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秀气,皮肤瓷白,眼睛很大,神情怯怯的,看起来软弱可欺,顾来不记得他是谁,但本着友好的原则,递过去一片西瓜,询问道:你吃吗?
岂料这个举动让对方眼眶一红,半晌都没出声,眼眶渐渐浮出水雾,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虞兮刚才在刷朋友圈,抬头就看见这幅场景,反应过来赶紧把顾来扯开,低声急道:叫你别往上凑,杨眠脑子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阴魂不散的跟你屁股后面,除了哭就是哭,到时候甩都甩不掉。
顾来茶色的瞳孔有些茫然。
虞兮这才想起来他脑子坏了,无奈扶额:这聚会到底谁发起的,摆明了针对你不是,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说完拍拍他的肩膀,提着包赶紧开溜了。
顾来没有动,社交是人类必不可少的活动,既然做了人,就必须学会适应,于是继续埋头吃瓜,杨眠见状,神色复杂,紧张的捏着衣角道:阿来,听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情况还好吗?
顾来笑着道:谢谢,已经没事了。
杨眠还欲再说,聂遂川就看了过来,意味深长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听说你在z大当副教授,这么软不拉几的性子,怎么管学生。
因为聂遂川的这句话,话题不知不觉歪到了众人现在的工作上,他们之中有人创办游戏公司,有人做软件开发商,杨眠留学归来在母校当教授,至于聂遂川,是天启集团现任总裁。
旁人在低声交谈的时候,只有顾来沉默不语,他所有的热情仿佛都倾注在了桌上的那个果盘上。
灯光稠丽,坐在角落里的一名男子大半身形都藏入了黑暗中,他穿着白色的高领休闲衫,颈上一条细细的银链,看起来年纪不大,手里端着一杯酒,液体暗红,白皙的指尖蒙上一层同色的光影。
你呢?
那男子抬头,唇角笑意幽深,
顾来,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顾来下意识抬眼,看向他:我吗?
男子阖目颔首,肩上落下一层暗蓝色的光影,神秘莫测。
顶着众人的视线,顾来抚平袖口褶皱,认真道:知道皇奕印象那片开发区吗?
男子饶有兴趣的挑眉:做房地产生意?
顾来:不,我在附近的工地搬砖。
第165章谁撩了谁
他此言一出,周遭有片刻静默,一小半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就算顾来当初把心思全部花在谈恋爱上而导致成绩平平,但好歹也是z大毕业的,出去找一份体面工作绰绰有余。
那男子闻言并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似的,手腕带着一串暗红色的小叶紫檀佛珠,衬着白皙的皮肤十分好看,但锐利的眉眼却让人觉得不大好相处,随口问道:怎么去搬砖了?
顾来:比较简单,而且工资高。
重要的是这种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力气大就行。
聂遂川闻言,伸手从茶几上捞了一杯酒:早听说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把脑子磕坏了,没想到是真的。
顾来牢记着虞兮说的话,乖乖的保持沉默,并不招惹他,聂遂川见他不理自己,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面无表情饮尽一杯烈酒,辛辣的酒液烧得喉管生疼,肺腑都快炸裂开来。
在座众人心思各异,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在,但造成这些不自在的人,却反而是最自在的一个,顾来不着痕迹吃完了一个果盘,外加一杯不知名的酒,最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而刚才问话的那名男子见状也跟着起身离开,筹光交错间,腕上的佛珠轻轻作响,脱离阴暗角落处,眉眼也显露分明,桀骜不羁,尤甚聂遂川三分。
包厢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间喧嚣,有人后知后觉的迟疑出声:刚才那个人是谁,看着有点眼熟?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他。
嘶好像是沈沈游吧,不过我记得他大二休学就再没回来过了。
这个名字一念出口,包厢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是这次都带了那么些同情的意味。
沈游也是顾来的前任之一,不过可比别人惨多了,大二那年男生宿舍楼失火,他冒着生命危险把顾来救出火场,结果自己却重伤住院,被迫休学。
听说在此期间顾来去医院看过他两次,第一次是表达感谢之情,第二次是为了提分手。
人间实惨。
当初聂遂川和顾来在一起的时候,轰轰烈烈,天天逃课出去约会,闹得辅导员都找他们谈过话;杨眠和顾来在一起的时候,腻腻歪歪,天天在林荫道上牵手散步。
只有沈游,他透明得像是盛夏时节的一阵风,吹过就没影了,在最好的年纪带着一身伤退出这场荒诞闹剧,至此销声匿迹,再无人记得。
顾来很快从洗手间出来了,他洗完手,却见走道上站着一个人,赫然是杨眠,讶异过后,本着礼貌的态度对他点了点头。
杨眠眼眶永远都是微红的,他见顾来面对自己神情冰冷,客套疏离,不禁伸手拉住他,声音颤抖,带着些许无助:阿来,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们当初明明那么好
顾来没有原身记忆,不太理解他为什么难过,眼睑微垂,显露几分思索,这时候应该不用说什么好巧你也来上厕所的话吧?
社交真难,人类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比当系统难多了。
不好意思。
顾来后退一步挣脱他的手,又见杨眠哭的可怜,并没有立即走,而是摸索片刻,把口袋里的纸巾外加一颗橘子糖递给了他,认真道: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
说完又掏出两百块钱:这是聚会的份子钱,麻烦转交。
杨眠见状,有片刻怔愣,等再抬头看去,顾来却早就离开了。
现在是夏季,外间热得像蒸笼,与酒吧开着冷气的包厢形成鲜明对比,时而一阵风过,也未能带来丝毫凉爽,顾来没有任何不适应,他环顾一圈,寻找着自己的车子,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敲击栏杆的金属声。
沈游指尖夹着一根烟,不远不近的站在阶梯底下,整个人几欲被深沉的夜色吞没,他扔掉手里的玻璃瓶,懒懒掀起眼皮,对顾来抬了抬下巴,仿佛专门在等他:走吧,我开车送你。
没有询问的意思,侧面泄露了性格中的霸道。
顾来走下台阶,原本齐整的头发被夜风吹乱:谢谢,我有车。
沈游闻言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皱了皱眉,对顾来的不上道感到些许烦躁,他低下头,片刻后吸了一口烟,然后在垃圾箱上按灭,朝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银灰色跑车走去,谁知就在这时,一辆白色汽车忽然驶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来那张过于招人却显得有些禁欲的脸,声音却十分温和:上车吧,我送你。
沈游微微挑眉:你记得我是谁?
顾来:不记得。
沈游将脚边石子踢开,似笑非笑:那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
顾来:因为酒驾是犯法的。
沈游:
车门被打开,瞬间多了一股挥之不去的酒气,沈游呼吸有些沉,显然喝了不少,顾来侧目看向副驾驶座,低声提醒道:安全带。
沈游脑子还有点懵:什么?
顾来饶有耐心的道: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