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后厨开始剁馅儿准备包馄饨,屋里屋外都是刀剁在木头上的咚咚声,食馆外来了客,杨柳洗干净手出去招待客人。

“哪个是双黄的鸭蛋?老板你给我挑几个,我孙子爱吃蛋黄多的咸鸭蛋。”杨柳还没走出去先听到了阿婆的说话声。

“我也分不清哪个鸭蛋有两个蛋黄,你选个头大的拿吧。”程石在筐里挑挑拣拣,不住询问:“这个行吗?这个呢?这都是人家选过几轮的,老人家你要是想买双黄蛋,下次就早些过来,我们辰时初开门摆摊。”

杨柳揣着手走到程石旁边看着,咸鸭蛋上糊的有黄泥,她不想沾手,探着脖子指角落里的两颗蛋说:“拿这两个,这两个蛋两头长,估计是双黄蛋。”

程石转手拿起放草兜里,见老阿婆犹豫,他道:“这是我媳妇,这事你信她,她眼光准。”

老阿婆闻言不再多说,解开荷包数铜板递过去,临要走了,她朝鱼馆里瞅,“你们食馆可还招伙计?”

程石摆手,“人够用了。”这些天不少人上门问还招不招人,其中有个满脸肥肉的厨子,他模糊记得好似是八方酒楼的,以前送鸡鸭过去时打过一个照面。

“东家,东家太太,我姑母让我来问你们要不要吃馄饨,要是吃她就多煮两碗。”食馆里跑出来个小丫头。

“我不吃。”杨柳看向程石,“你饿不饿?”

“我也不吃。”

“那我去给她说。”小丫头又颠颠跑进去。

“哎,回来。”杨柳忙喊住她,把筐里剩的咸鸭蛋连筐一起递给她,“洗干净煮熟,待会儿给我婆婆带上,她们路上饿了吃。”

于是姜霸王吃饱出来手上就多了个提篮,二十多个咸鸭蛋满当当堆在里面,她骑上马把提篮抱怀里,垂眼说:“我们走了啊,你们在家忙归忙,要注意身体,田里地里的活儿忙不过来就雇人帮忙。”

“好,你们路上慢着点。”程石走出檐下送了送。

筐里的鲜蛋和卤蛋卖完,他跟杨柳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天色阴沉沉的看着要落雨,程石回去还要把地里晒的花生往回拉。

田野上空蜻蜓低飞,细蚊一团又一团,回去的路上程石在路中间看到一条踏扁的死蛇,筷子粗细,血还没干,估计就是过路时丧生在马蹄下。程石喊杨柳指给她看,“应该就是娘她们去镇上时骑马踏上去的。”

路两边是麦地,割了麦后少有人来,可能就是哪个草窝里的蛇蛋孵化了,小蛇跑出来了。杨柳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看了眼天色说:“赶紧回去,这场雨估计要在傍晚落下来。”

村里已经忙活开了,家里有牛有驴的都用上了,晒干的花生往木架子车上堆。没牛没驴的就是人拉车,男人在前面拉,女人跟在后面推。小孩们拎着篮子在地里捡落花生,不然一场雨落下来,这些花生发了芽就糟蹋了。

坤叔在程石回来之前就喊了山上的老伙计下山帮忙,家里的木架子车都推到了地里,程石到家后把车里的筐桶拿下去也赶马去地里。

“你等等我,我也去,我进屋拿块儿头巾。”杨柳喊。

“你不用去,你留家里陪孩子。”

等杨柳包了头发跑出来,门口哪还有人,她跺了下脚,也匆匆忙忙往地里跑。大白天的,青莺不执着非要爹娘抱,奶娘和保母能哄好她。

地里的花生一车车拉回家堆在墙根,这时候就是抢收,吃饭反倒成了不紧要的事。春婶跟刘婶随车回来,手脚麻利地焖一大锅干饭,切了猪肉混着萝卜青菜炖两盆,大家囫囵填饱肚子继续去地里忙活。

天色越发暗沉,田间地头寻食的鸟雀也都归了林,赶在落雨前,地里晒的花生都拉了回来。但这还不算完,程石搬了木梯爬上花生垛,由坤叔他们在下面用木叉叉了陈年稻草递上去,他把稻草盖在花生垛上,这样淋了雨也多是被稻草吸收了,等天放晴把稻草掀下来,下面的花生还是干的。

