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阮裳的话,薛衣人才注意到她手上的木剑。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这是……剑?
如果西门吹雪在,就能发现薛衣人的表情与他第一次看见阮裳练剑时一模一样。只不过阮裳自己始终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大家的武器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还有拿指甲做武器的,所以在阮裳看来,她的木剑简直不能再正常。
她拿起木剑颔首道:“薛庄主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这里练了。”
薛衣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木剑,而且,令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位阮姑娘似乎不会武功?
他抿唇看着,阮裳也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剑客之间就应该赤诚相待,她也不担心薛衣人会偷学。
在握紧剑之后,就缓缓抬起剑闭上了眼。
然后……薛衣人就看着阮裳维持着一个出剑的姿势一炷香时间。然后又十分缓慢的收回了剑。
这在薛衣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
在他看来,剑法最重要的就是速,而一柄剑,要是连无法做到让敌人反应不及,那柄剑便是不合格的剑。
因为杀人时,没有人会等你如此。
然而阮裳练的却很是自然。好像这样的剑法已经根植于她的骨子里。
其实并非是像薛衣人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阮裳练剑讲究的是气势。并不是身上气势的那种势,而是周围的风势与水势。她每次出剑,心中就会彻底与这些融合在一起。
从而浑然忘我,练出自己感受到的那一剑。
阮裳以为薛衣人是同道中人,却忘记了这样的招式并非所有人都能看明白。
渐渐的,随着阮裳的动作,薛衣人表情越来越奇怪。
他抱剑站在那儿,心中虽然觉得这位阮姑娘也许是在拿着那根木棍锻炼身体,但目光却仍旧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她身上。
薛衣人并没有发觉,在阮裳睁开眼时,他的剑微微动了动。
那道不同寻常的目光一直盯着阮裳。
却也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阮裳直到练了一个时辰后才眉头松了些。那木剑依旧在她手中,她整个人却显得轻快了很多。
甚至在练完之后,心情不错的弯了弯眼睛。
“薛庄主?”
她回过头来,就看见薛衣人正目光盯着她若有所思。难道薛庄主手痒,想要与她比试一番?
阮裳这样想着,开口道:“听闻薛庄主在剑道上见识不凡,今日正巧一起来练剑,可要比试一番?”
比试?
薛衣人的表情更加奇怪了。
但是在阮裳看过来时,他心中微微顿了顿,却还是沉声道:“如果你想的话。”
他自然不会和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计较。
只是薛衣人觉得或许应该让她看看,江湖中的剑法并不是这样的。
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人人都会爱慕礼让于她,但是武学一途却并非如此。
薛衣人是个对剑道很认真的人,也因此见不得别人打破它。
他微微抿了抿唇,在阮裳好奇的目光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
那剑从他年少成名一直到现在,已经杀了无数人,煞气.逼.人。但是阮裳却并没有一丝害怕。
只是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薛衣人的剑。
也是这样的目光,叫薛衣人对阮裳好感高了些。
“你先动手吧。”
他沉声道。
薛衣人的目的是教阮裳练剑,自然是为了纠正她的方式。阮裳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在微微一笑之后,抬起剑就动了起来。
当阮裳动起来时,薛衣人忽然发现,这时的阮裳又与刚才不一样了。
她笑的眉眼弯弯的,像是忽然之间叫这沉寂的潭水也生动了起来。薛衣人心中顿了顿,在被这美貌闪了一下眼之后,再抬眼时莫名觉得对方的剑还是那柄剑,但就是好像有那些不太对。
薛衣人这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具体是哪里不对。
他只是在收敛了些杀气之后,静静地持剑站在原地等着阮裳走过来。
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一个绝世剑客最起码的底气。薛衣人成名这么些年来,便是水母阴姬都无法叫他紧张。
对于阮裳一瞬间的疑惑自然也不能。
他停在原地看着阮裳出剑。
阮裳虽然有些不明白薛衣人为何不动,但想到也许他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便也不再顾忌,反而是战意盎然,愈发高涨。
她紧皱着眉头,在感受到身体达到巅峰之后,使出了那一剑。
这一剑十分的缓慢,和阮裳刚才练习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差别。因此薛衣人一开始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渐渐的,当这一剑距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面色微微变了变。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衣人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身体周围的触感被锁住的感觉。
他听不到风声,也感受不到气流。
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下来。
不,没有静止,那些东西都在缓慢的动着,一点一点的移动。
薛衣人握紧了剑,五感的失常叫他第一次有些不确定。
“薛庄主小心了。”阮裳这时候出声提醒道。
薛衣人微微皱了皱眉。
这时候终于感到了这一剑的不对劲。
这里只有他与阮裳两个人,这气势不可能来源于别人。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锁定他的是剑气?
