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纾耳尖微红,忍不住用力捏了她的手,道:在外头胡说什么呢!
将人扯回里面,周家茶叶铺的伙计也赶忙将围观的人驱散了,来买茶叶的人才又多起来。
等会儿还有约好的茶商要上门,周纾便一边等待,一边管一下账目。祁有望坐不住,一会儿去捣鼓茶具,一会儿又抱住周纾手上胡乱地摸。
周纾按住她作乱的手,问:你今日真不回去?
自然得回的,但是又舍不得娘子。
又不是回去长住,有什么舍不得的!周纾怎么没发现这人之前有这么黏人?
祁有望嘿嘿笑了下,亲了周纾一口便跑了,周纾脸颊滚烫地瞪了那跑远的人影一眼,好会儿才调整心思回正事上。
出了茶叶铺,祁有望嬉皮笑脸的神情淡了下来,又变得有些凝重。林檎被她的气势惊得有些晃神,寻思自家四郎君这般模样可是少见,难不成生气了?
祁有望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到祁家见了老安人方氏才委屈巴巴地将她今日所受的委屈再复述一遍,方氏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春哥儿受委屈了,嬷嬷帮你出气。
祁有望本来就不能以女儿身生活,如今还要被一个商贾之子嘲弄,方氏心底也是窝火的。加上陈氏有喜,方氏也能料想到周纾与祁有望在周家的地位有多尴尬,她向来偏心祁有望,不喜欢别人因此而欺负她的孙儿。
嬷嬷要如何出气?祁有望问。
方氏问她:春哥儿想要嬷嬷如何帮你出气?
祁有望想了想,道:罢了,这事我自己解决,不拿这些事烦扰嬷嬷了,吴同高那孙子可没有嬷嬷重要!
方氏笑道:其实嬷嬷有时候私心地想,这样也好,这样一来你就不用再入赘到周家去咯!那周家的小丫头失去继承周家家业的地位,也就无需再找一个人来瞒天过海,你也能更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可是嬷嬷知道,她是不会甘心的,你也不会甘心。
嬷嬷慧眼。祁有望又笑嘻嘻的了。
你想如何解决此事?方氏问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到底,吴同高敢侮辱我,是因为我除了是一个仗着祁家的势可以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世家子弟外,我一无是处。纵然有嬷嬷疼我,护我,可我本身却没有值得被人敬重和畏惧的地方。
若说以前祁有望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求能在祁家分家之后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就成了。而如今发生在她与周纾身上的事,倒是激起了她的进取之心。
当然,我又不是君子,有仇现在就要报!祁有望又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吴家近来在置办田地,倒不是为了扩大茶园,而是想仿照各大名门望族,广置田产,累积家财,培养子孙。他想得倒美!他手里的田契多有伪造的,而百姓状告到衙门也不能辨别真假,这些百姓为了讨还公道,家中情况日益困难,我便支持他们,让他们跟吴家嗑到底,我倒要看看,那吴家往后是否还有那么多闲日子来找我们的麻烦!
伪造田契这种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若是凭空伪造印章等自然是不行的,但是如果能得到催征赋税时,那田地所属的百姓家的相关文书样式,再伪造田契就容易多了。
利用这种手段来巧取豪夺的历史情况并不少,而田契的真假也极难分辨,所以许多豪门大族才有恃无恐地鱼肉乡里。
祁有望虽然平常缺根筋,也大大咧咧,可实际上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所以她对于吴家三番四次针对周家的行为,很是小心眼地记住了,并且暗中搜集吴家的相关消息,准备必要的时候用以反击。
方氏听闻,笑呵呵地道:行了,你还是祁家的四郎君,这些事自有祁家替你解决。
祁有望出面自然是能搅得吴家不得安宁,可是吴家同样的会记恨祁有望,虽说短时间内不可能报复,那祁家分家之后呢?所以以祁家的名目来打击吴家,那吴家恨也只能恨祁家,况且祁家为失去田地的百姓伸张正义,也有利于提高祁家的名声。
祁有望大抵也想明白了,便没再管这事,而方氏跟祁忱商议了此事,没多久,吴家便被失去田地的百姓状告到了知州转运使那边去。
吴家得知这些百姓的背后有祁家支撑,对祁家那确实恨得牙痒痒的,可祁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吴家目前是没有能力对付的。
吴孝宗后来得知祁家对付他的缘由出在吴同高的身上,气得险些将他逐出吴家:你是不是觉得吴家最近的日子过于安稳了想找点事?你可知我最近为何不对付周家了?因为祁忱对他那四儿媳妇改观了,暗中替周家打点了不少事!老子都不敢轻举妄动,你倒好,敢过去冷嘲热讽!
吴同高愕然,难怪他爹最近都没有找周家的茬,只是暗戳戳地安排人去打听红茶的制茶方式而已,没想到他爹是压根便不愿意正面杠上周家!
借由此事,许多茶商也看出来了,纵使周员外要二胎了,可是周纾底气充足啊!她找了一个品官之家的夫婿,哪怕是周员外想要周纾为那个未来的儿子让位,也得看周纾乐意不乐意。
更何况,周员外不仅没有因为身体好转便将诸多事务揽回自己的身上,反而还放了更多权力给周纾,周纾换了好几个周员外那会儿便跟着的老雇工下来,而让自己的人顶上,周员外不也没干涉么!
周纾确实安排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到各大茶园帮忙主事,当然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确保红茶的制茶方法不会传出去。
另一方面,哪怕是夺权了,她也毫不心虚,毕竟周员外说了是不会动摇她的地位了,那也就是说,周家的家业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她想要早些培养自己的人也无可厚非。
周员外虽然没跟陈氏说这事,可陈氏还是察觉到了,她也不说,只是整日愁眉苦脸的。
周员外乐呵呵地跟她说:我早便想将这些事交给舒舒去打理的了,只是之前觉得舒舒太年轻,或许还不足以担此大任。可是这些年,她的成长和造化是我如何也追不上的,周家茶园在她的手里能走更远!再说了,我闲下来了,能陪你的时间便多了,你不高兴?
陈氏哪能说自己不高兴?为了胎儿,她也得打起精神来养胎呀!
于是夫妻俩便在喊山仪式之后搬到了新置办的宅子里,周家跟了几个煮饭婆子以及干杂活的仆役婢女过去,剩余的便留在大宅里头。
陈氏住到楮亭乡后,是不耐跟乡里的村妇往来的,好在这楮亭乡山清水秀,她住久了,精神好,胃口大开不说,感觉因为怀孕而日渐变差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于是在周纾的劝说下,决定邀请城中更多的好姐妹前来陪她唠嗑,美曰其名踏青。
有些女眷确实不太理解她为何要到楮亭乡来养胎,可是考虑到周家的大茶园就在楮亭乡,她们或许能到茶园见识一番,也当是踏青,便应邀到了楮亭乡来。
结果还真别说,越是往周家茶园那边去,这空气便越清新,生长的草木也越显生机勃勃。
见到陈氏,她们都有些不敢确定这是陈氏了,要不是她的肚子已经显了,她们都要怀疑陈氏有喜是不是假的了,不然有喜之人的气色能这么好?
你可害喜?一妇人问陈氏。
自然是害喜的,那段时间什么都不想吃,但是我那东床的猪肉倒是能吃下一些。陈氏道。
夜里睡得可安稳?
在家里的那段日子不怎么安稳,不过到这儿住以后,倒是每晚都睡得挺香的,这腿脚都不浮肿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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