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日渐逐夏,鸡鸭羽翼丰满,半人高的栅栏已经拦不住它们,长出红冠子的小公鸡每天早上飞上茅苫再蹬上低矮的树枝,冲着晨光熹微的天边亮嗓子。
程石挑着担子来喂猪的时候看见在松树林里刨土找虫吃的鸡群惊了一下,他看杨柳端着淡然的表情,诧异道:“就让它们这么胡乱跑?”
“不让也关不住,没事,它们在这儿已经混熟了,每天晚上会再回来。”杨柳把盆里的碎米子撒栅栏里面,嘴里“咕咕咕、嘎嘎嘎”地唤着,在林子里悠闲散步的鸡鸭扑棱着翅膀一股脑地都朝栅栏里冲。
鸡是尖嘴,碎米撒地上它们一啄一个准,鸭和鹅是扁嘴,只能把碎米子倒木槽里它们才夹得起来。
鸡鸭鹅都忙着抢食吃,杨柳进去把栅栏边上的鸭蛋捡起来。鸡是晌午那个点下蛋,鸭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悄摸摸下蛋,也有少数的会在白天下蛋,游水的时候直接丢在水里。
捡了鸭蛋,她端着盆去找程石,见他仰着头往天上看,鸟落下来偷吃都没注意,她“嘁”了一声惊走鸟雀,走过去问:“看啥呢?”
“看把房子盖哪里。”他往上指了指,说:“树高枝叶密,把光都挡住了,要是盖房子还要砍片树。”又指着高处说:“要在上风向,不然闻着猪臭吃不好睡不好。”
“呦,厉害啊,只捎一眼就啥都知道了。”
“去去去,别来臊我。”程石闷笑着拍她一下,挑起猪食桶推她往回走,盖房子首要考虑的就是光、风、地势,村里的毛头小子都能说上两嘴,算什么厉害。
他大舅兄再有两天要娶妻了,程石也没去麻烦老丈人,先去杨大爹家让他帮着找十来个力气大的汉子进山给他砍树,又去老丈人家走一趟,问有没有用得着他的。
“明天我给马洗个澡,到时候大哥骑我的马去迎亲。”他给大舅兄做脸,“不会骑也没事,迎亲那天我给你牵马。”
男人就没不好面子的,让妹夫牵马,杨大哥知道有些不合适,但也应下了,“那就劳烦妹夫了。”
“你回去忙活你的事,家里的喜事有本家帮忙张罗,不用你过来帮忙,到饭点的时候过来吃饭就行了。”杨老汉抽空走到门外,明天就是正席,家里这会儿已经开始缠灶造大锅了,他抬眼往西瞅,“我让树根出去打听了,王大虎跟王猛子跑了,估计躲去亲戚家了。”
程石哼笑一声,“没事,除非死在外面不回来了。”
“你做事可注意点,别把人整死了,偷鸡摸狗谁都恨,村里人乐得见你打他骂他。但你要是做过了到时候村里的人都怕你,雇人帮忙都找不来人。”
“知道了。”程石拖着嗓子,抬脚往回走,“老汉你忙你的,别操心我。”
杨大爹已经找好了人,都带着砍刀和斧头在村西头等着了,程石回去也拿着砍刀和斧头一起进山。
他刚出门没一会儿,村里的老木匠听到消息上门,看到杨柳就喊大侄女,想要买山上的松树。
看到木匠杨柳想起来了,盖了屋子可不就要置办家具,她跟木匠回去了一趟,让他赶工给她打两张木床,山里虫多,又定了六个樟木衣箱,还有水桶锅盖什么的一应张罗齐全。
“我房子盖好了晾几天就要把家具搬进去,你可抓紧时间,这单耽误了以后我可不在你这儿买了。”杨柳出门了还在叮嘱,“做工也结实点。”
“大侄女你放心,都是一个村的,我保准不偷工减料。”老木匠没让她付定金,说砍了松树拿松树抵。
砍了树往山下搬,杨柳想到昨晚程石说的做熏鸡熏鸭,她折了松枝抱进院子晒着。傍晚的时候去村里买了三只鸡三只鸭,春婶做饭的时候她搬个板凳坐外面给鸡鸭褪毛。
夕阳西下,十三个男人从松树林里钻出来,呦吼着抬了两棵近十尺的松木往回走。
“来,我数一二三一起往外扔啊。”程石退得远远的,“一、二、三……”
“轰”的一声,松木砸在一起,细枝噼里啪啦折断,叶子上积的灰猛地都弹了起来,呛得人捂着鼻子还连连咳嗽。
现工现结,程石进屋拿了铜板,一人发一串,“今天辛苦了,明天卯时末我在家等你们过来,别来晚了。”
“晚不了,你放心。”
都是姓杨的,给自己族里的女婿干活,就没偷奸耍滑的,更何况程石给工钱也大方,砍了树还要盖房,都想留下多挣些铜子。
程石去偏院打水洗澡,看杨柳脚边扔了一堆鸡毛鸭毛,臭美问:“宰这么多鸡鸭,知道我辛苦了犒劳我的?”
杨柳:“……知道你辛苦,你老丈人都张罗酒席请你去吃好的了,家里的就别惦记了。”
“外面的酒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我要送大礼的。”大舅子成亲,礼可不能送轻了。
杨柳不跟他贫,喊他点根蜡烛来,“你先别换衣裳,反正一身灰,去把前院我晒的松枝给搂进来,再把火坑里的火烧着,睡前我把鸡鸭挂钩子上熏着试试。”
原来是要做熏鸡熏鸭,他就提了一嘴,她就放心上了,有这样持家的媳妇,他不发财谁发财?
坤叔进门看他一身脏灰还喜眯眯地搂树枝,“有啥好事?偷吃蜜了?”
“捡着银子了。”
“多少?”
“你不懂。”
捡银子他有什么不懂的?
去年冬熏肉的屋子空了半年也没人进来,窗棱门后都结了蜘蛛网,趁着火光,程石拿了扫帚囫囵扫了一圈,铁钩子也拿湿抹布擦干净,末了取下来放火里烧掉铁锈。
杨柳在外面从井里提桶水起来开始破鸡肚子,鸡肝鸡菌子鸡心都掏出来让春婶再炒个菜。
程石提水洗澡洗头的时候她端来盐罐子腌鸡鸭,他从春婶炒的菜里偷两片肉出来,自己吃一片,一片喂媳妇嘴里。
等他洗完澡披散着一头湿发出来,春婶张罗着往桌上端菜端饭,杨柳把半湿的松枝盖在火堆上,关了门窗捂烟子。
“大黑子今天没来?”刚坐上桌,程石就发现桌下少了只狗,“莫不是生崽子了?不对,我上午去的时候它还在家里转悠。”
“今晚我家也做好吃的,这两三天它不会过来。”杨柳把稀饭碗递他。
“这狗东西,以后不能让它进来。”程石不满。
这类似的话在坐的三个人都听腻了,没人当真,大黑子真不来只怕他还要拿着大骨头去请。
饭后杨柳洗澡,程石挑了猪食桶去喂猪,今晚稍稍晚了些,刚走到山脚,猪听到脚步声就开始哼哼。
鸡鸭鹅也都在傍晚的时候回了栅栏里,都养熟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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