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弟媳虽小她两岁,照顾起人来,像她娘。
翊安眼看天色已不早,起身舒展道:“我回了,娘娘忙吧。”
“这就急着回了,”皇后本来正背朝翊安吩咐人,听到她要走,微侧过半个身子,“气消了?”
“哪有!”翊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扬声否认。
皇后走到翊安面前,拉着人坐下,“若非闹别扭赌气,今日我忙成这样,你何必在这白白耗着。”
“怎么,皇后娘娘终于嫌人家碍眼了。”翊安逗她。
除了人前需守规矩时,翊安在皇后这,向来比在亲弟弟面前都要松快。
“公主说这话真没良心。”皇后轻拍了下她的手,一副“白给你吃了那么多好点心”的嗔怪之态。
随即又温柔笑道:“你在这里陪我,我虽忙得不得空,但看你自在,心里也高兴呀。”
这话说的既天真可爱又招人疼,翊安点头:“懂懂懂,我都懂。”
心叹皇后境界高,即“我过得苦些没事,只要你安好,我也不觉得苦了。”
母仪天下。
翊安想皇后从小温柔到大,宫里这吃人不眨眼的地方,也未让她改变分毫。
皇后闺名花羽珂,乃是右相花彦之的小女儿,自小便乖巧懂事。
小时候初进宫时,花羽珂见着一个红衣红裙的少女,长发未梳,赤着脚从面前跑过去。
后面一群宫人边追边唤,“殿下,疼疼我们吧,听话。”
明眸皓齿,笑面如花,洒脱烂漫,见之难忘。
虽是匆匆一瞥,花羽珂却惊为天人,张大着嘴巴,傻傻道:“母亲,那个姐姐是仙子吗?”
右相夫人牵住她的小手,柔声介绍,“那是公主殿下,咱们大祁最尊贵的女子,珂儿到了她跟前记得行礼。”
后来宴上再见,公主殿下已经打扮得得体端庄,仪态自若地坐在她母后身边。
花羽珂找到与她说话的机会,毫不掩饰赞美:“殿下,你真漂亮,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姐姐。”
翊安那时才九岁,但生来就捡了便宜,只挑父皇母后的好处长。
夸她美的人多得像蚂蚁,她耳朵起茧的同时,不得不怀疑这些人故意说谄媚之词来骗她。
眼前这个害羞可爱的妹妹,正憧憬地看着她,稚嫩的脸上很努力地保持着真诚。
翊安心里一暖,笑着摸了摸人家的脸:“你叫什么名字啊?”
“花羽珂,羽翼的羽,珂雪的珂。”
“羽珂,这名字真好听。”翊安嫌宴席上闷,朝她笑:“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小花羽珂不可置信地抬头,咧嘴一笑,美滋滋地抓住翊安的手。
翊安想这个妹妹只小她两岁,怎么个子矮她许多。但乖得跟瓷娃娃似的,不闹不躁,她喜欢。
故而每次花羽珂进宫,翊安都将她带着,宫里好玩的地方都陪她去看。
等翊安学会往宫外跑,便定期去右相府见她。
还记得那年翊安的个子窜得快,比同龄女子高了半个头。
她得了宫里精通易容之术的人指点,将长发束起,衣着男装,还简单地化了妆。
成了个斯文俊美的翩翩少年。
“我给你装了袋东盛国今岁的明珠,女孩子应该喜欢这些吧。”翊安递过去时,纳闷地问:“你脸红什么?”
花羽珂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之年,不好意思看她,低头小声说:“殿下太俊,我……我害羞。”
翊安一愣,显然不知自己有这本事。
“啊哈哈哈——”伸手去摸她的脸,风流地挑眉,“你嫁给我吧,我去与右相求亲。”
“那怎么可以,哪有女子嫁女子的。”花羽珂还没让她这副“男色”迷傻,嘟嘴道:“殿下又取笑人。”
因有着这段过往,在皇后心里,长公主永远是京城最美好的女子。
女装倾国倾城,男相风流倜傥,懒散时美不自知,端庄时贵不可攀。
翊安那时对她格外关照,惹得还在做太子的魏琇也留意到了花家的小女儿,两人在翊安的眼皮子底下有了男女私情。
大婚之日定下后,翊安跑去相府,故作惆怅:“以后见面,便要规规矩矩行礼喊皇后娘娘,再也不能摸脸了。”
“可以的,”花羽珂出落得婉约大方,跟她母亲一般温柔和善,“私下里,殿下还可以摸我的脸。无论羽珂做不做皇后,殿下永远是姐姐。”
可不成了你姐姐嘛,你都把我弟弟骗了去。
这番话说得可爱,翊安想上京城能有几个如此纯净温柔的姑娘。
所以玉奴会喜欢她,翊安一点也不奇怪。
彼时齐棪说皇帝孩子心气,“为这花家小姐,竟丝毫没给阮镛实脸面。”
翊安替花羽珂争:“我要是男人,我也娶花家女儿,温柔和善,大方漂亮。阮家那个有什么好。”
齐棪费力才将“你还知道人家有多好,你怎么不学学”的话咽下去,“这样的人固然适合做妻子,可未必就适合做中宫。”
翊安自信道:“玉奴会护好她的。”
齐棪不置可否地叹气,似是说她天真。
翊安说对了。
除去帝王身份特殊,不得已扩充后宫外,玉奴对皇后一如当年。
……
翊安不想皇后担心,含蓄解释道:“放心吧,没吵架,只是天天在一处,太腻了。”
齐棪今日无事,肯定在殿内,她不知怎的就不想与他待在一处。
事实上她内心纠结得很,怎么说她魏华儿也是个潇洒之人,什么样的风花雪月没见过,偏偏轮到自己就傻了眼。
昨日赏雪,想是被冻得神志不清,竟上赶着前去他面前,解释那陈年旧事。
解释完她更烦闷,难道这两年的冷漠和争吵,不为封浅浅,也不为颜辞镜,就只为一个小误会?
