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承在电话里面恶声恶气,“贺坤你别怕,这次她肯定跑不了!我就纳闷了,她是属海龟的吗?!那么高跳下去死不了,还专门会龟缩不出!”
于贺坤却没有接话,他心脏跳得太剧烈了,嗓子也跟着发紧,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只要人还活着,上了这岸上,州宁市她确实是跑不了的。
而此刻,简悠悠也根本没想跑,她正在家里化妆,洗了个澡,头发还是潮乎乎的,素色长裙,淡妆,朴素又清新,再把唇色用粉底盖住一些,头发弄干,蓬松而不乱,在镜子里面转了一圈——还一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
简悠悠又在眼睛里面蓄上一些眼泪,自己都忍不住啧啧。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湛承这个狗东西这次可给她提供了一个太好的机会了,她本来还琢磨着,要是直接回到于贺坤的身边,无论什么理由都太生硬了。
而且跳海却安然无恙的这一段,她是真的不好编,那片海她都搜索了,连个像童话故事能随着浪花冲上去的岛都没有,渔民更没有,她总不至于,说自己是从掉海里那地方生生游回岸边的,那不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儿。
但是这样无意间被湛承一发现,事情就好办多了,湛承误会她躲着,抓包她必然要告诉于贺坤,于贺坤一来,就有好戏演了,她可以十分合情合理地模糊处关于她怎么跳海还没死的部分,着重在另一个部分!
虽然这部分搞脱了很容易把剧情玩坏,可简悠悠除了这种办法,是真的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她在屋里精心准备,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的时候,于贺坤还有湛承,悄无声息地带着二十来号保镖,把简悠悠栖身的小屋子给围了。
简悠悠正在屋子里演得来劲,还以为于贺坤怎么也得过会来的时候,她出租屋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简悠悠对着镜子挑了挑眉,走到门边顺着猫眼朝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于贺坤和湛承就站在她的门外。
保镖们都没有上来,一部分在附近查找,免得她刚才被湛承惊得那一下事先藏起来,一部分在这个楼的出口处蹲守,免得人跑了。
其实对付一个小姑娘,真不用这么大的阵仗,这小题大做的样子,全都是因为简悠悠实在不应该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出租屋里面。
这么说可能太绝情了,但那样才符合常理。
简悠悠看着门外两个人,又跑到镜子面前去检查了一下,很确定她不像精心装扮过,却又每一处都自然美丽,这才一脸不知情地打开了门。
于贺坤眼睛上带着墨镜,看到简悠悠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跟着窒了下,他好像又回到了那艘船上,夜里海风腥咸冰冷,她为了证明他的气话,义无反顾地跳进海里,如叶般坠落。
于贺坤又在重温当时无法呼吸的感觉,直勾勾地盯着简悠悠,她没死,没死在冰冷的海里,也没像他想象的一样,被吸进船底搅碎。
她还还好地站在这里,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于贺坤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腿有些软,他到这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过从敲门到门被打开的这段时间,他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浸透了。
他微微颤着手,一把抓住了表情逐渐冷漠,竟然是要关门的简悠悠的手腕。
没有咆哮,没有嘶喊,声音带着一股怕梦碎一样的柔软,和简直虚脱的气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简悠悠本来也不是真的要关门,就是演戏,从开门开始,她就在演,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做明星的美梦,她由于软件不硬硬件也不硬的种种原因,这美梦注定实现不了,但没想到她却在梦里有发挥演技的机会。
“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呢?”简悠悠关门的动作一顿,声音哀伤,“我应该死在冰冷的海里对吧。”
她看着于贺坤,嘴唇抿起来,眼中水雾开始弥漫,和刚才在街边上用热豆浆泼湛承的,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泼妇完全是两个人。
于贺坤对死这个字太敏感了,他甚至不由瑟缩了一下,简悠悠这样低的一句话,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动了动嘴唇,因为愧疚和后怕的心理作祟,一时说不出话,高烧导致他呼吸都是滚烫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把眼镜勾下来,眼镜后面的眼睛比简悠悠还要水雾弥漫,眼见着已经满了,要掉下来了。
简悠悠就是抓住于贺坤到底和湛承他们不一样,他嘴再硬,心至少是软的,抓住这点,她理直气壮地将这件事解决掉很容易。
可惜身边有个两千五百瓦的电灯泡,湛承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茬,他胡混得多,对比几乎零经验的于贺坤来说,他什么茶味儿的婊没见过,简悠悠一开门他就要皱起了眉,这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还没跑,湛承第一反应,就是她憋着什么坏!