他紧抿着唇,面色严肃了些。
这时候看向那简单的一剑已经变了。
这并不是他以为的乱七八糟的剑法。然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阮裳的剑这时候来了。
再慢的剑总会到眼前。
更何况,那并不是慢,而是引动着地势的一剑。
薛衣人双腿被强烈的压力承袭着,无法移动。浑身上下唯一可以活动的就是一双手。
他额头滴下汗珠来,费力的将剑抬起来,想要抵挡这避无可避的一剑。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阮裳。
因为气势的锁定,薛衣人的快剑就像鱼上浅滩一样,完全无法发挥出来。在他多年的经验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
然后一炷香后……
薛衣人浑身破破烂烂,手压着剑吐了口血。
阮裳完全没想到他连躲都不躲,直接就.硬.抗。在出剑后不由有些诧异,但她到这个时候还以为是在比试,于是便没有收剑。
谁料在两剑相交的时候,薛衣人的剑忽然从中一寸一寸裂开。
他的剑虽不是什么寒铁打造,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剑,还从没被人折断过。可是阮裳却用一把木剑,叫薛衣人手中的剑断了。
起劲在相交的时候爆出,薛衣人后退了一步,虎口流下鲜血来,终于没忍住吐了口血。
阮裳原本还兴致勃勃的用了十分内力,刚准备说什么,回头一看不由有些诧异:“咦,薛庄主你怎么吐血了?”
薛衣人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不能说自己是被剑气所伤。
在阮裳好奇的目光中,他只能站起身来,咽下口中的血气,表情复杂道:“我今日不舒服,改日吧。”
阮裳抿了抿唇,见他确实脸色苍白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意犹未尽的收了剑。
“那等薛庄主下次有时间的话再比吧。”
“如此也不尽兴。”
薛衣人表情难得顿了顿。
看着阮裳表情上遗憾的样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是太弱了,竟然打不过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他手掌收紧了写,终于忍不住问:“你习武多久了?”
哎,习武多久?
这个问题阮裳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不过从她开始有意识的学习起,就一直在习武。
在薛衣人问话之后,她想了想道:“也就十几年吧。”
“薛庄主怎么会这么问?”
十几年。
薛衣人瞳孔微缩了下。
慢慢垂下了眼。
阮裳并不知道一个剑客的内心在一日之间忽然都被她颠覆了。此刻还绕有兴致道:“刚才看薛庄主的剑法杀气凌然,十分像我一个朋友。”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西门吹雪,眼中的神色不由更加亮了些。
薛衣人原本还沉浸在打击中,在看到她的神色后,忽然心中顿了顿。
多了股莫名的感觉。
他这时总算是想起了自己第一眼见阮裳的时候为什么觉得她熟悉了。因为她的剑便是那天叫他在突破时感受到压制的剑。
这样的剑法,他原本一直以为是出自玉罗刹身上的,没想到却是眼前人。
没有人能理解薛衣人此刻的复杂。
“你……”他刚准备说什么,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那队声音十分紧急,听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神水宫的弟子从走廊里走了过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在看到阮裳与薛衣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随即脸色微微红了红。
因为薛衣人现在算是赤.裸.着身体,在她们进来之前,他目光专注的望着阮裳,叫人不由有些想歪。
薛庄主与阮姑娘这是……?
她心里刚想着,就听阮裳看见她们皱眉出口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们如此匆忙?”
