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道:“这些年,萧岺基本都伴在我身旁,在边疆那几年,营中自然没什么女人,如果有应该也是回了京城,这两年的事,不过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若是真有了合心意的,应该会跟我提起此事,既然没说,就说明没有,你那个丫鬟倒也不是没机会。”
豫王对雪梅有几分印象,记得她性格温婉又细心,胆子明明不大,谁料竟是惦记上了萧岺,他道:“萧岺瞧着好说话,实则对府里的丫鬟都保持着距离,他跟了我多年,我也不好直接插手他的婚事,除了能帮你问几句,估计帮不上什么大忙。”
见他言谈间,竟是带了点歉意,梁依童眨了眨眼,“这种事,肯定得萧岺有意才行,他若对雪梅无意,就算咱们插手,将他们绑在了一起,强扭的瓜也不会甜。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能帮着问几句,我已经很开心了。”
豫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等会儿我帮你打探一下。”
“嗯,你先别提雪梅对他有意的事,先确认一下他是否有心上人,如果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若是
没有,剩下的我来安排。”
见她笑得活似个狡黠的小狐狸,豫王有些好笑,“你想怎么安排?”
“自然是给他们创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说不准就日久生情了。”
见她一副经验十足的模样,豫王脸上带了一抹打趣,低声问她,“当初给我研墨时,是不是也打着这种主意?”
梁依童脸又红了,她确实垂涎过他的美色,但是又岂敢有旁的心思?豫王也不过是逗逗她罢了,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说。
过了片刻,他便将萧岺喊到了书房,这两年,萧岺并没有太大变化,因在战场上待过的缘故,他身上也有一些肃杀感,只不过他习惯了以笑示人,就显得很是温和,真正跟他打过交道的,才知道他有多难缠。甚至有人觉得,他是豫王身旁不可撼动的一座高山。
萧岺进来后,直截了当道:“王爷寻属下过来,可是有要事要吩咐?”
豫王比他更直接,“不是公事,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几年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
萧岺显然没料到豫王会问这个问题,耳根都有些发红,他竭力维持着淡定,“属下事务繁忙,自然没闲心想这个。”
豫王道:“之前我虽跟你说过,不会勉强你娶哪个,不过你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一下此事了,最近留意一下身旁有没有合心意的,有的话我就让王妃帮你张罗。”
萧岺摸了摸鼻尖,谢了恩。
他之前确实不曾考虑过婚事,忙是一回事,也没有这个心思,府里的丫鬟倒有几个跟他表明过心意,他却不喜她们的张扬,因不喜,甚至越发有些反感此事,后来见他冷了脸,这些丫鬟才矜持些。
萧岺退下时,恰好瞧见雪梅拎着食盒,从厨房的方向走来,她是豫王妃身边的丫鬟,萧岺自然认识她,雪梅性格内向,并不爱说话,萧岺也不是那种喜欢主动跟人搭讪的人,两人谈不上熟悉,每次见了面,也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
雪梅瞧见他,冲他福了福身。见她拎着食盒,萧岺道:“姑娘不必多礼,我恰好路过清幽堂,帮姑娘拎一下吧。”
雪梅连忙摇头,“不劳烦萧大人了,没多重。”
萧岺却已经接了过来,他凑近时,雪梅的脸明显红
了一下,她性子温和,也不太擅长拒绝人,见他已经拎住了,只得连忙道了谢。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对萧岺有好感,也是因为觉得他很体贴,这会儿她却不敢看他,到了清幽堂后,她就连忙接住了食盒,再次道了谢。
见她一副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萧岺才拧了拧眉。其实刚刚王爷问他身旁可有合心意的时,他脑海中闪现过雪梅的身影,他瞧着爱笑,其实很是喜静,也不喜太闹腾的女子,雪梅文静娴淑又细心体贴,是他极其欣赏的类型。
不过显然她对他并无好感,萧岺有片刻的怅然。不过他也并未太上心,毕竟感情的事,本就是随缘,他对她的感觉也仅限于欣赏,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得知萧岺没有心上人后,梁依童就琢磨起了怎么撮合他们的事,谁料她还没来得及撮合,雪梅的母亲就瞧中一个男子,说要让雪梅休假时,回去相看一下。
萧玲听到这个消息时,自然是愣了愣,前两日听绿秀说雪梅对她哥有意时,她还着实欣喜了一番,大概是自个性情清冷的缘故,她跟绿秀一样很喜欢雪梅,过年时,雪梅还帮着给她俩做了一身新衣,萧玲嘴上虽没说什么,内心却很感激她。
她甚至觉得她哥定是上辈子做了不少好事,才能被雪梅瞧中,知道王妃有意撮合他们后,她就将雪梅当成了半个嫂子,谁料认定的嫂子,竟要没了?
