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的在旁候着,裴护卫若是有需要帮忙,尽管吩咐小的。”
裴疆也没有理会他,径直没有任何停顿的把衣衫脱了下来,身上除了最近的鞭伤外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身上几乎没有处是完好的地方。
福全原本被裴疆健壮的体魄所摄,随后看到他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后,瞬间惊愕了。
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伤口还能活着的?!
继而见到裴疆拧干了水盆的毛巾,面无表情的直接就清理伤口上溢出来的血污,似乎他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般,福全更被惊得全然说不出话来。
福全是知道这个裴护卫的,被提为护卫之前是饲养马的马奴,听旁人说他性子古怪,从不与人来往,冬季也从来不穿棉袄,而这下人都有些怕他,所以向来都是绕着道走的。
今日见,这……果真的是个狠人呀。
裴疆把战了血的毛巾扔回了水盆,血渍水盆的清水慢慢散开,清水也成了血水。
“裴护卫你、你不疼吗?”虽有些怕这裴疆,但福全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裴疆拿起金疮药直接往伤口上撒。听到福全这么问,便淡淡的回道:“习惯了。”
“这、这哪有人会习惯疼痛的……”果然是个怪人!
裴疆不再理会他,随即用纱布包扎了自个身上的伤口。
他以往从不在不介意伤好得快还是慢,但今时与往日不同了。既然有人想让他伤口好得快些,那他自然不会让那人失望。
见裴疆已经自个包扎好了,完全不用自己帮忙,福全小心翼翼的问道:“小的是否与小姐说声,往后不用小的帮忙了?”
明明面前这人先前的地位比自己还低,可福全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下。
穿着衣服的裴疆动作顿,微微侧头看向福全,默了息才说:“小姐吩咐如何便如何。”
福全嘴角微抽,心腹诽道刚刚小姐可是吩咐了让我上药的,可裴护卫你可是点都没有让人帮忙!
虽是如此想,福全还是应道:“那就依裴护卫所言。”
晚间玉家这家宴,除了玉家兄弟俩和妯娌俩外,其他几人都吃得不痛快,所以早早便散去了。
回了院子后,玉娇把福全唤了过来,问他关于裴疆的伤势。
“鞭伤似乎有些严重,而且裴护卫不让奴才帮忙。”
关于裴疆不让人帮忙倒也在玉娇的意料之内。
玉娇抿了口茶,嘱咐道,“他虽然不让你帮忙,但往后他上药的时候你还是得在他的身旁待着,把他的情况告知与我。”
福全应了声是,随即犹豫了下,才言:“还有事,那裴护卫身上全是旧伤,没有处是完好的地方。”
虽然梦境看得不真切,玉娇也还是知道裴疆身上有着数不清的旧伤,似乎还有许多处都是致命的,其实转念想也能明白他为何有这么多的伤口。
在猎场待了十年,能活到现在就已经不错了,怎可能还会毫发无损?
琢磨了下,玉娇觉着是时候施些小恩小惠了,便转头对桑桑吩咐道:“你去把我先前吩咐你寻的木芙蓉膏拿来。”
桑桑怔,讶异的看着玉娇,“小姐……”
看到主子微微皱眉,桑桑还是立即回房去把那珍贵的木芙蓉膏给寻来了。
桑桑道:“匣子有四盒木芙蓉膏,每日涂会,若是按照福全所言的样,那裴护卫身上都是旧伤,估计这四盒也只能用个月,且只能让伤疤淡些不能消了。”
玉娇让桑桑把匣子给了福全,随口与他说:“你把这给裴护卫,便说我心情好赏他的,让他每日都把他自个的伤口涂遍,我最见不得长得丑的了。”
当福全把玉娇这话完完全全的告诉了裴疆后,裴疆站在门口捧着福全带来的匣子沉默了许久。
福全有些小心谨慎的偷瞧了眼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裴疆,试探道:“裴护卫,若是无事的话,小的就先回去了?”
说着正要离开,裴疆出声喊了他:“等等。”
“裴护卫还有事?”
裴疆随即转身走入屋内,同时说了“进来”二字,福全心慌慌的跟着他进了小杂物间。
这小杂物间原是用来放马饲料和马具的。因裴疆刚进府的时候同管家说了不需要给他安排住处,管事许是知道裴疆的来历,也不敢让裴疆与其他下人块住,便让他住在了这小杂物间。
福全直认为这杂物间定然是又脏又乱的,但却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就是简陋了些。
裴疆把匣子放在桌面上,然后把放在木桌上的钱袋子拿了起来,倒出把铜板在掌,然后转身把掌慢慢的把铜板递给福全。
福全脸懵:“裴护卫这、这什么意思?”