活着呢,却事情闹这么大都不出现,不就是想毁于贺坤?
湛承面色发黑,张口就不客气道,“别他妈的装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萨摩耶啊!”
简悠悠顿时剧烈地抖了下,似乎是十分害怕的样子,朝着屋子里缩了缩,眼睛使劲一眨,眼泪就掉下来,接着指着湛承质问于贺坤,“你带他来欺负我,是觉得我没死你不满意,还要我再跳一次楼吗!”
湛承张了张嘴,被简悠悠的演技和她精准拿捏于贺坤的软肋震惊,“哈!”了一声,下意识地挽袖子,说真的,简悠悠要不是个女的,他早就冲上来挥拳头了。
简悠悠一见湛承这样,顿时哆嗦着唇对于贺坤说,“你何必赶尽杀绝呢,当初是我喜欢你,勾引你,我都承认了,我跳进海里之后,上不来气,快死的时候我终于想清楚了,你为什么让我跳呢?”
简悠悠嘴快速瘪了下,眼泪又掉下来,入戏颇深,“你不是想让我证明我喜欢你,我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都不信我,我差点死了才明白,你只是不喜欢我,想要逼我离开你。”
于贺坤抓着简悠悠的手,眼泪也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下来,但是他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的,我没想让你跳……”
“贺坤!”湛承看着于贺坤这么轻易就被这女人给骗了顿时就急了,一把拉开于贺坤抓着简悠悠的手腕,恶声恶气,“你别装了!我就问你,你怎么在这里?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去警察局,你知道外面现在闹成什么样了?啊?!贺坤被人说是蓄意逼死你,你是想毁他吗?!”
“你说说,”湛承抓着简悠悠朝着门里缩的手臂,“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简悠悠真是对他神烦,手上一使劲,毫不客气地关门,把他的爪子狠狠地夹了一下。
伴随着湛承吃痛的嚎叫,简悠悠用崩溃又可怜的声音喊道,“你成功了,我以后都不缠着你,你不是说解除合约吗?我答应了我什么都不要……”
湛承骂了一声,是真的要冲上去,但是被于贺坤拉住了,于贺坤眼睛红红地看他,对他说道,“你去楼下等着我吧。”
湛承那瞬间十分的沧桑,他像个看透一切,却始终无法点醒许仙的法海,头都要瞬间秃掉。
但是于贺坤向来说一不二,无论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上,相处得再好的朋友,都不敢指手画脚。
于是湛承捂着手,憋屈地粗喘了两声,最后不甘地说道,“你别信她的话,抓着去警察局销案,然后麻溜甩了算了……”
于贺坤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有些红,脸也是,还在发烧,他表情很严肃,没有接话。
湛承没说的是,这种段位的,你明显玩不过啊兄弟。
但他不敢,最后只是恨恨地瞪了一眼虚掩着的门,气哼哼地下楼了。
于贺坤在门外深吸一口气,这才推开了门。
屋子里很简陋,色调灰暗,也不太干净,空气里还有腐朽的味道,是反水的墙皮,还有没打扫的灰尘掺和在一起。
这种环境,本来于贺坤这辈子都不会踏足,但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没有心情注意环境,只是看着站在窗边沉默抹眼泪的简悠悠,质问疑惑全都在舌尖转,最后出口的却是他自己听了都颤了一下的话。
他声音低柔,带着哄劝的意味,“跟我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简悠悠:还有什么理由别让对方主动来找我更能稳住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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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你喜欢我
简悠悠站在窗边上使劲儿抹眼泪,都已经把怎么跳海又好好地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想好了只等着于贺坤质问。
她知道于贺坤和湛承不一样,会心软,也知道他比较好糊弄一些,要是实在解释不清楚,就像上几次一样,转移他的注意力,总能含糊过去。
但简悠悠听着于贺坤开口什么也没问,只用一种弃妇一样的神情看着她,对她说,“跟我回去吧。”
简悠悠映在玻璃上的脸露出短暂的惊讶,但她没有回头,也很快就将这种表情压下去,继续干打雷不下雨的嘤嘤嘤。
