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别庄的仆役们泪眼婆娑地跟着祁有望回去,虽说刚才喊了那么两嗓子,精神了一些,可缓过神来后,发觉更困了,心里头止不住地埋怨:他们这个四郎君,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回到别庄,祁有望看见他们哈欠连连,便遣散了他们:都回去补觉吧,许你们多睡一个时辰再起来干活。
说罢,自己进了书房,拿着笔墨捣腾了起来。
到了午时初,朱老嬷从主宅过来,发现宅子里头居然没有什么人在干活的,心里头很是生气,不过她暂时没空去收拾这群越发懒惰的仆役,先去了书房找祁有望。
透过窗口她看见祁有望趴在书案上写写划划,偶尔还悠哉地扭着屁股,怎么看都有些随意。
咳咳,春哥儿!朱老嬷开口。
祁有望一顿,扭头见到她,甚是惊喜,便扔下笔转而趴在窗口上:老嬷,你怎么过来了?
朱老嬷道:自然是过来照顾你的。
她可不会说,这是因为安人跟她发现这孩子居然真的养起猪,而且还坚持了这么多天都不曾放弃,便好奇地过来打听一下情况。
这儿有的是人手,还有林檎在,老嬷何需跑过来呢!
安人那里已经无需老身伺候了,还准老身到乡下养老,所以老身过来,也是为了养老,希望春哥儿莫要赶老身走才是。
祁有望高兴地将她拉进书房,道:老嬷这般说便是冤枉我了,我怎会赶老嬷走呢?!
朱老嬷笑呵呵地看着她,发现地上躺着许多废纸,便问:春哥儿,这是在作甚?
我决定给我的猪圈起个名字,可是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好,老嬷快给我出个主意。
朱老嬷随手捡起几张废纸摊开看了一下,上面基本罗列出了十几条名字,什么祁家养猪场、楮亭乡养猪场、自然养猪场
这些名字确实有些普通,可她倒真没见过哪家人养猪会专门给起个名字的。
看了废纸,她又看见书案上的一个名字生机闲园,眼前顿时一亮,道:这个名字便很不错呀,生机即生命之活力,养猪自然得生机!春哥儿已经无需老身帮忙给主意了。
祁有望道:不过是看见窗外的花卉生机盎然,所以一个念头升起,便随意取的。既然老嬷也说好,那就这个名字吧,我让人去打造匾额,挂在猪圈门口!
朱老嬷觉得有些不妙,毕竟以前祁有望虽然一时兴起要养鱼养兔子,可却从未这么正儿八经地给起名字,还打造匾额。如今她这么认真地给猪圈起了名字,怕是对这事是越发上心了。
对了,老嬷你刚从家里出来,想必舟车劳顿身子难消,还是快些去歇息,等你歇息好了,我带你去看猪。
朱老嬷:
她没去劝祁有望什么,出了门,转头便去训斥那些还在偷懒的仆役们。众仆役看见她来了,这心都提了起来,纷纷在心底哀嚎,眼下这么悠哉的生活可要没了。
祁有望虽然行事不靠谱,可对下人并没有什么管教约束,故而平日里只要祁有望没有吩咐事情,他们躲在杂院偷懒也没人管。
可朱老嬷一来,他们若是还敢偷懒,工钱被扣事小,被赶出祁家事大。
帮祁有望养猪的人倒是勤快,不过那些人都是祁有望从楮亭乡里雇的,吃住都在猪圈不远处建的小院里,除了日常喂养猪崽,便是清扫猪圈,隔些日子便得给猪崽们冲洗身子。
祁家给的工钱良心,他们也不清楚祁有望的为人,自然不敢懈怠。祁有望带朱老嬷来猪圈逛,后者本来对于她给出这么丰厚的工钱而有些不认同,不过见到他们这么卖力地干活后,倒是没再提出减工钱的事情来。
老嬷你看,这些猪崽是不是很乖巧?
祁有望一出现在猪圈,各栏的猪崽都不贪恋食槽里的饲料了,反而对着她发出哼哼的声音来。只要她一靠近,它们便上前去蹭她,朱老嬷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把一头头小狗当成了小猪了。
确实乖巧。朱老嬷凑近了,那些猪崽对她视若无睹,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好还是该尴尬的好。
咳咳,这些猪多大了?朱老嬷问。
快三十日了。祁有望抱起一只身上刚清洁过的小猪崽,这只半边眼眶是黑色,半边白色的小猪崽被她抱在身上也不挣扎,反而很亲昵地拿鼻子去嗅她身上的味道。
朱老嬷急了:春哥儿,太脏了,快将它放下!
祁有望笑了下,便将这只小猪崽放回栏里了,而它竟还依依不舍地咬着祁有望的衣袖。
祁有望摸了摸它的脑袋,它这才乖巧地松开口。
老嬷,我特意穿的玄色衣裳,这样脏了也看不出不是?而且我让人注意这儿的卫生,这些小猪崽都不脏的,它们很懂事,每次大号小号都会躲在角落,方便完了才到另一边睡觉的。
朱老嬷哑口无言,她心里甚至琢磨自家四郎君是不是猪仙投胎转世,否则怎么这么招猪喜欢?
祁有望一边说着,一边给这些小猪崽检查了一下它们的健康情况,因为一般情况下,小猪崽基本上是三十日左右断奶的,而生长情况良好可提前至十四日断奶。
祁有望当初买猪崽就是挑选的早断奶、生长情况良好的,不过猪崽离开了母猪后可能也会有一些不适应。而她发现它们比当初在母猪身旁时都还要活蹦乱跳,长得也好,也就放心了。
她离开猪圈后去检查饲料的问题,最后才洗净了手,跟养猪的雇工交代些事项。
看见她谈起养猪来头头是道,朱老嬷不禁纳闷:春哥儿以前也不曾养猪,何以这般熟悉?
祁有望眉峰一挑,笑道:老嬷,我既然决定养猪,那必然是做过功课的!若是我大费周章地养了猪,却发现养不好,这不是辱没了我的名声嘛!
朱老嬷一时无言,养不好才比较符合她的名声吧?
小娘子,这是这次的新茶。李管事将新茶送到周纾的面前。
新摘的芽茶已被模具制成饼状,表面颜色青紫,这是一天之内制造而成的饼茶颜色。撇去表面的颜色不说,这饼茶拿起来的感觉很细致密实,再闻它,已经没有了那股青草香,只有经过多道工序后留下的茶的香醇。
周纾松了一口气,至少从表面来看,这批茶叶的品质不会让人失望。
世人挑选茶叶、辨别茶叶的第一步自然不是通过品尝茶叶的味道,而正是通过其表面颜色、饼茶纹理、质地等判断茶叶的品相,第二步才是品尝茶汤的味道。
朱珠为周纾拿来煮茶的器皿,后者洗净了双手后,用襻膊挽起袖子,便开始点茶。
在周纾专注地点茶过程中,朱珠与李管事等都不曾开口打扰她,直到他们闻到一股浓厚的茶香,精神顿时集中了起来。
原本灰白的茶末在周纾一边往茶盏里点水,一边用茶筅搅拌后,茶汤渐渐成厚厚的白云,色泽精纯,茶的香气也随着热气,渐渐弥漫至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李管事的心跳忽然加速了起来,忍不住开口:这此的芽茶,绝对是佳品!
周纾不为所动,直到她点好了茶汤,方才放下茶具,给李管事端了一盏茶。后者忙不迭地接过,忍了忍,还是等周纾先行品尝,这才急急地抿了一口茶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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