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工作人员,忙碌的将蝴蝶酥送进烤箱,他浑身那阵由感冒带来的虚弱状态,愈发浅淡,似乎粉嫩托盘上的甜点出炉,就能立刻消失。
他从不相信“美食治愈心灵”的蠢话。
可他相信,吃到甄酥做的甜点,哪怕是狂风海啸撕碎的残破躯壳,都能瞬间恢复如初。
二十分钟,高温炙烤。
浅黄面团在镜头专注录制之下,缓缓膨胀为金黄圆润的千层酥皮,从一团生涩面粉,变为了香甜可口的蝴蝶酥。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将两盘甜点放回桌上,室内霎时弥漫着酥皮甜点应有的甜腻香气,令人垂涎三尺。
粉色盘里,六只蝴蝶酥色泽金灿,蝶翅饱满,层层酥皮紧贴,造型比甜点师做的还要漂亮几分。
蓝色盘里,同样的六只金色稍浅,蝶翅纤长,明暗金色相间,宛如虎皮一般,透着出人意料的利落锐气。
甄酥看着出炉的蝴蝶酥,大约是她第一次觉得法式甜点不错。
制作过???程省去了中式甜点一贯的雕花刻痕,不需要像桃花酥一样精雕细琢花蕊花芯,也不需要一缕一缕雕刻出蝴蝶翅膀。
只要有那么一大块心形模样,宛如蝴蝶振翅之姿,就能称之为蝴蝶酥了。
两盘并排放在桌上,一眼看过去,自然是甄酥粉色盘里的卖相好一些。
那六枚蝴蝶酥金黄色泽,比穆心雨做的更为标准,透着蝴蝶酥应有的精致,连甜点师都忍不住夸赞。
“甄酥,你说你不擅长甜点,结果做出来的蝴蝶酥,居然这么好看。”
他连连说着漂亮,视线掠过穆心雨,马上又继续夸道:“但是心雨做的蝴蝶酥,特别有拉维鲁本的法式气势,你看,蝶心紧实、长翅扑扇、金黄纹路通体连贯,将夹心裹得严密,吃起来绝对非常正宗。”
甜点师端水很平,两边都没冷落。
可穆心雨仍是听出他对甄酥的夸奖更真情实意一些。
穆心雨不满意了,她微微皱起眉来,挑剔着自己金色暗沉的蝴蝶酥。
“果然不是专业的开酥机器,烤出来的蝴蝶酥就要差一点儿。”
她为自己的蝴蝶酥辩解道,“一定是烤箱温度太高了,才会烤出这种深金纤长的翅型,幸好啊,蝴蝶酥最重要的不是造型,而是味道……”
她绝不肯在甜点上认输,殷勤的将甜品献给谢明轩,声音温柔亲昵。
“尝尝?”
谢明轩得了美人的期许,当然洒脱笑纳。
他捏起深金纤长的蝴蝶酥翅膀,近距离感受到刚刚炙烤出炉的酥皮甜点灼热香气。
虽然这枚蝴蝶酥,比甄酥做的更为纤长,仿佛一只尖尖的小桃心,但是正适合他从尖端下口。
一口,咬得温热莲蓉水润流黄,甚至夹着淡甜泛沙的豆沙,混合着粉脆嫩质的酥皮,搅得味蕾香甜润滑,霎时间连烫都不觉得了。
“这个好吃。”
谢明轩对于穆心雨做的甜点,仿佛永远都只有“好吃”的评价。
可这次不同,他眉眼光亮真挚,脸颊吃得鼓囊囊,有些不顾形象的又吃了一口,点点头,“真的好吃。”
谢明轩发自内心感慨好吃,观众却深深惋惜,害,谢明轩眼神不好,挑了穆心雨这个心机绿茶,心甘情愿做备胎。
“自从穆心雨哭着说辣椒炖牛肉好吃,我就再也不信这些虚伪的男男女女了。”
“虽然谢明轩吃得挺香的,但是一想到他吃拿破仑也很香,顿时就不香了。”
“美食测评还得是孟寻,我现在就等着他猛猛吃完甄酥做的蝴蝶酥,让我丰富一下表情包了!”
观众十分期待。
也有人表示担忧,“不过,孟寻感冒了诶?好像感冒了吃什么都没味道吧……”
“放心吧,就算孟寻什么都吃不下,吃甄酥做的甜点,一定吃得津津有味,能夸出花来!”
他们对孟寻寄予厚望。
毕竟是上得米其林,下得烧烤架的大少爷,见多识广,味蕾敏锐。
别说感冒了,就算他垂死病中奄奄一息,凭他吃出表情包的拼命,吃上一口甄酥做的甜点,什么绝症都好了!
观众这么想,孟寻也是这么想的。
在谢明轩神采飞扬,惊讶于穆心雨的美味蝴蝶酥的时候,孟寻直白的绕开了穆心雨的蓝色托盘,只取了属于甄酥的粉色甜点。
炸开如心形翅膀般的蝴蝶酥,一圈一圈裹挟着匀称的纹路,单看色泽,比穆心雨做的更为金灿耀眼,更不用说扑鼻而来的浓郁香气。
只不过闻一闻,孟寻的感冒都好得只差一点点,这一点点,当然要靠甄酥征服他心的蝴蝶酥……
孟寻咬得果决,手上蝴蝶酥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温热的夹心,流淌在口腔,本就因病症暖暖的黏膜,触及发热发烫的莲蓉豆沙,忽然烧灼一般,烫得孟寻沁出一层薄汗。
他第一口,尝不出丰富的味道,只觉入口夹心普通的甜腻、普通的粘牙,连细碎的酥皮都在一层一层干涩掉沙,闷得他嘴里不是滋味。
但因为是甄酥做的,孟寻觉得,是自己感冒了,产生了错觉。
他又吃了一口,那种甜腻粘牙混杂着片片干皮的痛苦,挥之不去,戳得他敏感的口腔都在一阵一阵发疼。
甄酥……确实不擅长做甜点。
孟寻吃得不动声色,咀嚼都变得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