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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了两家书店才找到的,我粗略看了一眼,这本书上写的故事最瘆人,一定能把你吓住。”

杨柳:……啥情绪都没了。

第一百零三章

阴翳了好些天的浮云里漏下一道金光,灿白的日光落在皑皑白雪上,天光大亮。

床上的人睁眼时有些不适应明亮的光线,白皙的手臂从被中伸出来搭在眼上,也惊动了侧着身睡的男人。

程石醒来先伸手抱住怀里的人,腿也搭了过去。

屋外瓦沟上的雪水滴滴答答落下来,砸在青砖上响起清亮的水花声,水花溅开,晕湿了一片湿痕。雪中梅花开,顶起鹅黄色的绸布,浸湿的绸布紧紧贴在肌肤上,有片刻的凉意。

炉子里的火早就熄了,屋里一室清冷,掀开的窗棱里透进来的风带着雪的沁凉和泥土的冷腥味儿。

程石从被中露出头,他心颤的厉害,薄唇经过绸布上摩挲,唇色红艳,还晕有水色。他低头看面色酡红的女人,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水红色的枕巾上,眼里水光滟滟。

“想我了?”他凑近再问。

杨柳无声地望着他,手指绕着一捋头发,用发尾去挠他的下巴。

程石不再执着要个答案,掀起被子把两人蒙住。

……

被褥泛着潮意,贴在身上并不舒服,但夫妻俩侧躺在床上都不想动,直到肚里的孩子蹬了一脚,紧跟着是响亮的腹鸣,两人同是翘起了嘴角,这才有了起床的打算。

“你先躺着,我去把炉子引燃。”程石掀了被子在里面找出窝成一团的亵衣亵裤穿上,披上棉袍去隔间。

听着松针燃烧的嚓嚓声,一股青烟打着转飘到里间,杨柳也支起身子拥被坐起来,挂在脖子上的肚兜皱的不成样子,她取下来随手扔在床头,“阿石,从箱笼里再给我拿个肚兜,要个细棉布的,软一些的。”

程石不仅给她拿了肚兜,小裤也拿了干净的,“你先别起来,等水热了我把盆子端到床边来。”

杨柳看他一眼,接过小衣小裤又躺下。

铜壶冒出热气,他兑了水端着水盆到床边,打湿了棉布巾子拧干,坐床边问:“太太是让我伺候还是自己动手?”

“不用你。”杨柳接过冒着热气的棉布,“水盆放下,你收拾好自己了就去厨房看看,把饭热热,我饿了。”

“好。”程石也不逗她,动作迅速的把自己收拾整齐,开门出去,但不过片刻,杨柳刚穿上棉袄他就进来了。

“我给春婶说了,她去热饭了。”程石在她下床时扶了一把,等她去梳发时,他抖开被褥,跪在床上把床单换下,青灰色的床单上印有两团深色水痕,他给搭在椅背上,在杨柳看过来时说:“晾干了我拿去让春婶洗。”

杨柳咬了下唇,瞪了他一眼。

程石大笑两声,尤为得意,眉梢眼尾都带着畅快,从箱笼里翻出干净的床单铺在床上,再端了水盆出门倒水。

冰雪融化,山里的鸟雀瘪着肚子站在墙头屋顶寻食,木门开合,两人走出房门,脚步声惊飞叽喳的鸟雀,人出了院子它们才又落上枝头。

春婶在两人脸上扫过一眼,把手里的花生丢开,“我去给你们端饭端菜。”

杨柳装作若无其事的坐下,吃饭时淡定地问:“春婶,今天没人来家玩?”