打死她也不想信。
这样岂不是太亏了。
她最大的收获,便是确定封浅浅那女人真是个戏精。
翊安以为自己足够聪明,没想到头回见面就被人家摆了一道。
她当时苦兮兮地对翊安说什么,再也不嫁人了。
根据翊安现在推算,那时候封浅浅才及笄,急个屁啊。
还把翊安惹的心疼了她一段时间,心道齐棪真不是东西,两边做负心汉。伪君子!
齐棪只是发烧多睡了会,连舜钦亲自去喊大夫的功夫,她也能含羞地说句“他还在睡”。
是个人都会误会吧!!!
估计封浅浅太自信,以为女扮男相的翊安是什么登徒子,才故意拿话堵她。
“哦,公主也会腻啊……”皇后看似恍然大悟,实则取笑他们平日里太亲密。
话音刚落,内侍来报境宁王来接长公主。
皇后听了又笑:“你腻了,人家不腻。我本想留你吃晚膳,他就来跟我抢人了。”
“那就让他滚,我只陪娘娘。”翊安顺着她的话哄道,人却已经站起身。
皇后了然,大方拂袖道:“走吧,不笑话你,快回去歇着。”
齐棪见人出来,款款迎上去,“还以为皇后娘娘会喊我进去吃晚膳。”
翊安没好气:“你大老远跑来蹭饭来了?”
“那肯定不是呀,”齐棪撞了撞她道:“我想殿下了。”
“……”
翊安受够了,这厮怎么现在每日奇奇怪怪的。
快把她那个爱装模作样,素日端得矜贵稳重的伪君子驸马还给她!!!
面前这个缠人又肉麻的小白脸,是何方妖魔鬼怪?!
实不相瞒,她真想回公主府,起码不用被迫跟他在一起。
翊安开心道:“皇后娘娘说明日有人来帮我们修门。”
让破门跟齐棪都滚吧。耶!
齐棪淡然:“是吗?”
女人就爱多管闲事!
翊安向往:“到时候咱们各司其位,互不相扰。”
齐棪心里骂娘,“互不相扰”四个字真该死,也不知他以前怎么想出来讲的。
当夜,想是怕自己再烦翊安,门一修好就会被踢下床,齐棪十分老实地睡下。
他确信,公主大人迟早会把他赶回软榻上睡。
齐棪不作妖,翊安舒服多了,安心地调整好姿势入眠。
谁知齐棪夜半失眠,胡思乱想了一通后,悄悄将枕头换个了方向,睡在翊安身边。
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子搂住。
他想,就抱一会,等有睡意便睡回去。
神不知鬼不觉,谁会知道呢。
然而睡神显然与他有仇,等他再睁眼,已是第二日。翊安先是被他吓醒,又出声吓醒他。
他丝毫不怀疑,假如她动手,这次落在脸上的巴掌不会轻。
罢,没被枕边人赏过耳光的人生,会有憾。
重活一世,要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提要:公主男女通吃,驸马原形毕露。
后日周二入V啦,明日会双更,后日三更。(V章有大糖,欢迎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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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佞臣的病娇表妹》Zz之耶zZ
喜欢极限运动的知名女导演,意外穿进所拍作品的原著中,成了男主娇滴滴柔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辣鸡小表妹。
那怎么办?为保小命逃呗!
无奈,半路被狗男主逮回去走剧情。
可是不对呀,男主怎么把剧情带歪了?
再后来,苏秒枯了,她万万没想到男主他、他他他不仅破坏剧情,他还精力超旺盛!
☆、宴上赌气
“啊——!齐棪,你要不要脸啊!!!”
“我不是故意的。”
“梦游,我或许有梦游症!”
