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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桓思忖片刻,颔首,“也好。”

三夫人落座后,又站起身来,“我还是先去看看井大小姐,之前我的话,她若是放在心里,恐怕会生出惶恐。”

虞绍桓眼中有了点笑意,“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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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饭,叶昔昭命乳母将忻姐儿带去厢房,转而亲自给虞绍衡铺床,帮他脱掉外袍时道:“难得午间回来用饭,却遇到了这种事……别放在心里,好好睡一觉。我还要去三弟妹那里,看看之然是怎么回事,觉得有些蹊跷,她们两个平时不过是点头寒暄几句。”

“去吧。”虞绍衡这么说着,却将她揽在怀里,双唇覆上她耳际,柔声叮嘱,“日后再有这等事,你只管当即将人撵走,让我善后。”

需要她直接面对她心头一处从未愈合的伤痕,想想便是不忍。

“早就预料到的事,不算什么。”叶昔昭笑着凝视他。

她微扬着俏脸,眉宇舒展,神色从容,双眸似被月光清泉浸润清洗过,目光纯净冷冽。与他一路走至如今的女子,所经风霜仿佛是滋养花朵的甘霖,只能让她绽放更夺目的美,在这喧嚣尘世,独留一份令人惊艳的风仪。

与此同时,叶昔昭也在细看着她的夫君。一番征战、一番父女夫妻情深、一番地位显赫至权倾天下,没有让他志得意满,曾有的意气风发、霸道狠绝反倒随之沉淀下来,变成了如今这气度尊贵优雅、城府自在心中的清贵男子,愈发的迷人眼眸。

叶昔昭笑着勾低他颈子,轻轻吻了吻他,“歇下吧,到了时辰我就回来唤你起身。”

“好。”他模糊地应着,贪恋地又纠缠她唇齿片刻,这才放开她。

叶昔昭出门时,恰逢三夫人赶来相见。

三夫人先请叶昔昭随她赶去井之然此刻身在住处,路上亲口将井之然之事的前前后后说了,道:“我说了那句不该说的话,方才已反复安抚,井大小姐略略心安,眼下还请大嫂前去给她宽心。”

叶昔昭颔首,之后思及前前后后,不由问道:“你又为何要说那句话呢?”

“……”三夫人又是沮丧又是汗颜,垂头不语。

这让叶昔昭愈发肯定三夫人的意愿了,无声叹息,结束了这话题。

到了那栋小院儿外,三夫人止步,“我就不进去了,还望大嫂帮我向井大小姐赔个不是。”

“我明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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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之然神色怏然地躺在床上,看到叶昔昭,双眼一亮,随即便是满含不安地问道:“嫂嫂可知来龙去脉了?我……我不会就此被人拿捏住把柄吧?”语声未落,眼中已升腾起雾气。

怎么会呢?叶昔昭在心底苦笑。除非三夫人借机将此事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那又是不可能的,虞绍桓不会允许,虞绍衡更不会允许。虞家、井家在祖辈就是至交,素来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而来往,相互扶持,却不会结亲。这种事不亚于一桩丑闻,侯府怎么会允许;而要将这种事压下去,于侯府而言不过轻而易举,只是井之然一个小姑娘,自然还想不到这些。

叶昔昭坐下来,柔声道:“你这是在质疑太夫人,还是在质疑侯爷,亦或是在质疑三爷?”

“我……我自然都不会质疑,也知三爷只是为了我安危才救我……可是三夫人……”井之然抿了抿嘴,她与三夫人不投缘,与二夫人亦是,所以肯在侯府唤一声嫂嫂的也只有叶昔昭。

“三夫人是意在惊醒你,日后再不可没个轻重便率性而为。”叶昔昭握住井之然的手,给予她一个安抚的温暖的笑容,“你来时的穿戴,我已命人去仔细洗了快些烘干。你家里我也已命人去传话了,说我要留你到黄昏前,下午一起做做针线活。你回家的时候,便与来时一般无二。眼下你好生歇息,等着乔宸给你开副药服下,也免得回家之后生病。”

井之然听了这些,才真正放下心来,却明白整件事终究是自己太毛躁了,惭愧地低下了头,“我娘以前总是要我学着嫂嫂、芳菲那般,遇到何事都沉稳些,此时才知是至理名言。都怪我,给大嫂添麻烦了。”

叶昔昭顺势劝道:“所以才说你还是年纪小,这次的教训记在心头,日后可不要再吃这种亏了。”

“嗯,我一定会的。”井之然保证之后又道,“烦劳嫂嫂帮我向三爷道声谢,我真的是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却不能报答,甚至于,不能与家人提及——若是提及,我娘会被气晕过去的。”

叶昔昭笑着轻拍她的脸,笑道:“你日后谨言慎行就好。毕竟,你或是你家人出了什么事,虞家的人也要跟着劳心劳力,懂得这道理么?”

