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有着同样心思的人不少,所以大家全部都沉默着。
在大雨之中只能听到苏格时不时传来的声音:“左边那边注意一点,那块石头应该是松动的,不要踩。”
或者是这样的:“前面有条沟,我们去看一下有没有过去的可能。”
在平日里苏格给所有的人印象大概都是一种不会任人欺负的小姑娘,带着些娇气,喜欢经常怼人,但是会做饭,可是也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直到现在,在大雨之中,她平稳的声音不断的传过来,静静的敲打在每个人的鼓膜上,每个人的心坎上,也同时让所有人那颗狂乱的心跟着安稳了下来。
直到现在,所有人才似乎意识到,这个普通的小姑娘其实并不普通,她在面对糟糕状况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理智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能够具备的。
每个人都很庆幸,现在站在这里,现在带着他们走的人是苏格。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忽然在一片只有苏格声音的沉默中,塞拉停住了脚步,他问所有人。
塞拉的天赋是侦察,是斥候,他的听力很好,而且很少能够听错的,在此前的很多事情中都得到了证明,现在当他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是什么声音?”苏格立刻问。
塞拉认真的倾听并且分辨了一会儿才轻轻的摇摇头:“雨水的声音太大了,我不太能够分辨出来到底是什么声音,但是我可以肯定有跟这些声音不一样的动静在那个方向。”
塞拉说得“这些声音”是指周围的雨水带来的嘈杂以及各种在雨水中出现的特殊声音。
苏格顺着塞拉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雨幕,只能看见喷着银色水雾的一片白茫茫,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苏格垂下了眼帘,轻轻的抹了一把脸,才再次的抬头,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塞拉:“我们朝着那个方向走。”
塞拉其实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他确实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是也只是好像,干扰太大,他听得不是很真切。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作为小队领队的苏格做出了判断的话,很可能会给大家带来了灭顶之灾,所以,就算是塞拉似乎仿佛好像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他也完全不敢让苏格就听从自己的判断,毕竟这责任太大了。
但是,塞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格最后还是愿意接受自己的意见,对于自己给予了最大的信任,他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苏格,往这边走,我们会不会走错。”塞拉判断的方向跟苏格一开始带领大家走的方向是有一定的差距的,利亚望着那密密麻麻的雨幕十分的不安。
“不会。”苏格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在平静之下,她还是略略的顿了一下,声音中染上了几分故作的轻松:“如果走错了,我们折回来就好了,找人总要各个地方都要走一走的。”
“嗯。”利亚点点头,心中的不安似乎被苏格那平静而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深深的安慰到了。
“没有事儿,一切都有我在呢。”苏格转回头看着几个人,她的脸上露出了灿烂而又慎重的笑容。
说实在的,现在苏格根本跟好看不沾边,她浑身上下都湿得透透的,那一身衣服上沾着不知道什么泥巴,各种各样的颜色,平日里乌黑蓬松的头发现在完全被雨水浇得贴在了头上,大雨之中,她的整张脸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实,可是那个笑容又如此真实。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中都被这样的笑容狠狠的激荡了一下,一种难以形容的信任感,一种难以描述的安全感在他们的心中满满的展开,扩散。
“齐格玛达,那边有两根倒掉的木头,拖过来,搭在这里。”苏格指了指面前的一条足足有一米多的深沟,河水在其中快速的流淌着,十分的危险。
齐格玛达答应了一声就去拖木头,而其他的人也没有闲着,纷纷跟着上去帮忙。
事实上,苏格也觉得挺奇怪,自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显得恹恹的几个人仿佛一下子都打了强心针一般,各个都灵活了起来,只要自己吩咐什么事情,他们跑得相当的积极。
“那边是不是有人过来了。”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娜丽塔现在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为了让他舒服一点,三个男人轮流的让她靠在身后让她可以舒服一点,从她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远处。
顺着娜丽塔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刚刚还在细密而喷着水雾的雨幕之中看见了几个恍恍惚惚的黑色影子,看起来果然像是有人。
这一下子不光光是娜丽塔,就连弗林萨罗和蒙都激动了起来,萨罗猛地站起来,朝着有人的那边冲了几步,站在呢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块高地的边缘仔细的观看,当确认是有人过来的时候,他兴奋的大叫起来:“是有人!是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就我们了!”
