台阶,走了过去,叫了声,“表妹。”
左菱舟正在下五子棋,听他叫自己,闻声转头,“你办完事了?”
“嗯,走了。”
左菱舟点头,却听得上官凌溪道,“把这一局下完罢,已经快完了。”
她看他似是真的对下棋很是热衷,一时有些不好拒绝,便对顾玄棠道,“等我一会儿,我把这局下完。”
顾玄棠闻言,登时有些恼怒,那边上官辞这个老狐狸还在打着她的主意,想要撮合她与上官凌溪,这边自己这个妹妹,竟然还为了与上官凌溪对弈而让自己等等!等等?他这一辈子还从未等过什么人,便是自两人相识以来,她什么时候和他这般说过话,这会儿竟然真为了这么一个少年儿郎说让自己等等?
顾玄棠只觉得自己这颗老父亲的心瞬间被她点燃了□□,生出一种女儿长大了,为了隔壁的混小子,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敢顶撞他了的气懑!
“那表妹你且先下着,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顾玄棠看也不看她,转身便离开了。
左菱舟哪想到他说走就走,连忙拿了伞给上官凌溪道了声歉,准备追上去。
“左姑娘,你的花。”上官凌溪提醒道。
左菱舟又只好伸手拿起,道了声谢,转身追着顾玄棠跑了过去。
只余下上官凌溪一人,看着棋盘上交错的黑白棋子,看着那还没有连成线的五子,低低叹了口气。
左菱舟小跑了几步才追上顾玄棠,和他出了上官府,“你走的太快了,你慢一些。”
她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顾玄棠看也不看她,“怎么,不和上官小公子下棋了?”
“你都走了,我还下什么棋啊。”
“你且下你的,下完棋后,让他送你回来便是。”
左菱舟有些无奈,“怎么还阴阳怪气的。”她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说你明明回去也没什么事,还说你有事,要先走,还不等我。”左菱舟毫不犹豫的拆台。
顾玄棠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左菱舟看着他好端端的突然就生气了,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也没招惹他啊,难道是上官大人?也不像啊,他和上官大人比起来,他才像是会惹人生气的那个吧……
她仔细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难道,他是刚刚看到自己和上官凌溪在下棋,故此吃醋了?
左菱舟偷偷地抬眼去觑他,不会是真吃醋了吧?
“表哥。”她试探的叫他。
“嗯?”顾玄棠依旧没有看她,只是发出一个疑问的语调。
左菱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情,斟酌着开口,“我们明日还来上官大人府上吗?”
顾玄棠一听,怒火“噌”的就又烧了起来,他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今天玩得很开心啊,还想再来?”
左菱舟观察着他,犹豫道,“我和上官公子的棋局还没破呢。”
顾玄棠停了脚步,他看着左菱舟,面带微笑,“那真是可惜了,这两日我们可能就要走了,你估计见不到他了。”
我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出你有什么可惜的感觉……
左菱舟至此,也差不多已经敲定了,他应该就是因为自己和上官凌溪下了棋,所以吃醋了。她一想到这儿,竟是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该为了顾玄棠竟会因为自己和别人一起玩闹而吃醋感到喜悦,还是为了她只不过是和对方下个棋,他就能吃醋而感到无奈。
不过,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牡丹,抑制不住的唇角上扬,还是开心要多一点的吧。
她这边开心着,顾玄棠可开心不起来,他想着左菱舟刚刚的话,又想起上官辞的那些话,尽管不喜,却还是顾虑着他到底不是她本人,这种事情,还是理应让她知晓的,万一,她真的对上官凌溪有几分喜欢呢。
顾玄棠一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心下烦躁,只不过是一个懂一些诗书礼乐的普通少年,又没有什么惊艳的才华,有什么可值得喜欢的。便是容貌,也不及自己万分之一,哪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他心里火气旺盛,却还要压着火气,尽量平静地、理智地陈述着:“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是因为你爹之前总是压着,你这个年纪也该出嫁了,之前在九弯山,没有合适的人选,现今上官凌溪倒是不错,刚刚上官大人与我说道,他有意促成你俩,你意下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嗤道:什么不错,这种年纪这种家室这种条件,若非现今还没有进京,先让左菱舟遇见了他,占尽了时机,哪里轮的到他。然而尽管他心里不满,面上却依旧不显,平静的将这番口不对心的话说了出来,只觉得如嚼生肉,吐不出,咽不下,令人烦躁。
左菱舟哪知道他心里这快溢出来的嫌弃,闻言一时有些卡壳,这……刚刚不是还在吃醋嘛,怎么这会儿就又这么大方的给她说起亲事了?!
她看了看顾玄棠,就见他一脸严肃,眉宇间有淡淡的怒意,她正看着,顾玄棠突然转头看向她,“问你呢,你什么想法?”
“我没想这些事。”左菱舟道。
“你刚刚不是还想着与他对弈吗?”
那不是为了试探你嘛,左菱舟有些懊恼,“那是因为我们今天的棋还没下完,你突然走了,我就追着你过来了,有点有始无终。”
顾玄棠冷哼,“难不成你还想和他有始有终?”
“当然不是。”左菱舟觉得他可真是太难哄了,不发个大招估计是结束不了他现在的阴阳怪气了。
于是她伸手挽住了顾玄棠,顾玄棠看着她突然挽上的手,眼里有些疑惑,左菱舟看着他,甜甜的冲他开口,“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我的父母不在了,长兄为父,亲事需要由你定夺,如此,便你来决定吧。”
她看着面前的人,笑了笑,“毕竟,上官凌溪也好,欧阳凌溪也罢,我与他们都不相熟,也没什么感触,你觉得合适那便听你的,你觉得不合适,那也听你的。”
“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你全然不管,只听我的?”顾玄棠问道。
左菱舟乖巧的点头,“我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心智不够成熟,之前又一直在九弯山,也见识不够多广,于我现在而言,成亲嫁人,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那些同龄的男孩,在你的映衬下,也没什么值得我惦念的。所以,”她弯了弯眼眼,软声道,“我先跟着你便是,毕竟,我现今有你这个哥哥,就已经很足够了。”
顾玄棠看着她眼里的甜意,听着她这番话,那股自看到她与上官凌溪对弈后的怒气也慢慢消散。
“真的?”他问。
左菱舟连连点头,“说了大事不骗你的。”
他闻言,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算你懂事。”
何止是懂事啊,简直贴心呢,左菱舟暗暗道,不过这也无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顾玄棠在无声的迁就她,宠着她。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实际上却一直对自己很上心,就像方才,明明对这事不太满意,却还是因为事关自己,而拿出来让她自己做决定,虽然她敢肯定,一旦她点了头,顾玄棠肯定会直接甩袖离开,给她一个怒气满满的背影,可是他能告诉她便已经让她十分惊讶了。
所以,她也不介意顾玄棠偶尔因为自己过于乖张的性格而需要她去主动哄一哄,他们两个,就如同站在平衡木的两端,如若一方进一步,那另一方就退一步,以此来维持两个人之间感情,不让对方难受。这种默契,就像是两人间心知肚明的小情趣一般,外人插不进来,他们则乐此不疲,并且熟练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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