从阮裳来到神水宫后还没有见过大家这么着急的样子。
哦,不,除了那一次她们抓无花。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弟子抿唇道:“惊扰到阮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只是刚才宫里确实发生了大事。”
她顿了顿道:“——无花跑了。”
“无花跑了?”
这一次就连阮裳也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神水宫地牢一向坚固,无花又已经被关进去了好几日,怎么会突然跑了?
具体的事情那负责抓捕的弟子也不知道,在说了之后,只能微微摇了摇头:“此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叫他逃出神水宫。阮姑娘,如果你见到无花的话,麻烦立刻告诉我们。”
裳微微点了点头,自然分的清轻重。
“你们放心,我如果见到他一定会亲自带他到宫主面前的。”
那弟子在说完后,就看见了信号,立刻往另一边跑了去。
只剩下阮裳与薛衣人留在了原地。
而另一边,无花好不容易逃出来,就看见了给他解锁的宫人。
那人穿着神水宫的弟子服,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面容,却不知为何总有股别人没有的气韵。
无花刚见时觉得眼熟,此刻不由出言试探。
“母亲?”
果然那神水宫弟子停了下来。
在四周无人后,撕下了脸上的面具。
正是无花往日熟悉的那张脸。
“母亲怎么会在这儿?”在这里看到石观音时,无花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叫他即使逃出来了,也不□□心。
石观音回眸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嘲讽无花怎么混成了这样。
结果还没等开口,就乍然看见了对方肚子。
那会儿忙着救人,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再加上无花是背对着牢里的,所以石观音并不知道无花肚子的事情。
此刻忽然看到,不由愣住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
无花也没想到石观音的关注点居然在他的肚子上。他面色黑了黑,这时候到底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只得忍下性子道:“母亲勿要误会,我只是阴差阳错之下生了病,所以才会是这副模样。”
他顿了顿,在石观音目光一直盯着他肚子时,还是咬牙道:“这病会恢复的。”
绝对会恢复的!
“母亲还没告诉我,你来干什么了?”
无花深吸了口气问。
石观音对于无花生病的解释只信了一半。
她看到刚才那隆起的肚子,表情有些奇怪。忽然想到,水母阴姬爱好女色,莫不是神水宫这些年来研制出了男子生子的药水,所以无花才成了这副样子。
这也并非没有可能,毕竟水母阴姬的爱好一直很冷门。
要是她真的下定决心来,这药水一定可以。
石观音恍惚中微微眯了眯眼。
如果……真的研制出了药水,男子能生子的话。
她想到了自己在沙漠的那一个后宫,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是解锁了什么。
凭什么女子一定要生子呢?
她创下了这么大的家业,又有如此美丽的面容。为什么不能多些继承人来继承她的衣钵?
如果真的可以叫男子生子,石观音此后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她想到这儿看向无花的目光霎时就变了。
无花敏感的察觉到一丝不对。
捂着肚子后退了一步,接着,就听一向不喜欢自己的石观音语气柔和了些。
“我儿,不必害怕,有母亲在这儿,那些人不会再将你关起来了。”
“你不是怪物。”
“你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产物。”
“母亲,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无花咬了咬牙,终究没忍住。
……
石观音道:“你的生子药水是从哪儿偷来的?”
第53章
无花:……
他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生子药水?这是什么鬼?
他勉强笑了笑:“母亲在胡说什么呢?”
生子药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无花从前不觉得石观音不靠谱,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这个母亲好像脑子出了点问题。
但风流无情的石观音自己却完全不这么想。
在她看来,无花的表情就是不想告诉她东西在哪儿。
这也能理解,在从前,无花与南宫灵是自己唯二的两个孩子,在他们心里大概是想着只要自己有朝一日死去,他们就可以继承自己的一切。
如果真的因为生子药水而多出来了弟弟妹妹,那么他们的地位就会大大受到威胁。
无花一直是个野心家,石观音知道。
或许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于是她微微笑了笑,表情更加温柔了些:“你不必惊慌,母亲只是随口一问。”
“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你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gu903();“只是我没想到水母阴姬竟然真有这个本事。这么多年闭门不出,在神水宫竟然真的研制出了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