井之然坦诚地看住叶昔昭,“我懂了,今日之前总是傻傻的,现在却是真的懂了。”

“我相信。”叶昔昭给予一个信任的笑容。有了这般不在意料之中却算得惨痛的教训,不论是怎样的一位闺秀,日后都会收敛许多。之后便是歉然笑道,“要你为忻姐儿经历了这样大一番风波,我心里实在是不安得很。”

“嫂嫂可别这么想,”井之然不好意思地道,“换个稳重的人,哪里会出这等事……哎,不提了,再提我真就无地自容了。日后我真的会引以为戒的。”

叶昔昭也就转移了话题,又吩咐丫鬟快些行事,为着让井之然毫无异样地回府做足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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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之然回府之后,叶昔寒那边命人来传话了。

叶昔寒问过侯府管家之后,明白了两名女子是出自许氏及其娘家之手。思量之下,他将两名女子留下了,没给名分,只是放在书房做近身服侍他的丫鬟。

此举既没驳虞绍衡的面子,也没再如以往一般随随便便地纳妾,还能随时警醒许氏,处置得很是恰当。

至于叶昔寒与许氏有无争吵,不是虞绍衡与叶昔昭会关心的,两个人一如既往地度日。

叶昔昭原本以为,虞绍衡所说过的给许氏找些事做,不外乎是让许氏日日防着那两名女子媚惑叶昔寒,后来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对于如今作为一个权臣、一个玩转权谋的男人来说,凭借小小手段惩戒一个人,已是他不屑为之的事。为了她叶昔昭去惩戒一个人的时候,在如今来说,手段也会出于身在朝堂的惯性——狠辣绝决。

他对于许氏的惩戒,是让她娘家陷入水深火热。

在之前,许氏敢于接触想攀附永平侯府荣华的官员商贾女眷,敢于收下那些人的贿赂,自然是受了娘家人的影响。许家当初不过是孟氏为着与许夫人的交情而定下了婚事,许家门风到底如何,自然是没有细细考量过的。

而自从虞绍筠母仪天下之后,秦安槐与左相罗元华及各自幕僚,都在处处寻找与虞绍衡有关的人的错处,偏偏一些人不知收敛,反倒趁机谋取暴利——这些人,便是没被秦、罗一党盯上,虞绍衡这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也不会轻饶。

自然,虞绍衡也不可能帮助敌对之人打压自己的人脉,他会遵循权臣争斗偶尔会出现的一个规律——打击对方之余,自己也将一些人牺牲掉。只是,他将这种牺牲掉一些人的情形,演变成了一个铲除自己势力隐患的过程。

所以,在附和皇上惩戒贪官的旨意的同时,他与叶舒玄再三权衡之下,将地方目标锁定于罗元华二弟、秦安槐姻亲及几名幕僚身上。

在自己势力这方面,虞绍衡对叶昔昭直言不讳:他最先想牺牲掉的是三夫人的娘家,于公对皇上有个很过得去的交待,于私,能让三夫人从此之后再无贪念,与虞绍桓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他其实也是疑心很重的人,并不能因为三夫人不足一年的转念就能全然信任,也就无从将之视为一家人,更无从宽仁。

但是令虞绍衡与叶舒玄都没想到的是,许家竟一再挑战他们的极限,一再收授贿赂。而许氏要将两名女子送到虞绍衡房里的事,更是踩到了他永平侯的极限。既是如此,何需手下留情,只需让相府撇清关系即可。

叶昔昭完全没想到,虞绍衡在第一次不遗余力地利用了关家之后,在如今也曾动过这心思。再想到最终被他、父亲作为牺牲掉的弃子的许家,最是担心一点:“总归是姻亲,能确保不会影响到相府与侯府么?”

虞绍衡解释道:“如果秦安槐、罗元华的近亲、幕僚没有把柄在我手中的话,我与岳父自然不会这么做。势均力敌之下,到时都是一个情形,谁也别想置身事外。如此的话,皇上也只能是惩戒一下被弹劾之人,警告我们几个。说到底,几个人有罪,却罪不至死,不会牵连到姻亲。”语声在这之后变得更加温和,“权臣毫无瑕疵、姻亲党羽毫无错处的话,反倒会让皇上愈发忌惮。”

叶昔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没再说什么。

冬日里,她请过几次太医院院使前来侯府,近春节的时候,开始每日服药。

虞绍衡与太夫人以为是她身子不妥当,俱是关切询问,她连忙笑着安抚母子两个,说是太医院院使手里有个养身的好方子,又与平日服用的药膳无冲突,便让她服用一段时日。

虞绍衡与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许家出事,被查抄家产,许氏父亲更是被下狱审问。自然,与他一同经历这些的,还有罗元华二弟、秦安槐姻亲幕僚。

而三夫人的娘家,虞绍衡笃定无人弹劾惩戒的这一家,竟还是在这期间出事了——

三夫人的双亲明显是心虚所致,成了惊弓之鸟,日日担惊受怕的光阴久了,双双病倒在床。

三夫人慌了,维持了这么久的平静淡泊、安之若素荡然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哦!

另外说下芳菲或是井之然这种女孩——她们都是通过太夫人或是侯府世交的关系才出现在女主身边的,人品出身有一定保证,对她们的设定不会是给男主或哪个男配,她们的作用之一是推进一个家族或一些夫妻的感情。

话说看完上章留言之后,我真是汗颜啊汗颜,不知道菇凉们怎么会想那么多,一定是我哪里出了错,回去找找问题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