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疆看了眼前边的玉娇,只见她目光带着幽怨,那眼神似乎在说他是个负心郎。
看到玉娇的眼神,裴疆再看向齐绣婉之时脸色更沉,声音冷硬:“不必。”
说着也不管她如何,便径直略过了她,快步走入院子之中。
这时刺史刚从屋中出来相迎,并未察觉前一刻的尴尬,只朝着裴疆张手相请:“宁远将军来了,齐某有失远迎,快快入座。”
虽说刺史比裴疆官高两级,但架不住他身后的百里家,更架不住他往后还有列土封疆封王的可能。
人走后,齐绣婉站在原地有些怔怔愣愣。
齐绣婉身旁一个女子掩唇忍着笑意,随后低声挖苦道:“表妹不是说宁远将军与你能说得上话吗?我怎瞧着全是表妹你一头热?”
齐绣婉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玉娇见那齐绣婉脸色难看至极,顿时觉得通体舒畅,恨不得现在就拉着裴疆寻个没人的地方摁着亲。
这口气着实吐得爽快。
舒畅劲过了后,玉娇寻了地方坐下,
为替贺老太君大寿,刺史特地请来了戏班子。玉娇虽像听着戏,但心思却是转到了沈如月的身上。
在后院中与沈如月说话的男子,二人动作亲昵。再者方才那男子更是站在刺史身旁,毋庸置疑这就个男子应当就是沈如月的丈夫,刺史的长子。
玉娇仔细回想大半年前梦中闪现过的短暂画面。
梦中沈如月衣衫不整倒在血泊之中,明显是流产了,可为什么是衣衫不整?
且齐家长子为何剑指裴疆?
这些疑问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那便是梦中裴疆欲对沈如月不轨,致使沈如月流产。齐大公子怒焰冲天几乎想杀了裴疆。
这个说法许对梦中的发生的事解释得通,但在玉娇这里却解释不通的。
因为了解裴疆,所以不管是裴疆梦里边的裴疆,还是现在的裴疆,玉娇都是相信的。
且沈如月姿色也不是极美,裴疆是眼瞎了才会去对一个有孕七个多月的妇人图谋不轨。
如果不是不是那个原因,那就是有人在陷害裴疆。
到底是谁想陷害裴疆?目的又是什么?且梦中的这些事情,又是在何时发生的呢?
玉娇这些问题复杂的很,一时也不可能想得通透。想也想不出来,索性暂且什么都不想,而是闭上了眼睛,再去仔细去回忆梦中的情景,希望能记起一些有用的细节。
回想了许久,还真渐渐的记起了一些细节。
梦中的沈如月似乎是穿着一袭浅粉色的衣裙,而齐大公子好像是一身淡青色的衣袍,最后裴疆则是一如既往的黑衣。
想到方才见到沈如月的时候,好似穿的就是一身粉色的衣裙!
想到这里,玉娇猛地睁开了眼睛,四处寻找沈如月的身影。
目光寻到了沈如月。玉娇的瞳孔微缩,她果真是穿着浅粉色的衣裙!
再看与裴疆同坐一桌的齐大公子,他穿的也是如梦境中一样颜色的衣服,连样式都好似一模一样!他们几人穿着都与梦境中是一样的……
梦中的事情该不会就发生今晚吧?!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婢女一一呈上菜肴。
而玉娇的心思却是复杂得很,她担忧梦中的事情真会发生在裴疆的身上,虽然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可如今也没办法去提醒裴疆,现在她能仰仗的也就只有小姑子了。
斟酌了半晌后,玉娇起了身离了席。
寻了处无人的亭子,附耳在小姑子的耳边说:“我觉得那刺史长媳似乎有些不对劲,你能不能帮我去留意一下她?”
