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圈数字因为只是隐藏在蔷薇花中的一轮装饰,起先并不觉得有突出之处,甚至还有些雕刻粗糙不是说工艺,而是两轮圆环并不贴合,对应的数字之间有微妙的间差,这会儿经由阳光的纠正,已经固定的雕刻顺序竟然也可以旋转,快得只能在眼睛里落下残影。
里头有指针的表盘到目前为止只显示了两段时间,一段是我爸宣布死亡的确切数字,另一段就是我活着并且能自由活动的最后期限,分秒不差,那这盖子上的又代表什么呢?傅忘生想了想,又自己回答了自己,任务时间和第几站。
随着傅忘生的话音,两片金属圆环忽然契合,擦出了独有的铮鸣,外面的罗马数字写的是一,内扣的阿拉伯数字对应着三百六十七。
不是,刚刚这里面的数字最大也只到9,怎么现在却有367这么高的位数,眼皮子底下现刻的?赵浅跟神经病一样凑近了问怀表,这怀表当然装死,一副我就这么不讲科学,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蛮横。
傅忘生真被这怀表的作用给震惊到了,倘若这世上真有什么东西能让系统感觉到危机,这怀表定是其中一样,由此也能想到当初将其带出系统的那群人,得付出多么高昂的代价。
第三百六十七站,一天任务。傅忘生将怀表从赵浅的手中接过。
这东西上渍着他父辈的血,所以傅忘生一直不想过多接触,但此时,傅忘生却道,怀表交给我保管吧赵浅,你说过系统曾愿意为你开辟道路,让你到达它的心脏将利刃插入?我自小进入系统,在里面无根浮萍般经过这么多年,之前不知我疏离淡漠的爹为何而死,所以一直也没个目标,但要是这次能活下来,你我不如都去它心脏处参观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傅忘生笑道,以这种运作模式猜想,说它里面坐着个暴君,我们不过是些拼命求生没有自由的奴隶我都相信。
饭来了饭来了。郑凡热火朝天地忙了半晌,端了一桌子的菜上来,赵浅和傅忘生也懒得挪窝,直接将沙发前的茶几清干净了,指使着郑凡端上来。
傅忘生也是认识郑凡之后,家里才有人情味了,郑凡会采买、打扫做家务,不然那冰箱常年都是空着的,不过傅忘生也没亏待郑凡,他这大平层的豪宅随便郑凡住着,不仅不交房租,还每月给这十几岁的高中生发工资,也不管郑凡需不需要。
所以郑凡才一天天的将老板两个字挂在嘴上。
时间不多,郑凡只炒了三个菜,他们的口味都差不多也不怎么挑食,傅忘生日常嫌弃了几句,郑凡也习惯了,围着茶几,一开始还算和平,郑凡却在这时开口说了句,老板,你电脑里怎么还有个文件夹是关于周雪莹的?
傅忘生挖饭的手忽然停住了,他咳嗽两声,准备阻止郑凡说下去,然而郑凡缺心眼似得,下一句话来不及收已经蹦了出来,周雪莹这名字我耳熟的很,十几年前
郑凡也并非完全感觉不出气氛,周围环境越安静,他的声音也越说越低,最后像是被噎了一下,打着嗝停了下来郑凡忽然发现,他哥跟老板的眼神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尤其是他老板,如果目光里有刀,郑凡怀疑自己会被片成一碗下酒菜。
郑凡现在的年纪不大,十几年前的一套新闻就算他已经出生了,大概率也不会记得十分清楚,除非这条新闻举世震惊,之后还数度被人提起津津乐道,但这样的新闻并不多,所以赵浅瞬间就想起那位放火烧了大楼的心理医生。
那位医生也姓周,她当年在繁华闹市区的一把火差点将标志性建筑之一化为灰烬,就算这件事随着时间渐渐被人遗忘,但只要那座建筑还在,走过路过之时都难免提起这桩旧闻。
不过这件事网上随便搜索都有比较粗略的报导,傅忘生实在没必要如此紧张地遮掩,搞得郑凡逐渐心虚,甚至将头载在饭碗里,有种自己活埋自己的觉悟。
除非傅忘生找到了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东西,赵浅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而与此同时,傅忘生也知道瞒不过赵浅,于是主动开口道,待会儿我将文件调出来你自己看吧本来想等时机成熟,再跟你说明的,但郑凡这小子就是手快,我文件夹藏得那么隐秘他居然都能翻出来。
郑凡心里委屈,他老板将那文件夹命名为郑凡的日记,赵浅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这个名字兴许可以将他阻拦在外,但郑凡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不心怀好奇地偷看一下?