“手伸出来。”裴疆沉声道。
裴疆的气场强大得让胆子小的福全怂,非常利索的奉上了双手。
裴疆把把铜板放在了他的手,随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背对他坐了下来,道:“我给你钱,你给我涂抹背后的伤疤。”
裴疆在猎场十年,向来是以物换物,谁也不欠谁的。
福全怔怔的看了眼自己手的那大把铜板。
彻底懵了。
☆、8、护卫
这些天来玉娇直在琢磨着该如何让玉家避开年后的灾祸,而让玉家遭难的罪魁祸首便是现在的淮州总兵。
对于这淮州总兵,玉娇让人去查了番。
许是因为那总兵藏得深,且她所派去的人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探子,所以所查回来的消息也没有什么作用。
玉娇有自知之明,她心计嫩,若是仗着知晓了未来之事而与那总兵斗智斗勇,定然是斗不过的。
且不说那总兵见过的世面比她多了多少,单凭他坐到如今淮州总兵的位置,心计便深不可测。她所拥有的不过是零碎的梦境,还有些小聪明罢了,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
父亲掌管整个玉家,父亲能力自然是卓越的,无论是见识还是心计都比她厉害,所以这梦境事定要告知父亲。
只是怎么说,又说出多少都要好好的衡量番。
她是爹娘的心肝宝,若是她爹知道了裴疆将来会羞辱她,即便知道裴疆将来的身份,她爹估摸着也会不顾切悄无声息的处理了裴疆。
玉娇很清楚自个的父亲虽然面上是个善人,但是该狠的时候却从未手软,不然今日玉家怎么可能成为淮州的首富?
玉娇怕父亲想杀裴疆,怕杀不死,最后自家自食恶果,同时也更怕这杀人事。
这正在想着如何与父亲说出这件事之时,便有下人来传,说是沈宏敬来寻。
沈宏敬在玉家也住了好些天了,除了第日外,玉娇和他全然没有说过话。如今他来寻,玉娇不免猜测他的目的。
难不成是商议退婚的事情?
玉娇本想不见的,但想到可能是退婚,便让他在院子外边候着,从而故意磨蹭了许久才出去。
玉娇的院子外边有个小荷塘,沈宏敬便在那池塘的边上等着,等得不耐烦之时才见玉娇慢悠悠的从院子里边出来。
让下人都在远些的地方候着,月娇入了亭子。脸上带着期待的问:“表哥来寻我,是否已经决定与我爹说退婚的事了?”
明明以前都是她围着自己转的,如今却是避他如麻烦。
想到此,再看到玉娇那毫不掩饰的期待,沈宏敬顿时觉着有些气闷。
“玉娇表妹,我来寻你,只是想与你解释,我先前只是欣赏玉瑶表妹的性子,并未有过任何逾越的……”
听着沈宏敬解释的话,玉娇立即抬起了手,“打住!”
打断了沈宏敬的话后,继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表哥你来这只是想与我说这些,而非是退婚的事情?”
沈宏敬道:“我若退婚岂不是承认了我私德败坏?”
玉氏夫妇也看出了这两人间似乎有问题,所以玉老爷喊了沈宏敬去问话,沈宏敬愣是没提出解除婚约,只道是玉娇可能误会了些什么。
沈宏敬此行虽然是想要退婚,但并不是在玉娇全然知道他心那点心思之后去退婚。
他去年的夏日来淮州之时虽与那玉瑶暗生情愫,可却从未做过任何逾越之事。
沈宏敬向来自恃清高,原本按照玉娇所言的解除婚约是最为顺利的,可若是此时真的退婚便是承认了他品行不端。
所以沈宏敬迟疑了。
“我还想着给表哥你留几分颜面,可未曾想表哥竟这般的厚颜无耻。”玉娇以为说穿后可以断得干净利落,却不成想沈宏敬的自尊重,脸皮也更厚,反倒弄巧成拙了。
听到玉娇形容自己厚颜无耻,沈宏敬的表情变得难看,咬着后牙根说道:“我清清白白的,此婚决然不退。”
玉娇时被他气笑了:“且看看我与父亲说我受了委屈,这婚能不能退!”
说着直接转身正要走,却不曾想和双沉敛的黑眸对上了视线,身体下意识的微微僵。
裴疆的目光从沈宏敬的身上收了回来,正巧玉娇转身,便与之对上了视线,随之微微低头垂眸,遮掩住自个带了些许情绪的眼眸。
裴疆朝着亭子走了过来,停在了几步之外:“奴见过小姐。”
玉娇怔了半晌后才问:“你怎在这?”
沈宏敬刚刚也见到了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虽身粗布青灰色的下人衣衫,可不知为何,他似乎在他的身上感到了丝压迫感和……危险的感觉?
裴疆:“今日是第六日,五日已过。”
玉娇愣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口的五日已过是什么意思。她先前怕他的伤势加重,所以让他多休息五日。
玉娇忽略了沈宏敬,走到了裴疆的跟前,皱眉道:“可前几日不是裂开了吗?”