玉娇也不能明说今晚刺史长媳或许会流产,还会陷害到她兄长的头上去。
说了这话后,还是担忧小姑子不会在意她说的话,玉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索性扯了谎:“我前些天是见过那刺史长媳的,那时我隐约听到她与两个妇人提起什么同盟什么宁远的,我离得远,听得不大清楚,但见他们都神神秘秘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同盟会的事情,玉娇是从梦中知道的。
但她知道的也不多,现在用来诬陷沈如月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若是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话,她就主动在小姑子的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自己诬陷了沈如月。
因是清楚刺史府有着通前朝党羽嫌疑的,所以从玉娇口中听到同盟二字的时候,百里寒眼眸一敛。
玉娇的话虽有漏洞,但刚好就这么的误打误撞,扯谎扯到了点上。
百里寒暗暗的猜测若是刺史府真有问题,他们知晓兄长来禹州的目的,说不定会趁着今晚对兄长出手。
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低声应道:“我会留意的。”
玉娇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亭子外因见到了失踪大半年又忽然出现的姑爷,都有些怔愣的青菊与桑桑,喊道:“你们呀,快些回神吧,没准我一会还有事让你们去做。”
玉娇说完后,也回了席上。
暗中注意着沈如月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天色全暗下来后,坐在前几桌的沈如月不知为什么忽然起来,而后离开了坐席。
这时玉娇转头看向站在一群侍婢中的小姑子。
百里寒会意,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跟了上去。
***
原本玉娇是打算坐一会便回去的,但是因担忧裴疆被人陷害,所以一直待到了现在。
期间还与看过来的裴疆相视了两眼。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之色,希望他能看出她的不安。
但玉娇后来想了想,觉着他大概会以为她是因为齐绣婉的事情而在生闷气……
而玉娇想的确实一点都没错。
裴疆被劝了数杯酒。饮着酒的同时,心里边想的却是今晚该如何去哄那个正在生闷气的娇娇。
虽是如此,却还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此时,身旁端酒来的婢女,不知怎么的忽然端不稳盘中的酒壶,“呀”了一声,盘中的酒壶竟朝着裴疆摔去。
裴疆正要伸出手去接酒壶,但只一瞬便放下了手,任由酒壶摔到自己的身上。
酒壶摔到裴疆的身上,洒出来的酒水全沾到了衣袍之上,而洒了酒水的地方尤为尴尬。
席上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婢女更是吓得“噗通”的一下跪了下来,伏地猛的磕头,声音颤抖的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将军恕罪!”
刺史面色不佳的道:“下人莽撞,还请宁远将军不要见怪。”
裴疆拂了拂身上的酒水,淡淡道:“无碍。”
一旁的齐大公子也忙道:“宁远将军不若先去厢房整理一下。”
裴疆点了点头。
齐大公子遂与身旁的小厮吩咐道:“你且把将军请到厢房中整理衣物。”
裴疆起了身,随后看了一眼玉娇的方向,却不见了她的身影,略一皱眉。
她去哪了?
随着小厮入了院子进了厢房后,小厮道:“将军请稍等,奴才现在去寻个炭炉来给将军烘干衣物。”
随之小厮退了出去。
小厮走后不久,屋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裴疆根据脚步声顿时分辨出了来人是谁。
玉娇正要敲门的,门却开了。
愣了一愣。看着裴疆那没有半点惊讶的脸色,玉娇问:“你怎知是我?”
裴疆偏过身子:“进来再说。”
玉娇捧着肚子入了屋子。
裴疆关了门,转身去扶她:“你怎么也跟来了?”
语气关切,没有一丝的责怪。
因为梦境的关系,玉娇一整晚都疑神疑鬼的。方才见到有婢女洒了酒水在裴疆的身上,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所以也就跟了上来。
玉娇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查看了一圈屋子,随后走到了屋中的屏风前。
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屏风,随而惊道:“就是这间屋子!”
裴疆略为不解:“什么意思?”
玉娇看向他,忙扯着他的袖子,脸色有些焦急:“今晚有人会陷害你,你一会快些离开,别继续待下去了。”
闻言,裴疆倒不着急,问:“你为何会觉得有人会陷害我?”
