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你担心太爷爷他们不能接受你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别太小看太爷爷他们了,我觉得他们会非常高兴,你不希望太爷爷他们真正欢迎和接受的是来自2024的西玲吗?”
“……”西玲抬手掩唇,罕见有些狼狈地避开了馅饼的灼灼目光。
“说不定,这还能让你顺利地逃掉一顿好打。”馅饼语重心长地强调道。
“……”西玲踩着堆积成小山的物品,走了两步,便就地坐了下来,随手翻了翻堆在边上的古籍,却发现里面都是未曾见过的文字。
放下古籍,西玲什么都没有问,也似乎对万象镜里稀奇古怪的物品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
“西玲,也许一开始平行世界的太爷爷他们是又不是同一个人,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馅饼动作娴熟地扑进了西玲的怀里,揽着西玲的脖子,在她颈边蹭了蹭:“太爷爷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不要错过这次的机会呀。”
但凡有可能会让未来的西玲感到后悔的事,馅饼都不愿意让其发生,没办法,西玲是笨蛋,就只能他来操心了。
“……”西玲慢半拍地意识到了现在的馅饼是个人形,有些无奈地伸手把他拎了起来,站起身:“馅饼,你以后还是做女孩子吧,不然,我会觉得我现在是在纵容自己不做人。”
西玲态度自然地避开了馅饼的话题,拎着他晃了晃。
被拎住后衣领馅饼晃悠着,茫然地咬着手指,他没听懂,不过,他是要做男人的饼,才不会被西玲哄去做女孩子呢。
“走吧,我们去半山。”
◇◆◇
半山里,再一次挂了九源茶楼来电的张国庆和杨文滨相对而坐,怔愣地对视了一眼,不由得一齐露出苦笑。
郑俊远和程芝英、傅慧丽带着半山的同志们赶在了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救下了就要被西老爷子‘严刑逼供’的特工同志——刚从口袋里掏出痒痒粉的西老爷子漫不经心的‘哎呀’了一声,当着他们同志的面,‘不小心’把痒痒粉糊了特工同志的一身。
要不是他们的同志及时堵住了不多时就开始鬼哭狼嚎、涕泗横流的特工同志的嘴,他们的老底就真要被掀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的同志客客气气地,西老爷子似顾虑着西玲首长的立场,也缓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双方你来我往的相互套路了半天,半山这边察觉到了他们是被当作了带坏西玲首长的三教九流,而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也意识到了他们的身份跟他们所猜测的有所出入——倒是陈老夫人仿佛不解西老爷子玩闹似手段,对他们的同志充满了不耐和敌意。
杨文滨憋了半晌,喃喃说了一句:“西老先生真是……童心未泯。”
“西老先生手里的药粉,应该是西老夫人配的吧,这东西还挺实用的,用在间谍身上应该能节省下不少功夫。”张国庆僵着脸,转开了话题:“等中医协会的事情办妥了之后,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去跟西老夫人进点货?”
“中医协会?我太奶奶?”西玲倏地出现在了半山里,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首长!”杨文滨和张国庆齐齐站起身。
“我们是在说,圈地给您太奶奶建药庐的事儿已经办好了,现在就差用成立‘中医协会’的名目来将药庐送给您太奶奶了。”张国庆一边解释,一边朝杨文滨使了个眼色:“首长,杨组长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
“……”没能抢先开口的杨文滨眉尾微抽,露出憨厚的笑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又拿起一叠文件,小心翼翼地看着又惊又慌又怒的西玲:“首长,您别担心,解决方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先看看。”
“都怪你们!你们太没用了!”西玲气得直拍桌子。
“是,这都怪我们的工作没有作到位。”杨文滨和张国庆态度端正地认了错,他们确实是小看了曾经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
杨文滨和张国庆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着西玲,也不敢露出着急之色,任由她不耐烦地倒腾着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的剧本五花八门,最简单的,有十分接近西老爷子他们猜测的‘因为折服于西玲的实力,所以新成立的帮派就拜了西玲作头目,而藏在四合院附近的暗桩是她派来保护家人的’,最夸张的,是‘西玲其实是天才科学家,目前正在休假,藏在四合院附近的那些人是国家派来保护她的’。
馅饼在一旁看得哈哈直笑,西玲也眸色莫名,听半山的意思是,她不管怎么选,他们都有本事演成真的,可谓十分体贴了。
最后,西玲一边生气,一边根据她的人设,选择了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就是,一顿好打是逃不掉了。
唉。
为了维持人设,她也算是付出良多了。
杨文滨和张国庆微微松了口气,他们就知道西玲首长会选择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很好,接下来,就该排练了。
