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2)

gu903();程石沉默了片刻,说:“我老丈人是个好爹。”今天的那几个男人也是个好爹,他不由想,他爹要是活着会是什么样?

杨柳不知他在想什么,对他的话很赞同,“我爹是个好爹,我娘也是个好娘,我兄姐和弟弟也是好的。”

没来由的,程石理解了她,有好的家人,吃苦也是甜的。他伸手摸上她的肚子,小腹已经有了起伏的弧度,有她这样的娘,孩子即便是随了他,也不会长成他。

“以后我在外要是吃到好的了,也找人要油纸包起来给你跟孩子带回来。”他想了一下,也要是在个月黑风高的深夜,他推醒睡在床上的娘俩,然后说不是做梦,快起来吃肉。

“唉!”他突然叹口气,“突然想穷一点怎么办?”

杨柳拍开他的爪子,掀开薄被搭肚子上倒床上歇晌,不理他疯疯癫癫的话。

程石坐在床边没动,等她睡了去书房给他娘写信,让她多寄点海货过来。之后又交代春婶把饭做丰盛点,碗柜里的海货继续熬汤,吃完了也不要紧,也让在家等着爹带好吃的回去的孩子们盼头不落空。

程家饭菜准备的丰盛,来帮忙的这些人也不磨洋工,连着五日除了吃饭睡觉就在松树林里蹲着,前前后后一共砍了二十九棵松树回去。

树都砍回来了,接下来剥树皮锯木板就是木匠的活儿,程石着手雇工回来挖地基,又去砖瓦窑买五车青砖十车瓦,因为他老丈人说木板搭房顶漏雨,他就改了计划,木板做墙瓦做顶。

九月初下了场雨,绵绵秋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天晴后消了暑便有了秋意,砍下来的松枝先一步枯黄了叶子。

石榴树上的果子一筐筐挑进家,等挖的地基里雨水干透,木匠也锯了十三棵松树,泛着松香的木板靠在院墙和柴垛上,前院也整日萦绕着松香。杨老汉找了八个会泥瓦活又会木活儿的帮工开始给小女婿盖房子。

九月初十的傍晚,信客赶着驴车进杨家庄的时候,程石在地里赶牛犁地还没回来,坤叔也在堰里撒网捞鱼不在家,杨柳听到声出来,见驴车上两大筐满当当的东西,只好喊盖房子的男人来帮她搬进院子。

竹筐用青布蒙了一层,杨柳剪开绳子掀了布,其中一筐全是海货,照旧是一式两份,另一筐装的就是穿的用的,时兴的布料,一折油布,灰棕色的油布就占了大半个筐,最下面放着一个眼熟的包袱。她拆开其中一封信,一通看下来只看明白了两三成,最下面的包袱果然是春婶的女儿给她捎来的。

天色即黑,大地仿佛蒙上了青黑色的薄纱,盖房的人散工,杨柳拿工钱发给他们,轮到她老爹了,她挨了一眼瞪。

“知道你不要,你不要我要。”杨柳把一串铜板装荷包里,美滋滋地说:“我都嫁人了我爹还挣钱给我花,整个杨家庄也就独我一份。”

这个戏码每天都要上演一遍,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收了钱随口说几句话各回各的家。

“爹你等等,你先别走。”杨柳喊她爹进屋,见院子里的五只狗往出跑,就知道是程石回来了。她把桌上的包袱提给他,“海货,我婆婆送给你们的。”

“之前的还没吃完,你们自己留着吃。”杨老汉背着手不接。

“我们也有,漏了谁也不会把我们漏了。你跟我娘说也别细着吃,每顿多炖点,再不然你们嫌多就给亲戚送点。”杨柳直接把包袱放他脚边,门口也出现了脚步声,她迎上去问男人累不累,“娘寄东西来了。”

“我估摸着也是今天。”程石进门先招呼老丈人,他看眼地上放的包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站门口问:“这天马上都要黑透了,爹你还不回去?晚上想留我家吃饭?”

杨老汉:“……我家不缺饭吃。”他转身要出门。

“东西忘带走了。”程石提起包袱撵上去塞他怀里,“你这老头也是喜欢端架子,非得让我这个做女婿的亲自跑一趟给你送过去才收是吧?”