说着他朝着远处的几个人不停的挥着手,大声的呼喊着。
说起来现在几个人所处的这个位置是在安全点边上一块高地,这块高地是个小小的缓坡,虽然位于这里并不会被河水淹到,但是,因为雨水太大了,将缓坡上的一条浅浅的沟给冲开了,并且那条沟被越冲越深,越冲越宽,最后竟然将几个人生生的捆在了那块高地上。
他们这里只有几块勉强可以躲雨的大石头,没有任何的工具,也没有任何的木头可以用来连接深沟的两边,他们的情况就变得相当的被动。
水里不能去,去了不知道会被冲到什么地方去,深沟跨不过去,就算有人垮的过去,但是负担着病恹恹的娜丽塔肯定是不成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坚持了几个小时,所有的希望似乎都要破灭了,他们四个人甚至已经约定了,如果周围的深沟越来越深,水越来越大,雨水还是不是停的话,他们就要找主办方了。
节目虽然好,这样的机会虽然难得,但是打击都不能将性命丢在这里不是吗?
而就在这样的时候,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时候,有人来了。
这无疑是个四个人一个巨大的希望,让他们本来都已经熄灭的□□都在这一刻重新被点燃了起来。
在茫茫的雨幕之中其实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不断朝着他们移动的小黑点是什么人,但是只要是知道是有人来,就让人兴奋不已。
娜丽塔低下了头,静静的顶在了弗林的肩膀上,眼泪好像是不要钱的一般往下掉:“弗林,蒙,我们得救了是不是?”
弗林的声音很低,也很温柔,没有那些带着刺的尖锐,他其实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他用力的点头:“是的,娜丽塔,我们得救了。”
“不知道会是谁过来的。”蒙也用手中的手杖用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尽力的站了起来,这些天因为兰兰兰娜用心的护理,还有苏格那一碗碗的药灌下去,他的腿其实已经好了不少了,但是这一次下大雨他的伤口不可避免的泡雨水中,又开始刺痛起来。
“会不会是容时?”娜丽塔是是容时的头号粉丝,此时此刻也不例外:“肯定是容时来救我们的!”
蒙动了动嘴角,虽然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最大的可能,在所有人中,除了容时大概没有人会有这样的魄力,也没有人会有这样的心智和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人来相救的。
可是,却有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名字从他的心底里面挤了出来,在他的脑海中逐渐的清晰出来,当他张开嘴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句话:“不一定。”
“你可真是喜欢抬扛,除了容时还有谁呢?”娜丽塔现在很虚弱,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要为自己的爱豆打电话。
不等蒙回答,就听到远处的萨罗发出了“嗬”的喊声,蒙连忙打算离开避雨的石头去看看,却被弗林一把拉住:“你在这里躲雨,你们两个都在这里,那边交给我和萨罗。”
说着他已经扶着蒙坐下,自己小跑着朝着萨罗跑过去。
萨罗正在弓着腰,将一根巨大的木头摆正,这根木头正是从对岸,从缓坡下面的搭过来的。
两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大概只有三四米,弗林可以比较清楚看清楚对岸的人,他只看见身材高大的齐格玛达努力的控制着另外一根木头的方向,另外还有几个人,大概是利亚、和萨拉以及身材矮小的格拉期奋力的扶住了木头,他们正在慢慢的慢慢的将那根木头朝着他们这边放下来。
“你们那边调整一下,把木头卡紧了,不能松动啊!”因为已经看见了人,齐格玛达现在整个人都极为的放松,就连说话的声调也听得出来他的轻松。
尽管隔着雨幕,这样的声音要传过来实在是有些模糊,但是萨罗还是仿佛点满了心有灵犀的天赋点一样,瞬间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和弗林两个人努力的调整着木头的角度,顺便再搬一些石头将两根木头两边都紧紧的卡住,以避免人从上面走的时候出现打滑这样危险的状况。
齐格玛达确认了这两根木头都卡紧之后朝着站在队伍最后面的苏格说:“按照老规矩,我先走,你断后。”
像是这样的木头桥他们前面已经搭了好几座了,而且前面几座可不像是这一座对面还有人给固定,所以苏格对于这座桥的安全性是相当放心的。
随着齐格玛达抵达的目的地,萨罗和弗林的激动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他们张开双臂猛的就抱住了齐格玛达,这个时候他们见到这个大块头的感情无异于见到了可亲可爱的上帝。
“你能过来救我们,真是太谢谢你了!”弗林本来想要好好的道谢,但是话说出来,他的声音却无可抑制的哽咽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萨罗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要不是大雨磅礴,只怕他满脸的眼泪也会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齐格玛达蒲扇一样的大手在两个人的背上重重的拍了几下,爽朗的笑了起来:“好说好说,大家都是一起的,说什么那么多客气的话。”
说着他回头看了看后面陆续已经抵达的人,又笑了出来:“如果你们一定要感谢的话,肯定不能谢我的,我就是一个出力气的,能带着我们回来这里,并且坚定不移的找到你们的另有其人。”
“是谁?容时吗?”萨罗问,虽然弗林没有出声,但是他的目光也朝着正在走过来的人群看过去,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随着一个个人走下来,出现在队伍最后面的人却让弗林的脸色变得略微的纠结起来。
他微微的张着嘴,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人,而耳边更是传来了齐格玛达的声音:“是苏格啊,我们本来是要走另外一条路的,但是,塞拉说好像听到一点点不一样的声音,苏格就坚定的选择了这边。”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你们这边过来那可是太不容易了,这要是换成我带路,这一路上我都不知道放弃了几回了,但是苏格一直鼓励我们,说一定会找到你们的,还好还好,你们真的在这边!不然我觉得我都要崩溃了!”
