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上书房门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状作不经意和小皇帝告了一个黑状:说来陛下也许有些耳闻,臣这次外出遇险了,险些没那福气再回来伺候您。臣听闻这里头有锦衣卫的影子,这锦衣卫是陛下您的亲军臣自不敢插手,只是这锦衣卫暂时没个主事人,臣便想和陛下讨个旨意,此次能否容臣稍作僭越,查清此事?
小皇帝听得云里来雾里去,但是他敏感的捕捉到了锦衣卫这三个字。他隐约知道这两者间的嫌隙,太后也曾对他说东厂和锦衣卫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有意让他多亲近锦衣卫,毕竟阉人的名声从来不好听,外界都传他们是两面三刀之人。
小皇帝抿紧着唇,一时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答和四。
好来和四也只是一问,直接把小皇帝的沉默当做默许,飘然而去了。
回了衙署,困成狗的和四丢下句谁都不能打扰,否则拖出去喂狗的狠话,倒头就睡。
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因为衣服黏在身上倍感不适,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睁眼时他头还昏沉得很,手足无力,身上沉甸甸得像压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睡梦中表演了一百八十次的胸口碎大石,差点把自己都压碎了
他一醒,惊醒了守夜的小太监。
小太监揉揉眼皮,看清了和四,双眼顿时瞪得圆溜溜的,嗖地一下跳了起来。
和四刚伸出说,艰难地说出一个水字,小太监一溜烟地跑出了房,一边跑一边大喊道:督主醒啦!督主醒啦!
那架势惊天动地得和过年放炮似的,留下和四伸着直挺挺的一只手,流了下悲伤的眼泪。
水啊!他要喝水啊!!!
小太监一喊出去,刷刷地一群人涌了进来,其中以赵精忠为首,跃前两步噗咚跪倒在地,两只铁掌一把握住和四的手,泪水顺着黑黝黝的脸庞流了下来,哽咽道:督主,您可终于醒来了!
周围顿时一片络绎不绝的呜呜哭声,群情激动得和四一时没摸清楚,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去世了
和四看着抓着自己那双铁钳一样的大掌,他虚弱地吐出一个字:滚。
于是赵精忠乖顺地略一退后,意思意思地滚出两步。
太医很快到了,到的时候神色惊恐,是直接被燕春风一样得拎进来,又扔到和四床边的。
可怜一把年纪的老人家,被这么拎来扔去,偏还不敢有半句怨言,立即给和四把脉。
把完脉,老太医顶着东厂这群土匪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两股颤颤道:督主的烧已经退了,无大碍了,下、下官再开两剂温补的方子调理调理,不日即可痊愈。
东厂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可是老太医犹豫了一下,刷的目光又瞬间聚集到他身上,老太医吓得一哆嗦。
你们滚出去。和四干哑的嗓子挤出这么一句。
于是,东厂众人各个恋恋不舍地看着他,默默退了出去,留下赵精忠和燕春两人近身伺候。
赵精忠面如涂碳,目如铜铃,摩拳擦掌瞪着太医:可是什么?!
老太医吓得怎么也说不出话,燕春这时候倒是没了方才拎人的气势,温声道:太医您但说无妨,现下并无旁人,我等其实都是讲理之人。
和四:
老太医:
和四心道,你他娘的到底是谦虚,还是嘲讽自己吗?
东厂的是讲理之人?
嗤!
老太医好容易收拾好七零八落的心,慢慢道:督主原先底子就有亏损,这回落了河,未能得到及时医治,高烧烧了好几日,怕是再次伤了根底,日后必须要好好休养,切勿劳神劳力,否则后患无穷。
他说完似是犹豫了下,还想再说什么,却是顿了顿,摇摇头:也没其他的了。
和四一听便知,他这病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便让燕春好生将人送了出去。
赵精忠在一旁和老妈子一样念念叨叨:督主,这回让您吃了大亏,弟兄们一定给您将场子找回来。您放心,京城里的晋国人都抓起来了,一个没得跑对了,您说气不气,这事明摆着和他们锦衣卫脱不了干系。咱们的人也查到了证据,结果找上门的时候人家不认了,不仅不认,听说还犒赏了几个在这事里头当差,说还是陛下的意思。简直是在打我们东厂的脸!
和四听得耳朵里嗡嗡直响,听到后半句时忽然心头一动:你说犒赏了谁?
哦,就几个小校尉嘛。赵精忠刚说完心里一咯噔,他赶紧回想那几人名字,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个耳熟的,他小心翼翼看了看一脸菜色的和四,就,就是有那个姓陆的,听说他立了大功,升了百户了。
哟呵,不错嘛,和四心头一宽,重新和根蔫咸菜一样躺回床头,看来他和小皇帝告的那一状没白忙活。
以锦衣卫和东厂这对头关系,他一落难,让他落难的人可不得升官发财么?
赵精忠见和四似是心情不悦,小心谨慎地奉上茶来:督主莫气,这四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犯不着和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小锦衣卫伤神。回头属下给您挑几个好货色送来,保证比那厮听话又乖觉。
和四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赵精忠:忠忠哇
赵精忠:?
和四语重心长道:有时间去找个对象处处吧,省得总是想着替他家督主强抢民男,他压力真的好大,生怕哪天一掀被子里面躺个翘屁嫩男,想想真是太可怕了,和四根本不敢多想,又喝了口水压压惊,转移话题道,刚刚大家怎么都在这,连王招财都来了?
东厂不比锦衣卫,底下的人遍布京城乃至全国各地,很难有这么齐聚一堂的时候。
赵精忠给他添水:哦,这不快过年了吗,大家回来讨红利的。
和四:
这水喝不下去了,呜呜呜,还是让他当场去世吧。
和四这一病,病时来势汹汹,病去如抽丝,醒了没多久又觉得乏了,便打发了赵精忠去安顿东厂众人,又昏昏睡了。
睡中并不安稳,似总有人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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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夜半探病
两三更的秋夜,地广人稀的皇城里头静得连下露水的沙沙声都能隐约听见。
和四睡得半梦半醒,一缕细细的凉风总在梦里扰得他不得安宁。他皱了皱眉,凉风便嗖地一下溜没了,可是一双似有还无的目光又侵入了和四的清梦里。
gu903();那两道视线灼灼烧人得很,和扯不烂,撕不掉的狗屁膏药一样黏在他脸上,让和四既有些心悸,又有些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