萧玲心中不痛快,当即跑到了萧岺跟前。
她虽是一身侍女服,因神情冷淡,面色冷白,身上丝毫没有女子的气质,倒像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见她神色不愉,萧岺就耐心问了问,“怎么了?”
萧玲横他一眼,冷声道:“还问我怎么了?难怪如今都讨不到媳妇?好不容易有个不嫌弃你的,都要跑了,你以后真打光棍吧。”
她说完就走了,神情很是不快,令萧岺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雪梅却有些头疼,好半天才将她娘哄走,她很是孝顺,哪怕心中并不想相看,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梁依童也听说了此事,多少有些怕雪梅的母亲,会仓促之下将她的亲事定下来,她也顾不得别的了,中午直接将萧岺喊了过来。
萧岺才刚被萧玲
凶了一通,正在沉思她为何如此反常时,就听说豫王妃寻他,他连忙走了过来。
萧岺进来后,梁依童摸了摸鼻尖,让绿秀帮他倒了茶,绿秀已经猜出她是为何将萧岺唤来了,怕他撒谎,她还摸出了一包药粉,趁萧岺不注意时,洒到了水中,她端着茶,走到了萧岺跟前,谁料他接住后,竟是又放在了桌子上,根本没喝。
绿秀只劝了一句,见他没喝,也不敢再劝了,心虚地站在了一旁,时不时瞄一眼那盏茶。
梁依童想着该怎么跟他说起雪梅的事,也没留意到绿秀的异常。
萧岺道:“不知王妃寻属下过来所谓何事?”
梁依童又揉了揉鼻尖,干脆坦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听王爷说你身边至今没个知冷知热的,恰好我身边几个丫鬟也无婚配,我身边这几人,不论是雪梅还是玉琴,相貌都很出色,人也都是极好的,就想问问你可有瞧中的?若是有,我就给你们做个主。”
萧岺神情顿了顿,不等他开口,梁依童又道:“依我看,你与雪梅倒是极其相配,本来我是想着让你们慢慢熟悉一下,互相有了好感,再提婚配的事,奈何雪梅的母亲有些着急她的亲事,想让她相看旁人,若真相看了,只怕她的亲事很快就定下了。我这才将你唤了过来,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若对她有意,我一会儿就跟她说说此事,先将你们的亲事定下,若是无意,我便再问问旁的侍卫,可有心悦她的,她陪了我多年,我总归是希望,她能继续留在王府。”
她一番话下来,既挑明了自己的意思,也算给萧岺留了退步,萧岺怔了怔,方明白妹妹刚刚为何那样说他,难不成,雪梅竟是对他有意?
萧岺有些不信,然而不知为何,这个猜测,竟令他心跳莫名快了一分,他迟疑了一下,才道:“雪梅是个好姑娘,能娶她是属下的福气,只怕雪梅姑娘,对我并无这个意思。”
绿秀一听他的话,就知道这事成了,她眼底都带了丝笑,显然是在为雪梅高兴,梁依童瞧见她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对绿秀道:“你去将雪梅喊来。”
绿秀应了一声,足尖一点,就飞了出去,雪梅刚刚去了绣房,绿秀一高兴,
连自己洒药的事,都抛之脑后了,直奔绣房。
豫王回来时,恰好瞧见她飞出清幽堂,萧玲候在门口,一贯冷淡的神色都温和了些,像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了。
豫王挑了下眉,走进来后,才发现梁依童待在堂屋,萧岺也在,瞧见他,梁依童就站了起来,小姑娘脸上带着一抹欢喜,显然也有些高兴。
豫王扫了一眼萧岺,见他耳根有些红,便明白她肯定迫不及待坦白了雪梅的事,他拉住了梁依童的手,对他道:“既然有意,就着手下聘吧,她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王妃一向是拿她当家人看待的,你莫要委屈了她。”
见王爷也清楚雪梅的事,萧岺便知道,肯定是王妃给他说起过此事,雪梅只怕真对他有意,他一颗心莫名有些热,正欲应下时,却听豫王妃道:“先别急,我还没问雪梅呢,总得她点了头才行。”
她说着还悄摸瞪了豫王一眼,豫王神情顿了顿,清楚她是怕这事折损了雪梅的面子,才装作她事先不知情。
毕竟这种事,确实是男子先表明心意好一些。
豫王顺势坐了下来,道:“那就先看看她什么意思吧。”
他说完,就端起了桌上的水,显然是有些口渴了,梁依童拧了拧眉,“这是绿秀给萧岺倒的,他没喝,你若想喝,我再给你倒一杯,这杯估计该凉了。”
豫王却浑不在意,已经一饮而尽了。
绿秀将雪梅带上来后,才发现杯子的水竟是被豫王喝了,他此刻正把玩着水杯,绿秀腿一软,差点没跪下来,想到这药只会让人展露真实性情,令人实话实说,也没太大副作用,她才勉强稳重心神。
雪梅在路上已经听绿秀说了唤她何事,得知萧岺竟愿意娶她后,她脸颊就红了起来,进来后,更是不敢看人,只是垂着眼睫。
她面容秀美,模样娴静,萧岺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察觉到他的目光,雪梅的脸更加红了。
梁依童笑道:“我之前就觉得你们很是般配,如今一看,当真是天生一对。”
豫王扫了他们一眼,竟是直接站了起来,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语气竟有些不爽,“有我们般配吗?”
