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知道,一定会严厉拒绝花裙子好吗!
欧执名努力回忆,也只能记得待在剧组里轻松愉快的生活。
小姑娘跟他就只有两场戏,一次牵手被老爹发现,一次他偷偷跑向戏班被小姑娘发现。
欧执名对小小的若沧,最深刻的印象仅限于:可爱。
剧组从哪儿找来的若沧,又为什么给若沧穿小裙子,他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盯着屏幕看久了,欧执名只觉得花裙子小若沧越发玲珑剔透。
他忍住笑,故作严肃的说道:杜先生当初是因为给这部电影保驾护航才名声大噪的,是不是他让你来演的
毕竟是同门,十分有道理。
辈分很高的若师叔,拿出手机立刻连环夺命call!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若沧都烦躁的皱着眉。
杜先生一接电话,若沧就不淡定的直击主题,有因,我为什么会演过《庄周梦蝶》!
还穿个花裙子!
那边杜先生一愣,师叔你想起来了?
若沧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太为难一个小孩子。
他当时才那么一丁点儿大,他能记得什么?
不,我不是想起来的。
若沧委屈难受,觉得师侄不真诚,居然杜先生什么都知道还不告诉他。
他说:我是跟欧执名一起看《庄周梦蝶》发现的,我为什么会穿个裙子啊!
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的气概和尊严!
然而,杜先生发出慈祥和蔼的笑,师叔,当时是你一定要拍的,我没法拦啊。
若沧:?
若沧愣神许久,他又看看屏幕上还没自己大腿高的花裙小崽。
他十分确定的说:可是那时候,我只是个小孩子。
杜先生理直气壮,再小也是我师叔,是我长辈。长辈之命,莫敢不从。
若沧:
是的,即使若沧什么都不记得,他却深刻的从杜先生这句话里,感受到了溺爱孩子的熊家长式推卸责任。
杜先生在电话那端,露出温柔慈祥的笑容。
他入泰安派修行的前七年,每日枯燥的跟随年轻的师父、师祖学习道教经文符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某日师祖间祺道长,抱了个小婴孩儿回来。
那孩子极小,看似还没断奶。
师祖却对他说:以后,他便是我的徒弟,若爻的师弟,你的师叔。
门派辈分就是这么玄妙的事情。
能在泰安观荒山野岭待上一辈子的人,都已经淡定从容到了某个境界。
杜先生连生死都不在乎,自然也不在乎一个小婴孩儿当师叔。
可他没想到,这个被师祖收下的孩子,与一般婴孩截然不同。
小小年纪,不吵不闹。
有时候听他们诵经,还会咿咿呀呀的发表意见,一看就是天生话痨。
师祖偶尔会跟婴孩时期的若沧对话,时不时问他,对这段经文可有感悟?
又或者问道:天地灵气渐散,你会不会害怕?
若沧睁着漆黑澄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不作声。
师祖却自行点头,极是。
本该诡异的气氛,在杜先生短暂的修道生涯里,变得平常又普通。
见多了,也就不怪了。
师父与师祖,对待若沧,与对待他全无差别。
哪怕小小婴孩抱着奶瓶,他们也会残忍的拿走瓶子,告诉他,若沧,该念早课了。
杜先生有过三十多年俗世生活,见到这么小的孩子,难免有些恻隐之心。
他选择轻生之前,也曾有过幸福家庭,幻想过自家的孩子诞生于世,他将怎么好好照料。
家破人亡像极了上辈子的事。
但他对待若沧,总是去不掉对待婴儿的心态。
早上起来,心甘情愿的给师叔换尿布温好奶,然后哄着他一起完成早课。
晚上临睡,抱着师叔一起诵经练符,然后给师叔捏好被角,各自入睡。
师门里,只有杜先生会把若沧当成普通小孩子。
不过师父师祖见他尽心尽力,从不多加干涉。
因为杜先生经常抱着若沧完成早晚课,以至于他们最亲。
等到若沧会走路了,杜先生要独自下山,这么个小不点儿,都会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想一起去。
每到此时,师父或是师祖,都会伸手捏住若沧衣领,小声呵斥道:有因出门,你别添乱。
然后小若沧睁着眼睛,目送杜先生下山,又迎着杜先生回观。
这么来来去去。
突然有一天,师祖抱着若沧,交给杜先生说:带他下山看看。
杜先生下山,经常是接了师祖要求,去泰安观附近的山林溪涧,设置法阵符箓。
这些行为,和护林人维护一方林木没什么区别。
若沧那时候三岁了,能慢慢走些山路。
于是他们慢慢悠悠的下山,杜先生就当带着自家小师叔散散步。
杜先生在电话里说:本来只是一次简单的出门,你到了岔路口,非要去镇上看看。
他还能记得若沧迈开小短腿,扑腾扑腾往另一条路走的样子。
小师叔过于可爱,杜先生看了看不远处镇上的隐隐约约的房屋,觉得不碍事,便牵着若沧,往安宁镇走。
安宁镇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村村户户都是亲戚,封闭落后。
泰安观在半山腰上,经常下来买米买油,与村里的居民也算相熟。
刚到镇里,若沧便走不动了。
杜先生伸手将他抱在臂弯里,心想顺路买点菜回去。
然而,他们还没能走几步,就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喧嚣声。
小孩子极度容易被吵闹吸引。
若沧抬手就指,那边。
三岁的孩子,能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杜先生本就感兴趣,既然师叔下命,他当然要服从啦。
他在电话那端笑,讲完了前因后果,还推脱责任,我本想着离这些人多的地方远些,师叔你却非要过去看看,于是我们就过去了。
若沧自己就是罪魁。
杜先生一点儿也没说谎。
他们过去一看,乡村戏班子敲锣打鼓,正和一群架起摄像机、穿着时尚的陌生人交谈。
拍摄《庄周梦蝶》的剧组,还在和戏班子的人商量,能不能演出一些特别的节目。
班主不过是淳朴的村里人,不懂得剧组说的高雅剧幕。
林庆业正拿着资料,准备付费请戏班子按他们的要求磨一出符合电影主题的新戏。
可周围的锣鼓刚静下来,就听到一声童音清晰的说:梦蝶。
剧组的人边转头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