即使已经告诉过裴疆她做的梦有可能会在将来发生,但现在的裴疆不记得了,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玉娇便越发焦急:“这事出来话长,且现在说你也不会相信,等出了刺史府后我再慢慢和你说。”
玉娇月份也大了,又担忧了一个晚上,所以现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许的苍白。
知道玉娇怀孕后,裴疆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他此前询问过多次随行医治他失忆的太医,询问的都是有关于怀有身孕的妇人在孕期中都应当注意些什么。
知晓有身孕的时候,情绪不宜大起大落
所以把她拉入了怀中,低声安抚:“莫慌,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你平复情绪更为重要。”
说着轻抚着她的背。
他抚了好一会,玉娇紧张的情绪才渐渐平缓了下来。
☆、第79章
玉娇是关心则乱了。
裴疆出过一回意外后,她的心里头也就有了阴影。
但裴疆宽厚且温热的手掌在背后轻抚着,那些不安与焦躁渐渐地消失了。
许久之后,玉娇呼了一口气,声音平缓了下来:“我不急了。”
裴疆松开了她。握着她的手,把她扶到一旁坐下,随而半蹲了下来,与她平视。声音低沉温和的问:“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玉娇把手中的团扇放在了桌面上。
斟酌了一下,决定长话短说:“今晚有人想要陷害于你,让你和刺史一家彻底翻脸。”
听到玉娇的话,裴疆眸色微敛。
玉娇继而又说,“若没有意外,他们想诬赖你对刺史长媳图谋不轨,而胎儿也会没了,因为这样才能让你和禹州刺史彻底决裂,但等等……”
玉娇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可不对呀,你向来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着了道?且谁又能把沈如月悄无声息的送到有你在的这屋中?除非……”话语微顿。
看向裴疆,大胆猜测:“除非是她自己过来寻的你,从而计划了这么一出戏……”
若不知道玉娇有预知未来这等逆天的本事,还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已经忘记玉娇有这等本事的裴疆默了默。
虽然不甚清楚,但也没有让玉娇继续解释。而是把她说的话在心底都过了一遍,简而言之就是有人想让他和刺史一家站到对立面。
方才在席上婢女的酒壶摔向他的时候,裴疆便有所察觉。
裴疆虽失忆,但警惕性依旧高。那把酒壶摔到他身上婢女是个会武的,但收敛得很好。
婢女走路轻缓而无声,步伐稳而有序。而走路这般稳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端不住一壶酒?
因此只一瞬间,本可以接住酒壶的裴疆,选择无视,就想看看这人想耍些什么花样。
而方才小厮说去寻炉子,但久而未归,想必是已经设好了陷阱。
思索了一下,裴疆道:“你先回去,我随后出去,晚上我再去寻你。”
玉娇“嗯”一声,但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那你小心些。”
裴疆略微颔首,随而把她扶起来,“一会别回宴席上了,直接离开,且下回不能再听三妹怂恿来这等人多的地方了。”
玉娇闻言一愣,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虽不明白裴疆怎会认为是百里寒怂恿她来的,但还是替小姑子辩白道:“是我要来的,与阿寒无关。”
裴疆沉吟了一下,改了口:“那下回你要去哪,便先让人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暗中差人护着你。”
裴疆这话甚是明显的差别对待。
玉娇听得有些有些心虚。虽心虚,但心底却是在微微发烫,小声的说:“你这么纵容我,不好的,我会越发骄纵不讲道理的。”
玉娇话上虽然这么说。但丝毫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渐渐开始懂为旁人着想了,且也更加的明白事理了。
裴疆听了玉娇的话,淡淡的笑了一笑,随之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可刚要开门的时候,听到外边由远传来的杂乱脚步声,眸色瞬间一敛,脸色也沉了下去。
虽然现在可让玉娇先行出去,但即便来人不知玉娇在屋中,想必暗中也有人在守着这屋子了。她只要从这屋子出去,有心人就会猜测她与他的关系,暗中调查一番,再加以琢磨就能明白他先前的身份。
裴疆再而思索了一息,随而把玉娇拉到了屋中,松开手:“有许多人往这边来了,你先躲避一下。”
玉娇闻言,左右张望了一下藏身的地方。然后小碎步的躲到了床头,靠着帐幔隐藏身子。
探出小脑袋问他:“我这样藏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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