“阿石回来了,她们哪会来。”花生壳挤开咔擦咔擦响,春婶不往饭桌看就能感觉到小两口之间的腻腻歪歪,她再杵在屋里就是个没眼色的棒槌了。

“你们吃了饭把碗泡锅里,我挎筐花生出去找人唠嗑,快晌午了回来做饭。”她一直没出门就是等这两个懒汉起来吃饭。

“雷婶呢?在熏肉房里?”程石问。

“在外面路上铲雪,她是个闲不住的。”

杨柳吃完一碗豆子粥,拿起咸鸭蛋轻轻磕破,剥壳时跟程石说:“山上养的鹅开始下蛋了,昨天早上捡了五十七个鹅蛋,个头都不小,我让坤叔抹了黄泥腌缸里了。”

“等吃了饭我上山去看看。”程石也要把赵家父子俩的包裹送上去,说起包裹,他想起拉回来的半车东西,“娘让我给你带了两罐蜂蜜回来,不是家养的蜂,是从山民手里换来的,她说滋味挺好。还有两件羊毛斗篷,长筒棉靴,手捂子什么的,反正过冬的她都准备齐了,待会儿吃了饭你去看看。”话落把咸鸭蛋黄拨她碗里,“你怎么不问咱家的生意如何?”

“不是刚刚送去县里,莫不是已经?”

“对,前天下午已经卖爆了,名声已经打响了,就是后劲不足,山上的鸡鸭鹅数量不多,不够卖的。”这是个意外,如果没有有徐襄公出现,山上的两千来只鸡鸭鹅再加上在周围村里买的,五六千只熏鸡熏鸭熏鹅得要卖到年关,家里剩下的这些也够明年开春卖了。

“好在山已经买好了,明年开春头一批我就买大几千只鸡鸭鹅回来。”杨柳踌躇满志,她前倾着上半身,做贼似的笑问:“价钱如何?”

“就按我俩之前商量的定价。”程石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程太太恭喜啊,你发财了。”出自山上的熏鸡熏鸭是一百五十文一斤,熏鹅量少卖两百文一斤,至于在村里买的那些,都是按在镇上的卖价各添了五文。

杨柳脸上是绷不住的笑,但在听到院外的说话声时,脸上的笑僵住了,好不容易攒下的好心情瞬间散了个干净。

“妹夫,在家吗?”胡大庆捏了两坨雪朝呲牙狂叫的狗扔去,对过来赶狗的仆妇念叨:“昨天才来过,又都是亲戚,怎么就逮着我咬。”

雷婶也纳闷,她才来的头一天,家里的狗也没朝她这么凶狠地叫过,就是村里的人从门前路过,它们也多是不吭声。

“他心虚,不放心,想来再确定下你是否真不知情。”程石把饭碗收起来,起身问杨柳:“你想好了吗?今天是个好机会,你要是打算说破,待会儿我跟大哥把他堵家里打个半死。”

杨柳心动,但她想起昨天林彤的话,思及上辈子她姐就是憋屈得郁郁而终,她又有了顾忌,万一她姐为了孩子咽下这口怨气,之后会不会再憋出病?

眼见胡大庆已经走到门口,杨柳紧张到手心出汗,她盯着程石说:“我要先试探下我姐的反应。”

“好。”程石知道了他该有的反应,放下碗筷迎出去,“呦,稀客啊,你一个人过来的?”

“不算稀客,昨天才来过,只是你不在家。”胡大庆往门里看,目光在程石脸上溜了一圈,“絮娘想爹娘了,昨天来一趟跑空了,今早在街上遇到村里赶集的人,知道你们回来了,我们就带着孩子再回来一趟。”

“晌午留下吃饭吗?到我家吧。”杨柳掀开门帘出来,袖着手站门口,像是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翘着嘴角说:“席哥儿昨天不是想来我家吃饭,今天阿石在家,有他张罗待客我也不操心。”

“我来时娘已经在烧水杀鸡了,我是跑腿来喊你俩过去的。”胡大庆心里安稳三分,开始跟程石闲聊他去县里送货的事。

杨柳回后院换了双鞋,套上件厚棉袄,走出来说:“那咱们这就过去,别我姐待会儿又找来了。”

三个人前后出门,程石怕杨柳滑了脚,搂着她的肩,几乎是半抱着走路,路上碰到村里的人,杨柳还有些不好意思,他面上很自然,青天白日搂着媳妇比搂着狗还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