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情况怎么样?”
“都在急救。”
景鲤抱着小白,一下下摸着小白的脑袋。
小白似乎知道景鲤心里的焦虑与不安,时不时舔舔她的手指,还伸爪子抱住她的胳臂。
景鲤没想到老太太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心里极度不安,担心一切不是李成功老婆说的那样,而是奶奶是受她那天那番话的刺激。
她初一晚上还打过电话回去,和奶奶道过歉,奶奶在电话里明明表现得一切如常,也说不怪她,是景山的错。
现在想来,老太太平静得有些异常了。
母女俩很快赶到了医院,医院门口却被保安拦住了,宠物不让进。
景鲤也是一时疏忽,急着赶过来,忘了宠物很多地方都不能去。
肖芳急道:“现在怎么办,再送回去?”
景鲤还没说话,旁边已经有人喊道:“肖妹子,景鲤。”
是匆匆赶来的李成功。
李成功见了肖芳的面就忍不住喊冤:“肖妹子,这事真怪不得我,我不是有意要把景山出轨的事说出来的啊,我也是为你们俩考虑,担心老太太不明是非还怪到你们孤儿寡母头上。”
景鲤听不下去,把绳子塞给他:“你帮我看着宠物,这事不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
李成功接过绳子:“你们理解就好理解就好……怎么来医院还带着狗啊。”
“来不及送回去了。”
也来不及多说,景鲤拉着肖芳快步进了医院。
肖芳始终一脸愁容,景鲤忍不住道:“妈,你担心什么?”
肖芳:“妈只是可怜你奶奶,没担心别的。”
“景山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景鲤笑了下,“就怕他死不了,到时候遭罪的是奶奶。”
景鲤一语成谶。
景山到底是中年人,又是男人,吃的也少,洗了胃脱离了危险,老太太却被送进了重症病房,医院还下发了病危通知单,要求家人尽快转院,或者出院,不敢再收。
李成功老婆在病房门口坐着,等到景鲤和肖芳来了才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有多吓人,我早上听到隔壁有动静,过去一看,你奶奶和景山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李成功老婆忍不住抹泪,“老太太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景鲤抓着她手道:“麻烦你还送他们来医院了,医药费我们会算给你的。”
景鲤和医生商量过后,被允许进病房探望老太太。
老太太戴着氧气罩,旁边的心电图几乎快要成一条直线,偶尔冒出头的折线昭示着老人尚还有生命气息。
景鲤和肖芳到了近前,才发现老太太脸色青黑,两颊深陷,头发稀疏雪白,才两三天不见,竟好似一具枯骨。
景鲤本来还算冷静,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站在床边,不敢动,不敢说话,连眼泪都掉得悄无声息。
她满心自责懊悔,就算她那天的话没有一句说错,可她也应该考虑一下老太太的承受能力。
老太太已经半只脚在土里了,她为什么还要照着她心口狠狠捅一刀,她再忍忍,再忍忍,忍到老太太寿终正寝那天不好吗。
就算老太太需要她照顾,有景山在可能还会给她添一些麻烦,可她是她奶奶,和肖芳一起养育她长大,小时候肖芳工作不在家,都是她带着她,抱着她,哄着她。
她不能尽到做孙女的孝道,甚至还逼得老太太寻短见。
景鲤终于忍不住抽噎出声,和肖芳互相搀扶着,几乎要站立不稳。
老太太却是这时候醒的,氧气罩里终于呼出明显的雾气,朦胧中传出一声“小鲤”。
景鲤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慌忙凑到她身边:“奶奶?”
老太太已经意识不清了,但还是认出了景鲤。
她眼睛浑浊,仿佛睁不开,灰暗的瞳孔毫无亮光,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难以为继:“不,不哭,奶,奶……对,对不起你,还,你妈,奶奶带景山,景山一起,去黄泉底下,向,向你,爷,爷,请罪。你,要好好,好好,和妈,妈,身体,健,康,学,学……”
“奶奶,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医生,医生!”景鲤泣不成声,慌忙冲外面喊医生进来。
等了一会医生才终于夺门进来。
肖芳和景鲤互相搀扶着,被挤到一旁,又被护士请出去。
景鲤和肖芳只能趴在病房门口往里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她从没觉得等待是如此漫长难熬的事,身体里的液体都快要化作眼泪流干净了,医生才终于出来。
所有人站起来,满怀期待地望向他。
医生摘下口罩,却是摇了摇头。
、
老太太最终还是去了,景山却只在病床上躺了一天多,但没人管他。
春节刚过,家里就要办丧事,肖芳和景鲤不懂流程,好在还有李成功一家帮着料理。
不凑巧的是,医院里当天死了两个老人,一个景鲤奶奶,一个就是肖芳她妈,两个老人一前一后去的,虽说老太太没能送肖芳她妈一程,但死在她后面,九泉之下,倒也没气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