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
算了,都要死在这儿了,由他瞎咧咧还能咧咧几句。
妖力甫一消失,玄光罩里的烈火便朝两人席卷而来,热浪如潮水,逼得人透不过气。
顾不得节操了,宋彩忽地扑到江晏身上,按着他的后脑就往自己脸上压。江晏却抓着他的手腕,微微后撤,不叫他得逞。
宋彩的脸一下被火光映得通红——这王八犊子居然不愿意!
再一想,都火烧眉毛了还讲什么脸面,要不是身体里的妖丹尚且维持着基本的护体功能,他两人已经成骨灰了,便直截了当地道:“给我亲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行!”
江晏:“亲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要亲我?”
宋彩:“因为!因为……”
答案呼之欲出,脸皮比纸薄的宋某人却要临阵脱逃,“因为”后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妖王给他添了一把火:“你要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最好趁现在就说出来,否则三番五次占我便宜,我会误会。”
宋彩的确该把秘密说出来,他现在可以大声告诉江晏,所有的拥抱和亲吻都是为了充值那个狗屁双点,否则他动不了,更不能攻击。生死攸关,江晏信便信,不信也得信。
可他知道,不是那样的,不仅仅是那样。
他嘴唇微启:“行,我坦白从宽,江晏,是我的错,我有私心,我不想让你娶妻生子培养什么天命妖王,因为我xiaaaaa……”
这当口,身后的布料竟然被点着了,宋某人切身体会到了火烧屁股的感受,硬是把一个“喜”字说成了“瞎”。
眼巴巴等着听表白的大妖王啼笑皆非,连忙帮他拍掉了火星,趁他惊魂未定,一把抱进了怀里。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大妖王在这随时有可能丧命的时刻,在焮天铄地的大火中,尚有闲情雅致对着心上人喁喁私语,声调轻得似是也要被大火吞没了,只有雨丝那么细的一小绺飘进了心上人的耳里。
他的心上人于是傻乎乎地“啊”了一声,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游在梦中,浮在云端,胸腔里的咚咚声再稍微提高一分贝,就会晕倒在当场。
这TM是真的!!!
宋爸爸决定当一个俗人,废话不多说,再次按住江晏的后脑,如愿以偿地亲了上去。浅尝一口哪里能够,虽然欠缺磨练,好在片刻之前才从某条骚蟒的教学视频中观摩过,现学现卖,翻着花样尝试,竟真叫他摸出些门道来了。
双唇分离,宋彩臊得脸颊透红,却还不忘餍足地慨叹一声。江晏问他:“有何感想?”
他再叹:“烂梨也能止渴。”
大妖王:“……”
谁是烂梨???
大妖王自然不可能是烂梨,烂的是两人的接吻技术,但宋彩来不及解释了,捧着脸吧唧啄了一口,潦草算作补偿。
玄光罩里的火可不是普通的灶底柴火,饶是妖骨也扛不住长时间的熬炼,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人也越来越难以忍受。
江晏问道:“怕不怕?”
“我们要死了吗?”
“是,要死了。”
“那怕死了,有办法解决吗?”
江晏便把他抱得更紧了,低低哄道:“别怕,没办法的。”
宋彩失语,闷得一头汗:“……哥,你真挺会哄人的。”
两人交流完毕,同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丑时过半,半妖军营里炸开了锅,龟缩的妖兵们总算出栏了。
“报——敌军来袭!西北方向发现敌军飞骑兵!”
“报——敌军主力已经逼近营地二十里!”
“报——曜炀宫妖王亲自率军来犯,妖兵,妖兵沿路高呼,说我军大将江晏已死,妖骨也被炼成了舍利,嵌在憾天刀上了!”
……
不停有急报传来,蓝姬待不住了,抽了佩剑握在手中:“王兄,会不会是江胁使诈?”
赤练没答,叫来副将:“先前曜炀宫里爆出的强光是怎么回事?”
副将刚刚才问了话回来,答道:“吾王,派去的探子说有两个人夜闯曜炀宫,惊动了金龙,穹顶殿方向发出金龙的咆啸声之后才有强光炸开,还传来了爆炸的轰响,夜闯的人没有逃出来,再之后妖王就整顿军队朝咱们来了。”
赤练:“能确定夜闯的人身份么?”