他声音低沉,在屋内却格外清晰,此话一出,室内的人
都愣了一下,绿秀忍不住捂了一下脸,清楚药粉肯定是开始生效了。
梁依童摸了摸鼻尖,瞪了他一眼,才道:“你别捣乱。”
豫王却捏了一下她的脸,“别转移话题,究竟他们般配还是我们般配,嗯?”
他语气霸道极了,活似上次喝了酒,本性暴露时的模样,平日里有萧岺等人在时,他好歹会收敛一些,今日这个模样,多少有些异常,梁依童分明没闻到酒味,她拿他有些无奈,小声哄道:“好嘛好嘛,我们更般配,总行了吧?你先别吭声,我先处理完他们的事。”
她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怕旁人听到,豫王却更不爽了,低头就咬了一下她的唇,哼道:“本就是我们更般配,声音小成这样,心虚什么?”
他还是头一次当着丫鬟的面,这样对她,哪怕只是咬了咬她的唇,梁依童的脸也刷地红了,她伸手推了他一下,“王爷。”
小姑娘声音娇娇滴滴的,活像一把小钩子,搅乱了他的心,豫王扫了萧岺等人一眼,只觉得他们碍眼极了,道:“都下去。”
梁依童捉住了他的手,眸中又羞又窘,还带了一点恳求,“你别闹。”
萧岺等人已经在往下退了,数绿秀溜得最快,萧岺和雪梅也已经走到了门槛处,豫王神情顿了顿,见小姑娘眸中带了点气恼,他又莫名有些怂,扭头对萧岺和雪梅道:“回来!”
两人动作顿了顿。
豫王冷着脸,已经站直了身体,又对梁依童道:“赶紧处理!”
梁依童被他火热的目光注视着,脑袋莫名有些卡壳,若非没嗅到酒味,她都怀疑,他是不是饮酒了,她赶紧问了一下雪梅,可愿意嫁给萧岺,雪梅脸颊涨得通红。
见她磨磨蹭蹭,豫王不悦道:“点个头有那么难?”
语气甚为刻薄,显然不满他们占用了她的时间,平日里,他虽然也会不满,这却是头一次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雪梅有些杵他,连忙点了头,萧岺摸了摸鼻尖,也意识到王爷有些不对劲,他扫了一眼绿秀给他倒的那杯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怕再待下去,会惹王爷不悦,他直接拉着雪梅离开了,“那属下就不打扰王爷王妃了。”
走出堂屋时,他才看
了绿秀一眼,绿秀缩在院中,神情心虚极了,他警告地扫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自个领罚去。”
绿秀缩了缩肩膀,倒也没反驳什么,直接站了起来,虽然这药对身体无碍,无形中连累了王爷,却是事实。
雪梅小幅度挣扎了一下,萧岺这才发现,他竟是一直抓着她,他耳尖一红,略显局促,“抱歉。”
走前,他才叮嘱了雪梅和萧玲一句,“短时间内,王爷肯定不喜旁人的打扰,你们识趣些,王妃若是没有喊你们,就别凑上去了。”
雪梅懵懂点头,刚刚豫王的异样,她也瞧在眼中,想到什么,她才道:“王妃不会有事吧?”
萧岺清楚豫王有多重视豫王妃,这药只是让他更坦诚地面对自己而已,他那样在乎她,又岂会舍得伤害她?
“不会有事,你们别往上凑就行。”
萧玲已经猜出了是绿秀动了手脚,她也觉得这丫鬟胆子越来越肥了,活该被罚。
说话间,他们已经退到了院落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