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把青菊递过来的羊乳茶接了过来。随即低眸看了眼羊乳茶,想了想,便抬眼看向桑桑,吩咐:“羊乳对身子好,你也端一碗过去给裴僵。”
吩咐后,饮了一小口温热的羊乳茶,因用茶淡去了羊乳的膻味,也加了糖,所以口感好了许多,口腔中也泛着淡淡的奶香与甜味。
羊乳茶甜,玉娇觉着心里边也泛着一丝丝的甜意。
承认了自个是真的喜欢裴疆后,玉娇就是像是雨过天晴后,豁然开朗,心情也跟着畅快愉悦了。
虽有些后悔太快答应裴疆真要承认这门亲事是真的,但如今的心境却是与定亲那晚全然不同了。
那时是不安,害怕,茫然。现在只觉得安定,不想和裴疆分开。
想到这,玉娇捧着小碗,两边的唇角继而上扬,傻愣愣的又笑了起来。
因着深夜开始下蒙蒙细雨,所以翌日一早,多了几分渗人的寒冷。
玉娇畏寒,裹了厚厚的披风后才哆哆嗦嗦的踏出了房门。
才出房门就正巧……不,玉娇觉着裴疆就是故意在等她的。
对上裴疆那双眼眸,昨夜辗转厮磨,唇齿相依的画面再浮上脑海中,让玉娇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踌躇不前。
玉娇不上前,裴疆却稳步走到了她的身旁,低声唤了声“娇儿”。
玉娇脸颊绯红的点了点头。
氛围全然不同了,旁人都察觉出来。
但玉娇的羞赧并未维持多久,见他身上依旧是一如既往单薄的黑衣,顿时皱起了眉头。
微蹙秀眉的抬起头看向裴疆,“天气都这样冷了,你怎不多加一件衣裳?”
许是记忆中第一回有人让自己添衣裳,裴疆面色柔和了些,淡淡的道:“未到寒冬,还不冷。”
虽然离得还算是特别近,但尚有两三步的距离,玉娇感到了裴疆身上传来的细微热意。
是了,裴疆与旁人的体温是不一样的。
虽是如此,玉娇还是嘱咐道:“那还是得多加注意,等到了榕城,你还是多添几件厚衣裳。我可是听说了,你冬日连件袄子都不穿,就是铁打的身子都禁不住你这般折腾。”
面对玉娇如老母一般念着,裴疆低低的应了声“好”。
玉娇见他如此的配合,倒也不吝啬对他露出了一抹笑意。
梨涡微现,笑靥如花。玉娇笑起来的模样,着实让人惊艳。
裴疆的眼神渐渐幽深且带染上几分的澄亮。瞥了眼屋中都在收拾东西的婢女,且回廊近处只有他们两人,便微微弯腰,俯在玉娇的耳边低声说:“我爱看你笑。”
低沉醇厚得让人耳根子麻麻的嗓音近在耳边,让玉娇的身子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羞恼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不许说这么让人肉麻的话。”
谁说裴疆是个正经人且嘴拙来着?
不,一点都不!
廊中无人,裴疆伸出手拉了一下玉娇柔柔软软却有些凉的手,把玉娇惊得忙抽了出来,有些惊慌的四下瞧了几眼,见无人才松了一口气。
再而瞪了他一眼,暗恼:“被人瞧见了,我就不搭理你了。”
怕他再拉自己的手,索性把两只手都放到了袖子中,随之对他轻哼了一声。
东西收拾得也差不多了,队伍随之也继续出发。
约莫申时的时候,雨越下越大,虽不算倾盆大雨,但淋得一身湿也让人够呛的了。
本来大家伙都想着快些到下一个城镇的,谁知路被堵住了,随之还有骂骂咧咧的男声。
“怎么赶的马车!?怎么赶的马车!?是马的眼睛瞎了?!还是你们眼睛瞎了!?还是说那坑故意跑到马车车轱辘底下边碰咱们瓷的?!”
听着这最后一句话,让玉娇“噗嗤”的笑出了声。
随之有护卫到了玉娇的马车旁,道:“前边有马车陷到了泥坑中,堵了路。”
护卫才说完,前方就隐约传来另外一个男声:“我家少爷说,你们要是能帮忙把马车给抬起来,这些银票便是你们的了。”
玉娇听到了这一点儿都不客气的话,略微皱了皱眉。
随即想了想,与侍卫说:“你让他们出多三倍的钱,我们就帮忙。”
如果好声好气,她倒是不介意让人帮一帮,但既然在她面前显摆身家的话……
那感情好呀,那她也不能做亏本买卖。
坑碰他们瓷,那她就讹一下他们。
玉娇自小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不是那等只会撒银子不会进银子的娇蛮小姐。
果然,在传了话之后,前边再度出现一声高嚷:“坑碰瓷就算了,竟然挪个马车都能被讹上!”