于贺坤先前是真的被吓坏了,现在看到简悠悠安然无恙地站着,刨去那些复杂的震惊疑虑,他最大的感受是庆幸。
没人知道,他站在栏杆边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波又一波的救生员上来,却找不到刚刚跳进海里的人踪迹的时候,他有多么的慌张和害怕。
那甚至不包含什么复杂的感情,只是单纯对生命消逝的畏惧,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有一段很特殊的经历,在大概十二三岁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和朋友们去山上玩,掉进过一个深坑。
于贺坤在那个深坑里面足足待了十几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朋友们全都没有了踪迹,明明也没有多么高的地方,却像是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没有人找到他,一直都没有,电话打不出去,他只带了两瓶水,背包里还有一些纸巾,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死在哪里。
幸好在他把纸巾都吃光,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终于被霍皎月发现了,她站在于贺坤掉的深坑旁边,朝下扔了很多青涩的酸杏儿,还有一些包在树叶里面的虫子。
于贺坤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霍皎月当时穿着一条到脚踝的白裙子,被风吹动起来像一面洁白的船帆,助他这在生死边缘游荡的小船,飘向生路,当时她披散着及腰的长发,赤脚似乎也受了伤,虽然她没有能力直接把他拉上来,似乎也在那片山里迷路了,可那些吃的,却救了他的命。
那是于贺坤第一次距离死亡那么近,那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是最最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一切新鲜和刺激都无比的向往,可那一次得救之后,于贺坤却戒掉了一切危险性的活动,甚至连喝酒都从来浅尝辄止。
他变成了富二代圈子里面的异类,无论是那场经历带给他对生命的无比敬重,还是从那次得救病好之后,他就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悄悄地喜欢霍皎月,却从来没有莽撞地去吓到她一样。
霍皎月温柔,美好,于贺坤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像她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值得更好的,所以哪怕她曾经选择了比他帅,比他能力强的于明中,于贺坤也从来没有对她生出任何的不满。
于贺坤也曾经觉得,没有人会像霍皎月一样,就算长得像,也永远不会有人和她一样。
但是那天,在甲板上,简悠散着长发,赤着脚,为了他一句置气的话,不顾生死地跃进海里的身影,却和当初霍皎月的那个身影重合了。
这是一种十分难以名状的感觉,哪怕简悠和霍皎月这样看来,相像的地方真的很少,甚至相比于霍皎月的安宁和温柔,简悠简直像个一时片刻也无法安静下来的鸟雀,但于贺坤就是不受控制地被她触动,不由自主地说出心里话。
她活着就好,怎么活下来的不重要,他想要她跟他回家。
“简悠,”于贺坤走到简悠的身后,伸出手按在她的肩上,又说道,“跟我回去吧。”
他声音很低,动作也很轻,简直像是害怕面前这人只是个虚幻的泡泡,戳得用力了啵的一下就要碎了一样。
简悠悠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不过这样正好利于她的发挥。
她挣扎一下,把于贺坤的手臂弄掉,带着哭腔说,“回去什么?回不去了。”
她转头,眼泪凄美地挂在脸上,表情伤心欲绝地说,“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放弃了,你不是一直说要我收拾东西滚蛋吗,我答应了。”
简悠悠说,“东西你都扔了吧,不必收拾了。”
于贺坤呼吸顿了下,眉头微微皱着,他动了动嘴唇,如果湛承在这里,应该恨不得把他的脑壳掀开,灌输一些正常的思维进去,这场子明明应该是于贺坤的,现在他不□□势全无,还被人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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