“今年再忙活最后一年,折腾死人了。”程石连声叫苦,想想之后还要摘花生,他浑身都没劲。

“怎么?明年不种地了?”坤叔大惊。

春婶、雷婶和刘婶也皱眉看向他,种地累归累,但住乡下不种地还有什么意思?就像这些天拔花生,大家伙一起出力,坐地里拔着花生说着话,多热闹。

“不是不种地,是不种花生了。”程石给他们掰算,“入冬剥花生,开春犁地刨坑丢种,夏天苗深了要锄草,入秋了要拔花生摘花生,一年到头这鬼玩意儿都离不了手,麻烦死个人。”

这是不缺银子的人的想法,花生能榨油能炒菜下酒,花生秧能喂牛喂驴子,花生壳还能当柴烧,价比稻子麦子的价还高,农人多是情愿多种花生的。

不是不种地就好,坤叔和春婶他们松了口气,绕着三垛花生转了一圈,见盖严实了才回屋烧水洗澡。

“刘婶,晚上别做饭了,我们待会儿坐马车去镇上吃。”杨柳开口,“今儿也让你们忙累的不得了,去吃顿好的补补。”

“好。”坤叔第一个响应,吃多吃少无所谓,人老了就爱这种热闹。

“老刘头他们没下地拔花生就不带他们,让他们先饿着,我们吃完了再打包几个菜给他们带回来。”春婶拉住刘婶,“你可不能为给他们做饭不过去,晚个半个时辰不会把你老头饿出毛病。”

刘婶笑着点头,“行,我去,你松开我,我回去换身衣裳。”

杨柳在他们给花生垛盖稻草时已经洗好了澡,她抱着青莺往村头走,打算喊上娘家人一起去镇上吃饭。

“都要下雨了,我们不去,就在家里吃。”杨母看了眼天。

“就是下雨才清闲,有马拉车又不让你们走路。”杨柳不跟她娘啰嗦,转过身说:“你们赶紧换身干净衣裳,我这就去借木篷车,待会儿马车套好了就来接你们。”她家目前就三辆带顶的木篷车,回来时还要捎上鱼馆里做活儿的人,还要再借两辆。

割草喂马,提水饮牛,打扫木篷车,人都到齐了把狗赶进屋锁上门,交代邻居帮忙留着心,一家老少坐上马车动身了。

还不到做晚饭的点,天色乌压压的几乎看不清人,妇人站在门前大声咕咕唤鸡,男人拎桶挑水,赶在下雨前把家里的水缸倒满,见一行五辆马车要出村,他们驻足询问:“天都快黑了,马上要落雨,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接鱼馆里的人回来,顺便过去吃顿饭,也不用开火了。”程石答。

到了村头接上杨家人,出村了碰到个小丫头背着背篓,程石喊住她:“谁家的丫头?天都黑了你跑出来干嘛?赶紧回去。”

“我去给兔子割篓草,我养的兔子下崽子了。”

“割草你去村前的地头割,别出村。”杨柳探出车窗,这丫头看着也迷迷瞪瞪的,天都黑了还敢一个人往外跑,她继续说:“兔子也吃花生秧红薯藤,你随便去谁家地里割几条红薯藤就够了,下雨了就喂兔子吃花生秧。”

“我家菜园就有红薯藤。”小丫头立马蹦蹦跳跳往村里跑。

“这丫头也是长了个虎胆子,她家里人也是心大,马上要下雨了也不拘着孩子。”下雨天蛇好出洞,咬到了可不得了。春婶往外瞅一眼,杨家庄靠山,木盛草茂,要是有那存了坏心的,逢着刮风下雨天把丫头拉进山,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马车里挂着一盏灯笼,随着马车的颠簸,昏黄的光晕在车壁上晃悠,青莺躺在她娘的腿上,眼不眨地盯着灯笼,光晕晃到她脸上时,她乐得咯咯笑。

走到半途,车顶上响起雨点的噼啪声,程石把腿缩进蓑衣里,盯着前方的路说:“下雨了。”

“下雨了,等天晴了就能割稻子了。”杨老汉的声音从车尾传过来,“今年麦子不成器,秋稻还成,每逢干了就落点雨。”

“老哥你家今年种了几亩水稻?”坤叔大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