第149章
郑凡眼看着得罪了自己的老板,只能从另一方面找补回来,他狗腿的放下饭碗,又在茶几当中整理出一块干净地,搬来手提电脑就连文件夹都替赵浅开好,就差手把手的翻页了。
文件夹前几页的新闻没什么新意,赵浅已经看到过不同版本的写法,但从第三行往下的简报、照片和废弃手稿却是傅忘生从各种途径得到的,连他本人也没全部看过。
傅忘生自从接触过那间破旧损坏被火烧水淹面目全非的心理治疗室,就跟赵浅一样对此事上了心,只是傅忘生的调查更加彻底,他在国内有相当庞大的关系网,就算是当年登不上台面的报导,他也能辗转搞到手。
并且,在周枕此人出现后,傅忘生还着重调查了纵火案始作俑者的家庭组成,全天下那么多姓周的里面当然有疯子,不过正常人的比例肯定更高,但好巧不巧这新闻中的周雪莹与那位神神秘秘无处不在的周枕却有着精神层面的相同之处。
赵浅随手点开中间的那篇报导,这是篇废稿,用词比较幼稚,切入点也有些奇怪,不专注事件本身,反而探讨人性,巴拉巴拉地写了一堆,最底下的署名写着某某大学大二生xx来稿,望采纳。
虽然通篇的不专业,主观臆想严重甚至带着偏颇的有色眼镜,但赵浅还是从当中挑出了最有用的字句,周雪莹,前后有两任丈夫,第一任在她女儿夭折后半年内自杀而亡,随后不久带着与前夫的小儿子再嫁。
这位大二的学生虽然现在还难以将个人感情摘除在新闻报导之外,但实地考察工作却做得很不错,至少这些八卦其它新闻都没提到,他要是想知道,也只能四处打听,以这种追根究底的态度去做更严谨的新闻,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新闻界占据一席之地了。
可信度高吗?赵浅咬着筷子问。
我找朋友印证过,十之□□吧,傅忘生留意着赵浅的脸色,如果周枕跟那小女孩演得那出戏是真的话,那周玉莹很可能也是你的
傅忘生不用继续说下去,赵浅已经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周雪莹再嫁之前有个夭折的女儿,而周枕幼年时曾经以一根筷子插死了他自己的姐姐,另外赵浅还曾在站点惩罚构筑成的空间中看到有个自杀的男人跪在周枕身前,那男人为何自杀不清楚,但接合这篇文章琢磨,那男人应该就是周雪莹的前夫,周枕的亲生父亲。
房间中更加安静,就连郑凡这个不会看眼色的都偷摸摸缩到旁边去了。
这当中发生的事情,郑凡只参与了很小的部分,前因后果也难以推断清楚,不过肯定跟赵浅脱不开关系,既然赵浅牵扯其中,他老板必然不能独善其身,但报导中的又不是什么合家欢结局,而是彻彻底底的大悲剧,不管怎么想,这件事只要挨上边的恐怕非死即伤。
只听赵浅的声音在这片沉默中突兀的响起,他问,第二任丈夫姓什么?
傅忘生似乎也早在等他这个问题,所以脱口而出,赵,姓赵。
周雪莹就像是一根线,将所有的线索如散落珍珠般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