“也对,还是要配合着选一下剧本的,毕竟,半山这边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但是,哈哈哈,西玲,他们是不是特别不信任你的智商啊,哈哈哈。”馅饼乐不可支地看着如临大敌的杨文滨和张国庆,笑得倍儿欢乐。
“……”西玲凉飕飕地斜睨了眼馅饼,心下却有些心不在焉,她又不属于1984,所谓的坦白从宽,真的有必要吗。
又何必,冒着风险把太爷爷他们牵连进来呢。
馅饼说的那些,她也不是那么在意的,没必要,没关系,无妨,等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终归是要离开的。
她不属于1984。
及至杨文滨和张国庆确认西玲露馅的可能性已经压低到极限之后,杨文滨和西玲终于离开了半山,而在西老爷子他们那里是熟人的张国庆则继续留在了半山。
杨文滨和西玲在距特工同志住处的不远处下了车,急步走了过去。
不大的屋子里,站着满满当当的人。
西玲带着落后她半步的杨文滨甫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走吧。”西老爷子背着手,似并不惊讶西玲的出现,只平静地看了西玲一眼,便率先离开了屋子。
“老先生,您看,是不是得先把今儿这事讲清楚了,您再离开?”杨文滨被西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的态度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要走,你们可以拦。”西老爷子说得随意,既然事情都摆到台面上来了,与其浪费时间听他们胡咧咧,还不如回家直接问该问的蠢丫头。
“不敢。”杨文滨顿时深感头疼,他们现在都是西玲头目的下属身份,拿什么拦,又哪儿敢拦。
“你穿这身衣服倒是比西清穿起来好看。”陈老夫人更是压根没把在场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她走到西玲身边,浅笑着抬手揉了揉西玲的脑袋。
“师娘。”西玲小声地喊了一句,乖乖巧巧地跟在了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的身后离开了,又悄悄地朝杨文滨比划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目送西家人离开,杨文滨的额间浸出了点点冷汗,西玲首长她能……靠谱吗?
“杨组长,现在怎么办?”程芝英低声问道。
“等。”杨文滨抬腕看了眼手表,沉声说道:“让同志们都四散开来吧,就在西家附近等。”
如果西玲首长那里还是露出了破绽,让西老爷子他们也变成了知情人,或是不完全知情人,那么,半山就不得不监视西老爷子他们了,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和西玲首长的关系,就肯定会出现嫌隙——这是半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早知道,当初还是应该往西家装窃听器的。”傅慧丽皱着眉,很是懊丧地说道。
郑俊远淡然地看了眼傅慧丽,她到底还是年轻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且先不提他们的小动作能否躲过西家两位武者高手的感知,也不提未来世界有没有替西玲首长准备反侦查的装备,单就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们的好意换来的是监视,他们会不会意难平,就知道有些事是否合适了。
而今晚发生的事,不过是证明了他们半山的能力不足而已,朝过夕改,才是半山现在应该要做的事。
细雨已经停了,只寒风仍旧徐徐吹拂着。
西老爷子一行人回了四合院,径直进了堂屋。听到动静的西老夫人披了件衣服,也进了堂屋,先是问过了陈老夫人的身体,又讶异地看着站在他们身后的西玲。
“西玲,跪——”西老爷子进了堂屋,就立时发作了。
“可淋雨了?近些天降温了,你怎么不多穿点儿?”西老夫人自顾自地打断了西老爷子,拽着西玲的手臂,问得心疼。
“可是吓到你了?”陈老夫人解了雨衣,又将雨衣放到了一边,朝西玲柔声道:“没事儿,我和你太爷爷就是对家附近的一些人起了疑心。”
西老爷子怒视着堂屋里的仨女人,半晌,也没了脾气,随手解下雨衣扔到了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了。
“你也别怪我和你太爷爷擅作主张,实在是你还年轻,不知江湖险恶,教我们担心。”陈老夫人细细地跟西玲说了事情的经过,又说道:“这事儿,你想说,我们就听着,你说的,我们也都信,若是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只是你要保证,你在做的事,不会威胁到你自己的安全就行。”
“惯,可劲儿惯,都教你们给惯坏了。”西老爷子捧着西老夫人递过来的热水,很是不满地念叨着。
西玲却是一肚子的诡辩都哽在了喉咙里,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堂屋里就静了下来。
西老夫人转身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着蒲团进来了,又点了点西玲的额头:“你个傻的,这么冷的天就真往这冰凉的地上跪。”
“……”西老爷子撇了撇嘴,这回可不是他让跪的,再说了,早些年他罚跪西泽和西清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担心过。
“西玲,说实话吧。”馅饼也陪着西玲跪了下来,轻声说道,又偏头看着她,只见她垂着眸,神色淡淡的,一丝波澜都不起,像笼了层山间的重雾,教人看不清深浅。
馅饼就觉得心口有点儿疼,化出了人形,伸手悄悄地扯了扯西玲的衣摆,撒娇似地说道:“我陪着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学医后我秃了,@千筹,谢谢你们的营养液呀~么么哒~
——
小声,我今天,不短了吧?粗长的排面算有了吧?