“已无大碍。”裴疆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但尽管如此,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收敛不住,让人无法忽视。
玉娇默了下,随后朝着院子外的桑桑招了招手,待桑桑快步走来后,吩咐道:“去把福全喊来。”
吩咐后,便与裴疆道:“你随我来吧。”
全然不理会亭子的沈宏敬。
沈宏敬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裴疆的背影上,心甚是感觉奇怪,他怎会在个下人的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是错觉吧?
入了厅子坐下后,许是厅子有个裴疆,所以玉娇觉着浑身不自在。
为了分散因裴疆也在而生出的不自在,便抓了几个薄皮核桃放在桌上,随之个个拿起来掰着,虽然是薄皮的核桃,但也掰得手指头泛红了。因有些疼,可也正好分散了些许注意力。
站在几步之外的裴疆,略微低敛的目光落在玉娇纤细而白皙的手指上,手指头泛着红,让他觉着刺目,不知觉的皱起了眉头。
这时桑桑与福全入了厅子,裴疆低敛的目光也从玉娇的发红的手指头上边收回了视线。
玉娇吃完核桃肉后,把壳放到了桌面上,随后拍了拍手才看向福全,问:“近日都是由你来给裴护卫送药的,你说说看裴护卫的伤如何了,能否担起护卫职?”
福全看了眼身旁的裴疆,即便裴疆并未看向自己,福全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回小姐,裴护卫已无碍了。”何止是无碍,这几日下来,看着裴疆自觉的在后院干些重活,像是砍柴和担水这些要花力气的活,那没有半点吃力的模样都差点让福全以为他身上那些鞭伤都是摆设。
看福全也不像是说谎,玉娇思索了下,随后与裴疆道:“现如今我身边有两名武艺极好的护卫,平日我不出门的时候,你可向他们请教二。”
因玉娇是是玉老爷的掌上明珠,这护卫职定是要经过层层筛选的。现如今玉娇打的不过是先斩后奏的注意,因着若是让她父亲知晓裴疆成了她的护卫,定然会考察番裴疆的身手。
玉娇不知道裴疆的身手如何,但想了想,他既然都能在猎场那等凶险的地方活这么久,身手应该也不差,但估计没人指导,也是些野路子招式罢了。
而她身旁的两个护卫都是父亲重金聘请的,身手自然是极好的,若是裴疆能在他们的身上学些招式,待父亲考察的时候,应当也能顺利过关。
裴疆倒是非常的听话的应了声:“奴明白。”
玉娇点了点头,继而道:“其实当我的护卫也不会太累,只有我出府的时候跟随左右,我若不出府,便在院子守着。”
“是。”
说了这些也没有可说的了,正要让他退下,目光便被他那身下人的粗布衣裳吸引了注意,觉着有些碍眼,便吩咐福全:“你待裴护卫去管家那领两身护卫的衣裳。”
随之福全与裴疆退了出去。
吃了好些核桃的玉娇口渴的抿了几口茶。
桑桑看着人走了之后,才担忧的问:“小姐你……是否真的看上了这裴护卫呀?”
正在喝水的玉娇猛的咳嗽了起来,吓得桑桑赶紧的替她顺背。
玉娇差些没被桑桑的这句话给呛死。
缓和过来后,才瞪了眼桑桑,“你脑子都想些什么呢,你觉着主子我看上他那点了?”
桑桑想了想,随即道:“没身份没地位,长得……”桑桑顿了顿,似乎自己从未注意过那马奴长什么样,时间说不出来是丑还是平凡。
略过长相这点,继续道:“性子又古怪,又不爱说话,小姐确实不可能看上他,可小姐你这些天实在是……”
玉娇抓了几颗核桃递给桑桑,从而打断了她的话,“你就当我是无聊才会在意他的,无聊劲过了就好了……”顿了顿,瞥了眼自个手的核桃,道:“替我剥剥,我想吃。”
桑桑只好拿过核桃慢慢的剥了起来,但还是对自家主子的话感到奇怪。
许久之后,那裴疆换了身黑色的护卫衣裳进来,桑桑随意抬眸看了眼,只眼便惊诧得手松,手剥得剩半核桃便掉落在了地上。
桑桑约莫知道主子为什么在意这马奴了。
主子不喜欢长得丑的,但喜欢长得好看的呀!
☆、9、邀功
玉娇正悠闲舒适的摇着小扇儿吃着桑桑给剥的核桃,忽然听到核桃落地的声响,便也就抬起了头,看到换了身衣裳却如同换了个人的裴僵之时,也是愣了下。
裴僵的体魄比月娇另外的两个护卫都要健壮,但却不让人觉得他的块头大,反而显得他的身材阳刚却也甚是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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