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稻田的尽头,天际的边缘,是一间足够大的平层木屋,半四合院样式的环抱形,一扇古旧的朱红色大门,还有朱家老宅这样的掉漆牌匾,牌匾之下吊着三样东西
一个白色的圆形布兜,里面放着的东西正在稀稀拉拉的往下滴血;一个镶金边的木制手牌,手牌以刁钻的隶书写着七;还有一具老猫的尸体。
嚯,这迎接仪式还挺隆重的,傅忘生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又问赵浅,先看哪个?
赵浅指了指圆形布兜,既然是按顺序排列的,那就按顺序看吧。
圆形布兜上的绳索被锋利刀刃割开,这东西瞬间砸在地上,就算有一层白布的阻隔,还是砸得血肉横飞,幸好赵浅和傅忘生躲得极快没沾上,而布兜也因此散开,从里面滚出了一颗人头。
光从这颗人头上已经看不出性别,甚至连年纪和模样都无法分辨,其上还抹了一层刺鼻的防腐药水和粗盐,但即便如此,这颗头颅也不再新鲜,显然人已经死了很久并且一直没有替换。
随后,那枚镶金边的木牌落在傅忘生的掌心中,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木牌应该是给乘客准备的,不出意外的话一人一块,不过站点没想到还有我这样的意外闯入其中,所以没给我准备。
傅忘生还挺嘚瑟自己这样的死人身份。
至于那只猫,傅忘生和赵浅都没有动它,只四面观察了一遍,这应该是一只家猫,不算瘦,雪白的毛皮,但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跟那头颅一左一右的挂着,底下形成了小摊的水渍。
进去吧。赵浅道,刚开始的信息应该不多,一天任务的时间宝贵,我们已经花费十分钟了。
通常任务开始之前,乘客还要熟悉环境,还要相互了解,不过也有空子可钻
站点计算时间,都是从所有乘客到齐之后才开始的,所以只要不做这最后一个的,就相对会多些时间,多则半小时,少则十几分钟不等。
赵浅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当他推开门时,大厅中已经聚集了四位乘客,另还有两个方向传来动静,所以进入此站的已经有六个人,原来这木牌上的七是这个意思。
大厅里的四位乘客长相性格都有所不同,另外也没有熟识勾搭的,可见这站点开放的通道每次只针对一个人,如果其队友想进来,就得另找办法看架势,这些人没一个在乎队友的。
赵浅与傅忘生这样的组合在一干独行侠中自然引起了瞩目,这些人打量起乘客来非常迅速,赵浅只觉一阵撕皮般的目光之后,他们又迅速收敛了,继续玩手机的玩手机,看屋顶的看屋顶,还有一个勤劳到给站点扫地的。
而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刚刚被他两破坏过的现场又重新复原,还是三样东西挂在屋檐下,只是木牌上的数字换成了八。
老住持还没到。赵浅压低了声音,看这些人的架势,似乎来者不善。
一天任务的站点存活率非常低,当然也没办法从前人那里得到经验,而存活率这么低的情况下,乘客当然得小心各种情况,譬如自己人中有内奸,或者有自相残杀的可能如果不是想得到一天站点的最终奖励,谁也不会冒这个险,所以周围的人都会是竞争对手甚至是威胁。
傅忘生轻轻叹了口气,毕竟难度太高的愿望,就算是一天任务的站点也不保证能完成几个。
正说着话,阻隔大厅与走廊的布帘子忽然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小公主模样,用红色的蝴蝶结扎着长马尾,还有件鹅黄色的连体裙裤,这样晦暗的背景下让人眼前一亮。
她也是进入这一站的乘客,不过年纪实在太小了,就算是傅忘生也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进入一天的站点。
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赵浅忽然问。
傅忘生动作极轻地点了点头,许辰星。
这小姑娘的眉眼和嘴型实在和许辰星太像了,只是许辰星的五官更加温婉大气,而这小姑娘却是一副精致刁蛮的长相,仿佛开口就要与人一争长短。
就在赵浅与傅忘生注意她的时候,这小姑娘也转过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们身上,兴许是许辰星已经给她说过赵浅与傅忘生的丰功伟绩,所以小姑娘只是歪头想了想,立马有了初始的印象,她那可可爱爱的脸上忽然笑出一对梨涡,还冲赵浅比了个心。
看这个反应,是熟人家属无疑了,但奇怪的是她来这一站有什么目的?
第154章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了动静,但跟赵浅与傅忘生的做法不同,这次来的肯定是个文明人,没冲上来就动手动脚,说实话刚刚人头砸下来时的动静,还是惊到了几位乘客的。
是老住持。赵浅又轻声道。
那股久被佛前香火浸染的味道顺着门缝渗了进来,加上他老人家慈悲为怀,磨磨唧唧又是念经超度,又是挖坑掩埋,折腾了足有二十几分钟才进来。
地铁中的乘客基数庞大,总也有几个信仰特殊的,从正统的和尚、道士和修女、神父,到什么邪教的救世主、领导者应有尽有,所以忽然有个身穿袈裟的光头来敲门,乘客们也不是很惊讶。
只是这光头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身子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健壮,看这给人超度收尸的一条龙服务,还是个慈悲为怀的榆木脑袋,可别待会儿有了任务需要决断的时候,他婆婆妈妈的要救那个要保这个,疯狂拖后腿。
老住持虽然久不进站点,对这里的一些规则也不是那么清楚了,但基本的警觉和看脸色还是懂的,所以先没急着认亲,而是找了个角落直冲冲站着,活像个不能动的装饰品。
随后第九、第十和第十一个人也很快到了,他们的反应就比较正常,在门外稍微观察一阵就进来了,而第十二个人则来的相当晚,还席卷着一小股的血腥味,他的脸与手臂上都有轻微的划伤,嘴里还叼着半根烟,整个人稍微显得狼狈,连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都有些松散,一缕刘海挂在眉毛上,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
草他妈,这都什么东西啊,老子我进来一趟容易吗,还搞这些夭寿的玩意儿。这男人模样不错,狼狈起来更有种成熟的荷尔蒙,就算只是捏着半根有些湿的烟,看起来也像拍文艺片的电影明星,粗鲁底下透着些斯文,只是一双眼睛桃花泛滥却又恶如鹰隼,看起来令人不大舒服。
只是傅忘生那种风流慵懒的品性也十分引人注目,相较之下,还是傅忘生更胜一筹。
随着这男人的到来,门口那些不管是摔了、埋了还是烧了都会重新挂上去的尸体和木牌终于停止了折腾,木门留着的缝一下子完全阖上了,阻断了外面湿潮的空气。
看来要开始了。赵浅坐在木制的太师椅上,傅忘生挨着他,半靠着扶手,这一轮一轮进来的乘客确实折腾的有些久,傅忘生打着哈欠,竟觉得有些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