第99章
对上西玲稍不经意偏头看过来的目光,馅饼心脏狂跳了起来,像是被拉进了不辨方向的黑暗里,一时心惊,眸色便似浮了层薄雾,浸着湿润的水光。
西玲转瞬就收回了视线,丝毫不知道她又差点儿把馅饼吓哭了,兀自思忖着接下来的话该要怎么说。
要先道歉吗?
西玲乱糟糟地想着,她没跟人低过头,还真不知道这歉要怎么道才显诚意。
然后——
再骗太爷爷他们一次?
她并非是没有对太爷爷他们坦白的信任,只是她的理智在置疑坦白的后果。
放任着脑海里相悖的念头在互相打着架,西玲心里一阵茫然,连素来自持的冷静都一时蒙蔽了。
强而桀骜的西玲,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动摇,也全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也和普通人一样,甚至还不如了,犹自患得患失着。
堂屋里,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了八仙桌旁的椅子上,西老夫人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白了眼西老爷子,刻意坐在了陈老夫人的身边,目露忧色地看着西玲。
规规矩矩地跪着的西玲,微微低着头,稍稍有些长长了的短发垂在前额,遮了些许眉眼,教人看不清神色。
西老夫人朝堂屋外看了看,见又下起了细雨,愈发不满地横了眼西老爷子,都新时代了,这老头子还按从前的老一套来教孩子,真是顽固不化的老古板。
强忍了半晌,西老夫人忽地站了起来,视线由上落下,便见西玲乌黑如墨的短发衬得白玉似的脖颈愈发纤细白皙,肩膀看着也格外的削瘦,往日里逍遥随性又漫不经心的得意小模样也不见了,真真成了孤零零的小可怜,西老夫人眼圈一红,更是心软,这回干脆是恨恨地瞪了眼西老爷子。
“……”连接被瞪了几眼的西老爷子一时摸不着头脑,又没底气吭声,只得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热水。
“咳、咳咳……”陈老夫人也发现了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心下一着急,许久未犯的老毛病就又被激了起来。
西玲闻声甫一抬头,倏地怔住了,所以,她不仅劳累三位已经上了年纪的长辈在这里陪着她熬夜,还让她太爷爷和太姥姥因为担心她,冒着风雨去操劳奔波了半夜?
哽在喉咙里的诡辩似竖起的针,刺得西玲隐隐地痛了起来,她情愿太爷爷他们不管不顾地发作她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这样、这样……只顾偏心护短地惯着她。
她又有了惯着她的人了。
西玲身子渐渐地僵住了,心底竟有些发慌了。
“谷秋,你没事吧?”西老夫人准备上前的步子一顿,回身轻拍着陈老夫人的后背。
“我没事,嫂子您别担心,我就是一时着急了。”陈老夫人握住了西老夫人的手,朝西玲说道:“这么冷的天,西玲,别跪了。”又看向西老爷子,续道:“兄长,有事儿就让西玲站起来说吧。”
“嗯。”西老爷子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他哪儿敢让家里的小袓宗再跪,没见她嫂子都快拿冷眼刀子给他戳个透心凉了么。
“不用了,太爷爷,太奶奶,太姥姥。”西玲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心下微微一松,恍然发现说实话其实并不是难事。
至于其他,她难道连保护他们的实力都没有吗,怎么就钻进了死胡同,认了死理呢,西玲蓦地垂眸,很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犯蠢了。
又重新变回了银狐仓鼠的馅饼闻言立时咬着爪子笑开了,满腔的激动又不能宣泄,就跪得更端正了。
西玲的一声‘太姥姥’把堂屋里的长辈们给叫愣住了,西老爷子他们静静地听着西玲的讲述,又亲眼看着她凭空拿出了不认识的物件、原地消失后又出现在堂屋的另一处……一盏茶的功夫,西玲就把能说的实话,都说完了。
堂屋里静悄悄的,越说到后面越心虚的西玲耷拉着脑袋,也没敢抬眸偷瞄。
馅饼有些疑惑,万象镜的事不便向第二个人提及,这他明白,但其他的事,西玲也隐瞒了不少,比如她曾经的经历,比如2024的末世。
西老爷子猛地站起了身,在堂屋里来回急度着步子。
西玲头皮一麻,愈发跪正了不敢动了,心里却是轻松的,大抵是确信自己又有人惯着了,西玲很是自信今晚她应该不会挨揍了。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西老夫人上前就拉起了西玲,一把抱在了怀里,又喜又气又悲地拍打着西玲:“小小年纪就跟长辈耍心眼,你太不该了……”西老夫人又抱着西玲哀声哭了起来,她就说她怎么看西玲怎么合心意呢,还直教她疼到了心坎里,原来这孩子就是她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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