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杨小弟听到院外有人喊他,随手把银子装荷包里扔给他娘,“我出去玩了,娘你先给我拿着。”一个翻身从窗子翻了出去。
“兔崽子!”杨母又要念叨,想到是过年才把话咽下去。
程石跟杨柳早出门了,村里热闹的像集市,家家都亮着烛火,门前宽敞的人家抱了柴燃起了火堆,一群人围着火堆背着风烤火聊天,嘴里咔咔嗑着瓜子。从东向西好几个火堆,火苗飙起映亮了半边墙。小孩们凑成一大群,笑哈哈的到处蹿,大晚上的你躲我藏,柴垛里、门前的树上、大门后面、茅厕里……都藏着人,惊飞偷偷摸摸凑在一起的野鸳鸯。
程家门前亮堂的红灯笼自然也招孩子稀罕,附近几家的小丫头喜欢往灯笼下站,红光下黑亮的眼眸湛湛,被坏小子叫破想嫁人啦,“腾”的一下红了脸。
程石在自家门外也斗起火堆,搬了长凳端了瓜子板栗核桃,他去山上喊赵家父子俩,只有赵勾子随他下了山。等到了家门口,他家门前坐了一堆的人,而他媳妇在乐滋滋给人讲他讲过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年的头一天,人在床上被挂鞭声炸醒,杨柳睁眼动了动,肚里的娃也跟着伸了懒腰。
“新年好。”她对身侧的男人说。
程石反手从枕下拿了个鼓鼓的红色荷包,在吵闹的噼啪声中笑开颜,“新年好。”
杨柳当着他的面解开荷包,一个崭新的银锭子,她见钱笑眯了眼,一大早的就有了好心情。等穿上年前婆婆送来的新衣,流光溢彩的锦缎棉袄,一席做工精细的夹棉罗裙,再披上色彩艳丽的披风,杨柳坐绣凳上透过铜镜看男人为她绾发,不时指点:“松一些,待会儿我想在这里戴对螺母簪……脑后紧一下,梳平,别被衣领顶散了……给,用你送的金簪,鲤鱼摆尾,鱼跃龙门,大吉大利。”
新年说吉祥话,出门见只狗也要道两声福,门口还留昨晚烤火后灰烬,这是财,不能扫走,凭风吹走,留下的全是自家的。
小子丫头身上都穿了新衣,像狼披上了羊皮,都不敢大动作,怕脏了新袄破了新裤。杨柳走在他们中间除了光鲜亮丽些,也是束手束脚的,走路选中间走,落座离火堆远远的,但这都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再麻烦只要低头看看好看的绣样和花纹,通体舒泰。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昨天还热热闹闹的村庄一大早就冷清了许多,年轻的男女都带着孩子离了村,剩下的都是老家伙。虽然住在同村,天天能见面,杨老大两口子也是等妹妹妹夫过来了,说过话才收拾年礼装车去岳家。
“明天你舅家兄弟要过来拜年,你们也别在家吃,都过来一起热闹热闹。”杨母跟小女儿说,她切了个萝卜,拿一块儿递过去,“尝尝,今年的萝卜打了霜才挖的,沁甜。”
“是挺甜,再给我拿一块儿。”杨柳嚼得咔擦咔擦的,听外面突然闹起来,她放下火钳走出门,是程石跟她小弟比划起了拳脚。
杨母透过窗看一眼,擦了擦手走到檐下,看儿子被踹得退了两步,心疼得连吸两口气,“看你能的,才学半年就敢跟你姐夫比划起来了。”
程石瞧了眼丈母娘,放下手收起攻势,朝小舅子摆手,“明年这个时候咱俩再比,不然我胜之不武。”
“明年你就是胜了还是胜之不武。”杨柳吃下最后一口萝卜,掰着手指跟他说:“你比小弟大五六岁,你从小开始习武,你是姐夫,这三样加起来,你赢了胜之不武,输了丢面儿,我若是你,我就躲着小弟走。”
“到底是姐弟亲,话里话外都是帮你小弟。”程石咂嘴,勾着小舅子的肩膀冲她笑,“我就不躲着走,偏要迎面上,反正现在能赢。”言外之意就是等打不赢的时候再说,那时候再躲也不晚。
杨母摇头笑笑,进屋继续去做饭,杨柳瞪了男人一眼,厚脸皮。
吃饭时外面变了天,到了下午就飘起了雪,杨柳从茅厕出来喊程石回家,她坐的时间有些久,想回去躺一会儿。
“娘,明天要是还下雪我跟阿石就不来了,天太冷,地又湿滑,我们在家随便炖一锅,清清静静的也自在。”
“那也行。”杨母送小两口出门,跟路过的人打招呼:“这就回家啊?不等雪停了再走?”