☆、56、五十六章
朝廷的嘉奖还未下来,但玉家给幽州和荆州捐粮赈灾,更是主动的向朝廷捐了百万两白银的消息,在淮州的吴维听到了风声,便让下属彻查此事。
然而查回来的消息却是让吴维震怒。
“所以说那姓裴的去榕城,是去筹备米粮送往幽州荆州?”吴维微微眯着眼眸,眼中尽是冷寒之意。
底下的侍卫的额头似乎有一层薄汗,声音微抖:“似乎是这样的,先前军营试探,那姓裴的许是隐藏了实力。”
吴维深呼了一口气,紧紧捏住了手中的杯盏,紧绷得隐约可见手背上的青筋,咬牙而笑:“玉家和那姓裴的还真有本事,竟连我都欺瞒了过去!”
“大人,如今玉家这般,是否还按原定的谋划而走?”
吴维手中的杯盏蓦地往地上一摔,杯盏落地“呯”的一声,顿时摔成了碎片,把底下的侍卫吓得脸色一白,额头的冷汗更冒得狠。
“按照原定的谋划?”眼眸睁大“你是嫌朝廷对我的注意还不够吗?玉家如此的慷慨解囊,正中那小皇帝的心思。玉家都捐了银子,其他地方能不捐?一旦国库丰盈了起来,玉家就是对朝廷有功,对大启有功,小皇帝还不把玉家当成福星!”
吴维处心积虑了许久,为了能得到玉家的钱财,暗中已经准备了许多步棋。
前朝大元朝同仁帝残暴,贪恋美色,为了讨后宫的两个宠妃而劳民伤财,更是残害忠良,闹出了不少的笑话,便是连前朝的皇后,也是因为一个玩笑话,乱指了一个宫女为后。
而现在的皇帝起势造反,攻进皇宫,把同仁帝逼得一头撞死在了大元殿的柱子上,同时也处死了同仁帝的两个妖妃。暴君已死,但因帝后无辜,许是为了彰显仁慈,皇帝便把前朝皇后留了下来,封为昭寅太后。
可不曾想,就两个月后,那太后被验明有了身孕。暴君先前无子,可想而知太后有孕一事让人有多震撼。
因这暴君好渔色,先皇后长相普通,且也没有传出过帝后同房过,这孩子来得实在蹊跷,但吴维可不管这孩子是不是同仁帝的,他只是需要一个把前朝旧部聚之门下的由头。
原本打算等太后生下孩子后,不管男孩女孩,吴维都会暗中诓骗前朝旧臣,说生下的是个太子。比起怀疑他的谎话,那些前朝旧部更相信真的有了一个盼头,但后边听闻太后生下了一个死胎,正合了吴维的意,随便寻了个孩子说前朝太子没死,也暗中帮助旧臣成立了个同盟会。
然后再在这年后五六月的时候让同盟会的堂主诬陷玉家,再加以在搜查玉家的时候,暗中放入证据,就算玉家与淮州知府有点关系,但因玉家是谋逆,也无人敢替玉家出头。
可谁曾想现在和玉家有关系的竟是朝廷,是皇帝!
这还怎能诬陷!?若是再继续,朝廷必然会彻查,一旦彻查起来,他就极为容易被牵涉到其中,风险太大。
可玉家为什么这么做?
莫不是真的提前知道了他想要对他们出手?
见吴维紧紧蹙眉,下属道:“听说这几日,那姓裴的会和玉家小姐从榕城回来,然后过完春节就成婚。”
吴维眼神阴冷,“玉家竟然都如此的慷慨,我作为淮州的总兵,自然要去嘉奖一番这般忠贞爱国的玉家!”
吴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这话说完。
他主要试探试探玉家此番捐资捐粮,究竟是真的只是目的单纯的想要在新朝站稳脚跟,还是已然预知到了他的目的。
此时,榕城。
玉娇早上起来的时候,桑桑和青菊伺候熟悉更衣的时候。但看到玉娇脖子上都是红痕,吓得她们都以为玉娇这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导致身上起疹子,便拿着那药草膏在她的身上每一处红点都给涂上了。
玉娇最为清楚这是什么,所以也不敢多做解释,只得红着脸给她们涂抹。
不一会,解下衣服的时候,白嫩丰I满的胸口上满是斑斑点点的红痕,青菊惊呼:“呀,小姐你胸口的地方红点怎会这么多?!”
玉娇的脸色更红了。
暗暗的庆幸桑桑和青菊都还没成亲,知道的也没她多,不然她定然羞得没脸见人了。
涂抹好药草膏后。
青菊不放心,道:“若不然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话才说完,玉娇忙拒绝:“不要!”