副将:“探子没亲眼看见,听到妖兵们议论说是一个妖族一个人族,有资历长些的见过那个妖族,像是先王的亲生子。恐怕……恐怕真是江首领和宋公子。”
冷风刮过,乌云遮住了圆月,周围很快完全黑了,只剩火把装点成星辰,在蜿蜒的山坡上虚弱地闪着光。
蓝姬打了个寒噤,不知是气的还是慌的,手中佩剑因颤抖发出了细微的嗡鸣。
心想:不会吧……
第115章日月不同晖2
这大约是江胁有生以来最春风得意的一夜。
他把妖骨舍利嵌进憾天刀的刀背上,如同高举着夜明珠,疾驰一路,嘚瑟一路。憾天刀本就威力惊人,有了大妖的舍利加持,那叫一个开天辟地,妖兵们也因此士气高涨,呼喝声一浪盖过一浪。
相较之下,半妖军队就势弱得多。他们的前锋首领被人炼了,成了敌帅佩刀上的一件装饰,怎么可能不自乱阵脚。饶是蛟王再三强调不可妄议,还是有兵士悄悄嘀咕,赌这一仗的胜算有几分。
两军交上手,不过片刻功夫,半妖这边的败势就显现出来了。没了以一敌万的主将,前锋队伍在新换的将军带领下很快落了下乘;主力军补上时因地形不利,也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包抄机会;飞骑军占据高地,倒是有了优势,但半妖的飞行高度远不及妖族,何况江胁的本家亲卫军就是以飞骑为主,前代妖王的功劳荫及后世,飞骑军一开打,胜负就成了定局。
赤练银铠染血,冷峻的眸光在暗夜里积蓄了滔天怒火,挥剑又是几只小妖倒下,再抬剑,却被左军师给拦着了。
赤练讶异道:“军师怎么出来了?刀剑无眼,快回车帐里去。”
左军师也是鸟类半妖,抬头看了看天,如实道:“吾王,我方军心已经散了一半,不宜再战,不如先后退四十里,到达千峰峡后再从长计议。”
赤练道:“千峰峡是天堑,巨石林立、地势不平,后头又有一条数十丈宽的峡道,如何能为我军赢得生机?”
军师略一抿唇,凑到跟前嘀咕了几句,引来了赤练探究的目光。他这番一定心,才发现军师跟平时有些不一样,问道:“可有把握?”
军师神采奕奕:“至少七成把握。”
“好,”赤练丝毫不拖泥带水,抓住旁边激战正酣的副将,吩咐道,“击鼓传令,全军撤退,转移至千峰峡石林之外!另外你亲自去请本王族叔,叫他清点一千蛟兵,在千峰峡北岸候命。”
“吾王三思,千峰峡并非好去处!”右军师听见王命之后也在车帐中待不住了,冲到蛟王面前,当着左军师的面直言这是个自我毁灭的法子。
“千峰峡那条水道东西横贯,正好阻绝了退路,我军撤到石林之后必然难以迎敌,就算镇守大泽宫的兵力全部来援,也无法在如此狭窄的地域摆开阵型,恐将全军覆没啊!”
赤练道:“就听左军师的,姑且一试。”
“啥?吾王,老夫赤胆忠心,危言逆耳,请务必三思啊!”
右军师年龄挺大了,一急起来还止不住跺脚,指着左军师的小白脸面皮骂:“老夫觉着你好生奇怪,如此危急关头,你竟向吾王献上这等馊主意,居心何在?”
左军师行了一礼:“您先别激动,回头我这法子要是不好使,您再骂我也不迟啊。”
右军师:“等到那时一切都晚了,骂你还有何用?老夫怀疑你是敌方派来的探子,是与不是,你敢坦言吗?!”
左军师无奈地望向蛟王,蛟王则装聋作哑,招呼副将带兵撤退去了。
他张了张嘴,又转向右军师:“要不然,我给您买个肉夹馍垫吧一下?心情或许能好点……”
“你!你一定是妖王派来的奸细,看老夫怎么撕掉你的假面皮!”
“诶诶诶,不是啊,我不是奸细!”
……
半妖退至千峰峡,只歇息了一刻钟左右,妖兵就追来了。
主力军从峡道北岸折返,迎至石林边缘外,刚好把妖兵队伍堵在了石林里。等妖兵们反应过来欲退出石林时,半妖军中的迎战鼓点响了起来,飞骑军被纳入投射军,借着地利向石林里的敌军源源不断地投去大石块,战力倒比擅长的空中作战高了一些。
妖兵在石林中发挥不利,一时间只有挨打的份。江胁当机立断,命令飞骑军从空中辅助,可石林里高耸的巨石柱遮挡了大半视线,飞骑军辅战受阻,燃着妖火的铁箭射进石缝里也着不起来,白白浪费。
战势胶着,江胁只好召回飞骑军,停在石林之外待命。
片刻之后,妖兵们退出了石林,与半妖军队隔着林子互相投射,喊战声嘈杂不休,却是谁都不愿意往石林里多进一步。
这时后方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地面震动,江叫左右护卫将军快去查看怎么回事,很快得到消息,说北方有大批兽类来袭,数量不会低于一千。
江胁不大相信,现出了自己的妖眼去看,竟发现是真的。而且那不是什么普通的兽类,全部都是妖兽!