“老娘要把你打得游不动,挽骊——”
“都不许进去,”豫西嬷嬷堵在门口,拼死稳住挽骊,朝门里哄道:“今日是大日子,小祖宗,您可别闹。”
魏琇今晨起的比往日更早,焚香沐浴,穿衣戴冠,无数繁琐礼节等着外头。
按照惯例,今日宫中将热闹到子时之后。
虽说是喜日子,魏琇却因早起而脸色阴沉难看。
内侍立在一旁,将在礼宁殿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他听。
“阿姐这就起了?”魏琇闭目,语气存疑,礼宁殿那边向来是每早宫里最晚有动静的。
“回陛下,没起,”小内侍伶俐道:“吵完后又没了动静,想是又睡下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又睡下了”四字落在魏琇耳朵里,他不由得心情好了三分。
魏琇满意地笑:“世上没有不吵架的夫妻,这才对。你退下吧。”
就连皇后那般温柔怜人的女子,偶尔生起气来,也会把他往殿外推。
他是极喜欢的。
更何况他张扬肆意的阿姐呢,哪来的每日好脾气。
甚好。有进步。
“高泉,酒备下了吗?”魏琇嘴角终于露出笑来。
含着些坏意和期待的,又少年气的笑。
其实陛下与长公主眉宇间很像似,只不过长公主爱笑,看着更明艳。陛下多为政务所累,仪容肃穆些罢了。
高泉微微弯腰:“陛下放心,都备好了。”
……
天子寿辰为万寿节,民间又称千秋节。君乃民父,大祁的万寿节素来隆重,朝野同欢三日。
每逢此节,大祁诸州皆令宴乐,休假三日。天子宴群臣于紫宸殿,大陈歌乐,倾城纵观。
皇亲嫔妃,百官使臣皆献贺礼,捧觞祝皇帝万寿,皇帝则按品级一一赏赐。
言而总之,不得掉以轻心。
齐棪一身紫红团花加玉带钩的亲王蟒袍,金冠金簪,威风凛凛。
翊安则着宝蓝的广袖锦服,上绣牡丹白鹤,金线珠缀。
挽上凌云髻,对镜描花钿,化的是很能将活泼气掩住的浓妆。
妆成后她刻意保持仪态,不再跟齐棪闹,举手投足端庄从容,自觉是天下最美的长公主。
实则是,头上簪的钗环宝石太多,压得她脖子酸,想活泼也不成。
齐棪现在给她一巴掌,她都未必有力气打回去。
时辰未到,紫宸殿上下便宫乐绕梁,歌舞不绝,衣香鬓影。
琵琶箜篌,笙箫笛鼓,奏着太平盛世的曲子。
皇亲国戚并宰相和他国使臣的坐席,离皇帝皇后最近,群臣则离得远些。
翊安施然入座,凤眼不经意地从殿上扫过,每年面前坐的都是熟面孔。
唯独他国使臣年年不同,翊安的眼神停在某处,猛吸一口气,一把揪住齐棪的衣袖。
齐棪正与一旁的诸王寒暄,偏过头问:“怎么了?”
“快看那个南陈的使臣,”翊安压低声音:“俊美至极!”
齐棪心中不爽,男人能美到哪里去,顺着翊安目光看去……
嗯…好吧,他认了。
大祁不缺风流人物,满朝文武,从皇帝到群臣再到百姓,好看的人何其多。
听竹卫里随便拎出一个花燃,连舜钦,那也是能直接洗洗送去青楼伺候人的。
更别说翊安常厮混在氿仙阁,见过的美男如云,一个颜辞镜都快把上京城一半的男人女人迷痴了。
但与这南陈人一比,当真是黯然失色。
那人五官仿佛被百次精心雕刻过,挑不出一点瑕疵,随便拿出一处,便能如画成诗。
比花燃笑起来眉眼更弯,比颜辞镜肤白年轻。
站起来比连舜钦个子高,坐下来比齐棪的坐姿更端正。
齐棪心道南陈皇帝当真其心可诛,派这么个绣花枕头来做使臣!不成体统。
“不知他可有婚配。”翊安好奇,这得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
齐棪怒火攻心,咬牙:“殿下,你夫君就在身旁,能不能矜持一些?”
“我还不矜持?”翊安诧异地看他:“若不是你在,我就坐到他身旁去了,多看几眼能多活几年。”
这话好像在嫌他碍眼多余。
齐棪醋得牙酸,暗恨公主大人诚实过头,好歹在自己丈夫面前装一装啊!
“难道看我减寿吗?”他将玉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齐棪,”翊安喊住他,煞有介事地说:“大庭广众,你莫要无理取闹。”
“……”
“我只是欣赏他的皮囊,你方才眼睛盯在人家舞姬的腿上,我不是也没生气。”
齐棪连忙正色:“我在想,这些舞姬年年寒冬披纱赤脚,会不会冷。仅此而已。”
“是,你是正人君子,你是守礼之人。别人看见的是腿,你看见的是民生疾苦,家国大义!”翊安赞叹完给他鼓掌:“我能嫁给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齐棪嘴拙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都快开成了染坊。
偏偏翊安会装,拿那种女儿家崇拜郎君的眼神看他,任谁现在看到,也不晓得他几乎快当场去世。
末了,齐棪强颜欢笑做了个“请”姿,“殿下继续赏美,臣保持缄默。”
翊安扬眉,终于扳回一局。
今早翻身时,蓦然发现她跟齐棪虽盖着两床被子,可脸都快贴到一处去了。
明明睡前还算老实,竟趁她睡后做这种事。
偏偏人家一口咬定不知情,又说什么反正都没发生,让她大方些。
gu903();她恼不得恼,一口气堵在胸中,无处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