“看这天色,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雪,趁着刚下赶紧走。”
外嫁女急哄哄回婆家,村里的媳妇也急忙忙往婆家回,路上交错而行的都是拖家带口的,男人赶车,女人背对着风把孩子搂怀里。
程石把杨柳送回家,赶了马车出门,喊上在村头张望的丈母娘,“娘上车,你跟我去迎段路把嫂子接回来。”
杨母坐进马车,心里对小女婿满意极了。
冬雪连着下了三天,屋顶院内一片白,走亲戚拜年的都少了,村里人闲下来又开始逮鸟雀。程石送走来卖鸟雀的孩子,关上门说:“雷婶,歇歇吧,反正也不怎么出门,地上的雪不用铲那么干净。”
“我动动还暖和些,反正也没事。”老婶子一刻也闲不下来。
程石仰头看了看天,回后院喊:“马上要吃晌午饭了,还不起来?”他提起铜壶倒了些水洗手,走进里间,床上隆起个起伏明显的背影。
“又睡了?”他把手伸进被窝。
“风漏进来了!”杨柳往里躲了躲,“太冷了,不想起床。”
“穿上衣裳就不冷了。”
杨柳掌着肚子翻了个身,往外看一眼,“出日头了吗?天什么时候晴啊?下雪不能出门,我憋得都没精神了。”又算了算日子,恨不得眨眼就到三月份,赶紧把肚子里的小麻烦精生下来。
程石把她的棉袄拿到火炉上烤,烤热了赶紧给她拿进来,“快起来穿上,别让热气散了。”
穿上棉袄,杨柳撸起下摆,露出圆鼓鼓的肚子,手摸上去,里面的娃娃也动了动,“这个生下来了,往后几年先别生了。”
“这是能说不生就不怀的?要不等开集了我去医馆找大夫问问,看能不能喝药?”程石又给她拿来薄棉裤,如果真能说不生就不怀,他也不想她再怀,怀了娃啥事都干不成,他快馋死了。
“你忘了了空大师说的?”杨柳信起了佛学,她都能死后回魂,不骗钱的大师也是能存在的。
程石不信什么大师,寺庙要真有用,哪还有那么多生老病死。等她梳洗好,春婶也喊起了开饭,一罐鱼汤一盘菇子炒肉,再有两碟炒青菜,马马虎虎又是一顿。
赵家父子俩吃完饭要回山上,程石给杨柳拿来斗篷,“走,我带你出去踩雪。”
村里的路清了雪,往西还是白茫茫一片,脚底踩的泥在雪上印出一趟斑驳的泥脚印,随着人越走越远,脚印的颜色越来越浅。麦苗都被雪盖住了,只有地头的杂树和枯黄的茅草还露了半截在雪面上。回过头往村里看,黄土墙顶着雪白的屋脊,间或有一两股青烟徐徐升空。
“我要把这画面画下来。”程石感叹太美了,他捧起一兜碎雪,像盐粒子一样,从指缝漏下来被风带走,一个回旋风,又扑人一脸。
杨柳蹲下抓了把雪,捏成一团让程石堆个雪人,“要堆个大的,等周围的雪化了,它还立在地头。”
程石嫌弃幼稚,说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但还是老实照做,滚起雪球来却发觉没想的那么容易,团不圆捏不紧,老是散。
“嘿,这村里的雪莫非也欺外乡人?”他看了杨柳一眼,“你等等,我回去拿盆拿铁锹来。”实则是去找帮手,把小舅子找了来,扛锹拎盆,势必要玩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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