他又多看了几眼,觉着说是妖兽也不确切,因为那些狂兽的身上既带着灵气也带着邪气,罗织混杂的力量庞然袭来,叫他禁不住后背发凉。
他冒出一个念头——极北地区,冰火炼狱,里头困着的东西出来了。
一千灵兽听起来数目不大,但战力不可小觑。这还只是先锋部队,是枭桀用桃木剑劈开空间裂隙紧急传送过来的。
江胁意识到这个问题,决意撤兵,谁知左翼绕道包抄的队伍那边又传来了爆炸声。他飞身眺望,看见了一条宽阔的地裂缝,他的左翼队伍被那条地裂缝一分为二了。
地裂缝一直延伸到峡道,浑浊的泥水涌入地裂缝,渐渐形成一条河流。沉着冷静的妖兵将领下令越过地裂缝,汇合之后继续包抄,可江胁分明看出了端倪——峡道中,水底下的阴影正朝着河流聚集。
他立即抓来一名飞骑兵,派去通知左翼军留意水底,然而没赶得及,藏在浑水里的蛟兵们齐齐跃出水面,撒出捕妖网,把两千左翼军捕了个七七八八。
捕妖网是人族送来的物资,参考宋彩的“网红强推起泡网”制造的,虽然只能捕一些小妖,且维持时间不长,但在局势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已经足够了。
峡道北岸的半妖主力军已经派了一支围堵过来,把江胁的左翼军包了饺子。左翼军和飞骑军一样,大多修炼火系妖法,被推进峡道里会使力量大大削弱,蛟王又亲自设下结界,命一千蛟兵看守,算是彻底折了江胁的左翼。
赤练道:“军师,是否需要派兵去守那条地裂缝?万一江胁派水兵来救左翼军,我军后方岂不危险。”
左军师大冷的天还摇着扇子:“蛟王思虑周全,不过江胁派水军过来的几率很小,他差不多没空管这个了。”
果不其然,江胁把兵力全部集中了起来,企图向后突围灵兽队伍,撤回曜炀宫地界。
左军师的羽毛扇直戳向天:“时辰已到,我们出击!”
战鼓再次擂响,半妖主力军朝着石林进发。那方的江胁见状暗叫一声“来得正好”,当即把投射军调转了回来,朝石林中的半妖投射巨石。
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半妖士兵的惨叫声,江胁听了顿觉舒心不已,痛快叫嚣:“继续投!飞骑军将领听命,并入投射军,帮忙搬运巨石!传令右翼军向后方突围,那些妖兽若是能归降最好,不愿归降就格杀勿论!”
这时,乌云遮蔽了圆月,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石林中却爆发出刺眼的强光,刺得妖兵们都是一滞。半妖队伍中有人腾上了半空,手中拿着一条游龙般的长鞭,挥一下,便是一道裂空的闪电。
半妖们突然军心大振,呼喝声、呐喊声响彻云霄,几乎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什么。
江晏的惊怒不亚于当时被岁芜偷去了权戒,他抓着一个人就问:“发生了什么?他们在喊什么?”
被抓的妖兵答道:“他们、他们说什么江首领没死,江首领万夫不当,还杀了我们的蟒王,还把蟒王的尾骨拿去炼成了武器!”
“胡扯!不可信!”江胁撒手,一脚踹到了那妖兵的胸口,也顾不得眼睛疼不疼了,逆光去分辨那半空中的人。
之后,他大笑起来:“假的,他根本就不是江晏,是冒充的!江晏死了,死了就是死了,本王的憾天刀就是证明,他的舍利都被本王炼成饰品了!哈哈哈……”
他有些癫狂,握刀的手微微发抖,眼见着自己的士兵们都在动摇,投射出去的大石块也失了准头,怒斥道:“一群废物!本王说那是假的,江晏已经死了,什么狗屁的万夫不当,还没开打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都给本王振作起来,待本王亲自擒了那冒牌货的首级给你们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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