青菊和桑桑都狐疑的看向她。
玉娇解释:“都在些羞人的地方,我怎么敢给大夫瞧,且、且裴疆刚刚回来,我自然不能让他担心。”
说得倒是合情合理,但到底有多心虚,唯有玉娇自己清楚。
穿戴好了衣物之后,玉娇便去寻裴疆一块吃早膳,顺便与他说说昨晚还没说完他就睡着的事情。
裴疆早已经等在了膳厅,见她走进来,便起了身,走到了她的身旁,有些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拉她。
玉娇见到裴疆就自然想到昨晚的事,还有就是今早在桑桑和青菊面前的窘迫,想到这就难免有余气,便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嗔怪:“别拉我,我气着呢。”
裴疆默了默,随即道:“你若是还气,你便打我。”
玉娇睨了一眼他,“我又不傻,我打得你越疼,你还觉得痛快呢,痛的只有我的手。”
身后的桑桑闻言,愣了愣。裴姑爷这什么毛病,怎么被打得越疼就觉得越痛快?
落座后,下人才开始端上早点。
裴疆也不说话。许是知道自己昨晚做得过火了,便比以往更加的体贴,也不用下人帮忙,亲自给玉娇盛了粥,放到她的面前。
玉娇虽然气,但有一个半月没有见着他了,且昨夜还以为是在做梦,也只顾着惊慌而没有好好的看他,所以这一时也贪恋的多偷看了他几眼。
一看便发现他眼底的青紫似乎比昨晚还要严重一些,一下就不气了,眼中泛着心疼,问:“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裴疆默了默后:“习惯了这个时辰起来了。”
回答得半真半假,以往是这个时辰起来的没错,但昨晚是一宿没睡到了天亮。
玉娇顿时皱起了眉头:“不行,一会你吃完早膳后,继续睡会。”
裴疆摇了摇头:“不成,今日中午便启程回淮州。”
玉娇一愣:“为何这么急,明日不可以吗?”
裴疆确实灼灼的盯着她:“事情已经办完,没有必要再留在榕城了。”
看着裴疆这般热烈而明显的眼神,玉娇顿时明白他急着回淮州要做什么。
玉娇脸色微赧。但想起要与他商量的事,便转头与下人吩咐:“既然裴姑爷说要中午启程回淮州,你们赶紧去收拾,也去告诉一下其他人。”
厅中的人如数退出,裴疆明白玉娇与他说什么。
思索了一息后,待人全部都走了,他先开口:“此次玉家送米粮到幽州和荆州,只怕会得罪吴总兵,回到淮州,或许他还会来寻玉家的麻烦。”
本想与裴疆商量昨晚那些事的玉娇闻言一愣,顿时也顾不上商量了,紧张的问:“你这次去幽州,可有见到幽州的什么大官?”
裴疆见她没有再说那件事,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回道:“见到了幽州刺史,他说定然会把此事如实上报朝廷。”
“那就好。”这么一来,吴维总归顾忌,虽不能全然放心,但梦中在她十六岁后玉家被陷害的事情暂时也不会发生,也能暂时的松一口气。
想到此,玉娇看向裴疆,认真的道:“如此的话,等我们成亲后,我便与你到金都去寻亲。”
裴疆微微点头。
以前裴疆觉得寻不寻亲倒是无所谓,但在来榕城之时,听到下人拿他与那莫子言相比,心中却还是有些在意的。
他无所谓,却不能委屈了的小姐。
“对了,说到成亲,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一下……”毕竟是比较羞人的话,玉娇的声音顿时弱了下来。
裴疆却是忽然起了身,“下午就要启程了,为免途中会遇上危险,我便先行回房小憩片刻。”
“啊……?”玉娇一愣,随即看了眼一桌子早点,“可你什么都没有吃呀?”
裴疆:“你来时,已经喝了一碗粥了,我且先回房了。”
说着便直接转身走出了膳厅。
玉娇看着裴疆离去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事还是没说成……
但随即觉着有些不对劲。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露出了几分疑惑,甚是纳闷的嘀咕:“我怎觉得他这是在故意回避我的商量?”
接下来在回淮州的这几日,玉娇依旧没能与他说上这件事。只要到客栈落脚,一偷摸去他房中寻他,她每每想提起这事,他就亲她,亲的她浑身乏软,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自然也就忘了这一茬。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快到自家门前了。
玉娇:……
她可以确信了,裴疆根本就是故意的,而他回到榕城的那晚,根本就没睡着!
今日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亲了,更不能让他把话打断了,她一定要与他说个明明白白。
想疼得她死去活来?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