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少菜,你们都出去。”杨母打发儿媳跟俩闺女都出去乘凉,问起妯娌,“叶儿的嫁妆准备差不多了吧?可还差什么?今儿我家两个丫头都在,让她俩帮着参谋一二。”
杨大娘脸上的笑淡了三分,“不差啥了,嫁衣穿柳丫头的,其他的都按桃丫头的嫁妆置办的。”没法,俩妯娌都俩闺女,在嫁闺女上她是落了下风。她见大侄女进来给席哥儿切卤肉,脸上的笑又变了个样,“絮丫头,席哥儿他爹如何了?可还能治。”
“还是那模样,治不治都那样了。”杨絮切了两刀卤肉就走,不掺和这妯娌俩之间的机锋。
出门见妹妹妹夫没了影,杨絮洗了洗手进屋看侄女,从带来的包袱里掏个银项圈戴侄女脖子上,“小柳回去了?”
屋里还有木氏她嫂子,在杨絮掏出银项圈时就抽了口气,羡慕小姑子好命,生个丫头还有姑子送银项圈。
“姐,你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木氏慌忙摆手,又不好再摘下来,只能复杂地叹口气,“太让你破费了,我代豆姐儿谢谢大姑了。”
“就这一个侄女,合该稀罕点。”杨絮摸摸小丫头的手,琢磨道:“小妹家的闺女是莺姐儿,你家的叫豆姐儿,我家的是芸姐儿,小丫头也该取个草字头的字。”
“是她爹取的名,我们不识字,胡乱取的。”木氏说,她想起大姑姐之前问的,说:“小妹说是回去拿个东西,我估计就是回去换衣裳了。”
等杨柳跟程石再踏进杨家的门,之前的一身荷粉色衣裙换成莲青色,她捏着一对银镯进屋给小侄女戴上。
“豆姐儿好福气,有两个阔绰的姑。”木氏的大嫂笑得像只老母鸡,替小姑子讨好处,“赶紧再生个儿子,侄子满月,两个姑怕不是要给换成金的。”
“嫂子!”木氏垮下脸,又冲小姑子说:“别理我嫂子,我没这意思。”
杨柳笑笑,抱起侄女玩笑:“我们偏爱侄女,换成侄儿就两身衣裳打发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晚了几分钟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了这一出冷场戏,晌午饭吃完没坐多久,木氏的大嫂就催着要归家。
“正是天热的时候,我收拾两间房出来,你们歇歇等日头没那么烈了再回去。”杨母留客,她指着大儿子跟亲家母说:“凉快点了让你女婿赶牛车送你们。”
但木氏的大嫂已经站起来往出走了,李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就是不想走也只得改口说家里有事急着回去。
“娘,你们等等,我去堰里牵牛回来,套车送你们回去。”杨老大随手从墙上取下草帽,大步往外走。
程石见状也大步跟出去,站枣树下跟大舅兄说:“我回去把带顶的木板车拉来,免得没遮没挡的坐上面晒人。”
“成。”杨老大点头,“我直接把牛赶你家去,也不用把车拉过来。”他回头让门口站的丈母娘一家先进屋坐坐,“我把牛车赶来了你们再出来,外面太热了。”
木氏老娘不好意思折腾这一遭,摆手说:“不妨事,都是庄稼人,不怕晒。”
杨絮闻言忍不住撇嘴,她抱着睡着的闺女站在廊下,风里夹带的热浪差点要把她掀倒,她懒得陪这些瞎折腾的人挨晒,抱着孩子进屋坐着。
杨母不知道金银一事,还在笑着问脸色不对劲的亲家大嫂:“她舅娘,到屋里歇会儿再走,难得来一次,哪能吃了饭就走。别说屋里有事,这大热的天,就是割麦子都不敢顶着大日头下地,能有啥急事。”
木氏的脸色也不大好,嫌娘家不给她做脸,也就没开口解围。
杨柳更不好开口,免得被人误以为是有意撵客,她靠在墙根躲在老爹的影子里纳凉,盼着她大哥赶紧赶牛车过来。
“我姐夫赶牛车过来了。”木氏的小弟喊。
“那我们就不留了,早点回去,到家了也凉快了,到时候正好挑担水浇菜园子,菜园里的菜都快干死了。”李婆子圆住话头,跟亲家母作别,“别送了,外面热,你们今天也忙了半天,我们走了你们也好好歇歇。”
牛车出了村头,杨家的几个人才回身往进走,杨母不忘喊上外孙,“席哥儿快进来,枣子还没熟,不甜。”
杨絮这才又出来,解释道:“芸姐儿睡了,我抱着她不好去送客。”
“没事,”木氏摆手,她还有些难为情,接过话说:“床已经铺好了,把芸姐儿放到床上睡?”
杨絮看向杨柳,问妹妹什么时候回去,“莺姐儿从生到现在我还没见过,我带俩孩子过去看看,等凉快点了也要回去。”
杨柳本想帮她娘收拾下灶屋里堆的油碗油碟,闻言只好领她回家,走前交代她娘先回屋睡一会儿,“睡醒了凉快了再洗碗洗盘,锅里的火还没熄,屋里热的很,你别热出病了。”
走出院子像是进了蒸笼,干裂板结的路面似乎散发着烙铁的热气,村里人都钻在屋里没人出来,路上没人,杨絮说话也没了顾忌,直言道:“小婉她娘家人咋是这个德行,眼皮子浅,气性小,做派还大。”
“你累不累?我帮你抱会儿娃?”杨柳不接话。
“累倒是不累,就是挺热。”话头岔开,眼瞅着到了村尾,杨絮也不再说,还没进屋先闻到沁人的栀子花香,她让席哥儿去掐两朵别衣襟上。
“屋里的房间也是收拾干净的,把芸姐儿放床上睡?”杨柳问。
杨絮没说二话,点头道:“行,抱着她我热她也热。”
雷婶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她端起院里晒的水,开了间空屋的门,拿布沾水把竹席擦一遍,看着杨柳问:“厨房有热水,我打盆水来给小少爷擦擦洗洗,脱了外衣到床上睡?”
“姐,你也洗个脸睡一会儿,现在莺姐儿也睡了,等她醒了我再抱来给你看。”杨柳问。
“行。”杨絮放下孩子坐椅子上捶胳膊,目光扫视一圈,扫过打开的木窗,廊下的穿堂风伴着栀子花香涌进来,她浑身一松,“你家凉快多了。”
“离山离水又近了一些。”外面响起脚步声,杨柳见雷婶端水进来,她避出门说:“姐你洗了就歇着,有事就喊雷婶。雷婶,这儿就劳你多看顾着些了。”
“行,你也回屋洗洗睡一会儿。”雷婶放下盆子也出来,往后院指指,“吃饭那阵闹了,阿石回来的时候姐儿还在哼唧,他给抱回屋哄了。”
杨柳去偏院提了半桶水洗洗脸擦擦脖子,冲了脚换双草鞋,回后院时见后院安安静静的,她放轻了步子。推门进去绕过外间,就见程石侧躺在床沿,面朝里,脚搭在床边上,鞋还没脱。
“哄睡了?”她轻声问。
“睡了。”程石抽开袖子,缓慢起身,“我去冲个凉,你先睡。”
“我姐带着俩孩子在前院歇着,你洗澡避着点。”
“那你去给我守着。”程石把床里侧的薄被卷成长筒堵在床边,拉着杨柳出门,说:“她怎么没在家歇着?”这个家自然指的是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