老头咂了下嘴,刚想说话就被打断,只好接过包袱,“给你娘说一声,以后别给我们捎东西了。”

“那以后我也不敢再找你帮忙,你打的小板凳,你儿子编的提篮竹筐扫帚刷子什么的也别往我家送。”在犟嘴一事上,程石从不词穷。

嘴拙的老汉只能闷气挎着包袱回家。

程石先回屋洗了澡换身干净衣裳再吃饭,饭后对着油烛把信纸捞出来看,“二舅让我们再送三十只鸡鸭过去,大舅问熏鸡熏鸭熏鱼什么时候能卖,他让人把货柜都整理出来了。娘说天气转凉,让我给马车搭个篷蒙上油布,下雨的时候别淋雨受了寒。春婶的包袱你给她了吗?”

“给了。”杨柳接过他手中的信,啧啧道:“远香近臭,之前住一起时娘动不动看不惯你,恨不得一天三顿打,这回去没多久又开始惦记你。”

“那当然了,我是她儿子嘛。”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呀

第九十五章

“我去犁地了。”从镇上回来,程石换了身行动利落的窄衣,他拿起桌上的水囊别在腰带上,跟杨柳交代一声扛着铁犁出门,牵着枣红马去换吃草的牛。

墨线弹在剥了树皮的松木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啪,老木匠扯开墨线,示意俩儿子动手锯木板,他走到一边跟程石搭话:“去犁地?”

“嗯,你家田地没几亩吧?做木活儿也没闲时间去地里忙活。”

“有个十来亩,家里的女人在种,收的粮够一家人吃。”老木匠看了眼体型膘壮的枣红马,问:“车顶棚是去找朱木匠打的?”

“去找了,他也给马和车量了尺寸,手艺看着差不了。”程石把犁换了个肩膀,“你手艺不差,介绍的指定也是有真本事的。”

“这你放心,都是一个村的,我也不能黑着良心蒙骗你,别看他右手少了根手指,本事是实打实的,当年一起学木活的就他学的最扎实。”老木匠只差拍着胸口打保票了。

程石点了点头,“你忙,我下地了。”

一人一马走远,老木匠的大儿子说他没眼色,“没见程石扛的犁都没放下来,人家急着去干活,对一个木篷车的顶篷架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程石确实是急着干活儿,麦茬在地里沤烂了又生了草,他赶着牛在地里翻土,麦茬和枯黄了叶片的草被湿润的土压住,风吹日晒大半个月,草渣在地下腐烂,最后化成新一轮麦苗的肥料。

村里放养的鸡胆子大,人和牛在前犁地,它们跟在后面从土里刨食翻出来的虫子和蚯蚓,毛色鲜艳的公鸡斗志昂扬地伸直了脖子为母鸡放哨,防止别家的鸡群过来抢食。

锋利的刀在鸡脖子上抹了一下,尖利的鸡叫变了调,濒死的母鸡展开翅膀在地上挣扎,割断的喉管里发出的声音翻涌着气泡声。杨柳手上揉着柿子干,看三只狗崽子围着断气的母鸡转悠,她斥了声,等春婶端了开水盆来烫鸡毛,她把狗都带离偏院,回到后院拿了个石榴吃。

因为石榴果皮厚没被山里的鸟糟蹋,三棵石榴树摘了整整六筐石榴,摘回来的第二天就循着书上的法子酿了两罐的石榴酒,眼下还剩两筐带皮的,皮还鲜嫩,跟才摘下树时不差什么。杨柳拿了个筐,选着个头大形状好颜色红亮的石榴择出来单独放一起,打算过两天去镇上让信客捎去县里。

隔了一道围墙的院子飘出鸡汤香,杨柳大着嗓门问:“春婶,饭是不是快好了?”

“鸡汤炖好了,你要是饿了先来喝碗汤。”

“没有,我去喊阿石回来吃饭。”杨柳走到桂花树下折了根开着淡黄花簇的枝子插头上,喊上在院子里扑咬打闹的狗出门。

“哪去?”对面的阿嫂扯了把稻草准备进屋点火做饭。

“去地里一趟,还没做饭?”杨柳停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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