齐格玛达一边搂着弗林的肩膀,一边像是闲聊一样将刚刚他们一路走来的艰险随随意意便说了出来。
“是……那个……地球人?”萨罗张着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看着正走到了独木桥一半的那个苏格,看着她不慌不忙的朝着这边走过来,而这边已经抵达的人无一不是转回身伸手去拉她,那个场景让他久久都回不了神。
齐格玛达似乎对于萨罗这个称呼有些不太满意,他“啧”了一声之后,皱了皱眉说:“什么地球人不地球人,现在都生活在这里,难道你们皮拉星的人就要高贵一点?”
萨罗被齐格玛达的话怼得说不出来,他连连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格玛达则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弗林:“在这个充满了危机和荒芜的星球上,我们都要记住一点,这里从来都不存在什么五等星球的低等种族,更没有什么一等星球的高等种族,生活在这里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有一条命。”
“今天苏格坚持走这边,不是因为她觉得你们一等星球的人性命就要宝贵一点,而是在她的眼中,在我们每个人的眼中,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高贵与否,我相信,今天就算不是你们在这里,换成别的人也一样,我们这里的每个人知道的话也会来救你们的。”
“看,我们都想的一样,所以,我们都是一样,一样拥有高贵的灵魂。”
齐格玛达平日里从来都是大大咧咧,又喜欢说八卦,似乎没有个正形,但是此时此刻从他嘴里轻轻的说出的这些话却好像是惊雷重重的落在了弗林和萨罗的心上,震耳发聩。
弗林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苏格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这一边走过去,她的样子很狼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弗林却仿佛感觉到了在她的身上带着夺目的光一样,那么耀眼,却让人根本就无法转开眼睛。
第45章
大雨滂沱,在地面上砸起了一片喧闹而又危险的声音,河水砰扑,为大地增加了生机勃勃却又让人担心的选择。
弗林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朝着自己这个防线走过来的苏格,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他很想做点什么。
无论是他的经验,还是他的教育,又或者是从小到大的走过的一切,都在他的心中嗡嗡的作响,仿佛是不断想要跳出来的生物,都在不断的提示他应该做点什么,可是此时此刻的弗林却仿佛是被石化了一般,一种透心的凉直接了当的穿过了他的心脏。
那种透心的凉,仿佛叫做羞耻,又仿佛叫做骄傲。
只有在自己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大概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一些平日里感觉不到的东西吧。
白花花的雨幕就这样罩在每个人的眼前,让人的能见度变得更低更低再更低一点。
苏格甚至可以说是颇为艰难的才从独木桥上走下来,而当她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就有一种专注甚至能称得上如同芒刺一般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准确说,她还在独木桥上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感受到这样的目光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全付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下的路上,毕竟湿滑的原木之下就是湍急的河水,并没有什么比安全更加的重要了,但是当她放松了心神,这原本被忽视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极为的突出了出来。
顺着那极具辨识度的目光看过去,苏格看见了站在大雨中的弗林,他很是狼狈。
事实上,在场的每个人没有谁不是狼狈的,可是苏格愣是从万般都一样的狼狈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不可置信的表情,而更加狼狈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当自己的目光毫无遮掩的跟他对视之后,苏格看见了对方的目光仿佛是惊慌一般的闪躲到了另外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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