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沈太夫人冷冷朝沈樟珩吩咐。
“母亲,儿子想……”沈樟珩的话还没说完。
沈太夫人气到没忍住,抬脚就朝他心口上踹了过去。
她捂着心口不断咳嗽:“孽障,这是裴家,不是沈氏,由不得你作死。”
“你若真舍不得你那嫡女,老身明日进宫一趟,就算跪死在御书房前,我也求了必须把她赐婚给大皇子。”
“这样,你可愿意消停点?”
沈樟珩心口受了一脚,本就勉强撑着的身体颓然摔在地上,他抿了抿唇,声音颤抖得厉害。
“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儿子之前从宫中出来的确是因为观韵的事感到愤怒,可是现在儿子只想见林家六姑娘一面。”
沈太夫人扶着丫鬟的手,没再看沈樟珩一眼,反而抬眸看向裴砚:“今日是沈家犯浑,冒犯了裴家郎君。”
“老身家中这长子平日爱女如命,今日受刺激得了癔症,才做出这般蠢事。”
“郎君房中损坏的一切东西,沈家都会原样赔偿,妄求裴家郎君宽容。”
沈太夫人把姿态放到最低,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沈家的事闹大了,出丑的只能是沈家人,而且沈观韵的身份,若被人知晓,捅到天子眼前,沈家必将遭难。
裴砚站在窗前,夕阳余晖落在他身上,俊美异常的侧脸上,带着矜贵不容冒犯的威压。
他垂眸看着沈太夫人,居高邻居,平静的黑瞳内带着玩味神色:“十八年前的事,沈太夫人真的以为,能瞒天过海?”
沈太夫人心底霎时一惊,她怎么会听不明白裴砚话中的意思。
她打理沈家近五十年,这些年数次的风浪里,她的每一个决策都异常重要。
最开始,她原以为裴家和六皇子提出让沈观韵联姻月氏,只是为了斩断大皇子和沈家之间的姻亲关系,现在她终于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联姻究竟是为了什么。
恐怕是裴家和六皇子早就查到,沈樟珩当年和月氏公主白玄月之间的事情,而联姻从头到尾不过是个幌子。
最终目的是逼沈家,主动向帝王承认当年沈樟珩犯下的欺君之罪。
到那时,沈家为了自保,自然要主动交出全部兵权。
而沈观韵作为燕北和月氏皇室的血脉,以帝王的猜疑多思,定然不可能再嫁给大皇子。
一箭双雕的计谋,不过一个联姻,就能把沈家拖下万丈深渊。
想到这里,沈太夫人身体晃了晃,冰冷的视线扫向裴砚。
“裴家郎君,好厉害的手段。”
“你这是逼我沈家自断一臂。”
说到这里,沈太夫人眼底慢慢浮出一抹悲凉的情绪:“五姓之间百年来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沈家败落,你裴家日后能有几年好前程?”
“难不成,当年李氏一族的教训,还不足以让剩下的四姓自省?”
裴砚唇角戏谑勾着,眼底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深意,他冷声道:“沈太夫人不如好好想想。”
“眼下沈家该如何自处。”
“我给沈家的选择,并非绝路。”
沈太夫人崔氏再也压制不住火气,扶着丫鬟的手往前迈了一步,神色凌厉:“好个狂妄的裴氏郎君。”
“老身没死,沈家没到被人逼着做选择的时候。”
“沈家侍卫何在?”
“把你们家主扶走,跟我回去。”沈太夫人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再停留,面无表情朝书房外站着的两个沈家侍卫吩咐。
沈樟珩面如死灰,被侍卫扶着站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数次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才踏出书房不久,就见不远处廊庑,林惊枝带着丫鬟婆子匆匆从外头回来。
“枝姐儿。”沈太夫人情不自禁朝林惊枝喊道。
林惊枝被孔妈妈扶着,稍稍往后方退了一步。
她语调平静,朝沈太夫人行了一个万福礼:“晚辈给您请安。”
恭敬疏离,不见半点亲热。
沈太夫人心口痛得厉害,她没忍住开口问:“枝姐儿,之前的事,你不愿原谅沈家是吗?”
“可沈家的观韵姐儿已经废了一只手臂,也算是极为严重的惩罚了,难不成你要了她的命才能如愿?”
林惊枝纤长的眼睫低垂遮去眼底的黯然,客气朝沈太夫人笑了笑:“太夫人要我如何原谅?”
“是去沈家上门求情?”
“还是如端午宫中那样,最好以命相抵。”
沈太夫人霎时哑口无言,愣愣站在原地:“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惊枝温和朝沈太夫人笑了笑:“恕晚辈放肆,也感觉太夫人对晚辈的喜爱。”
“只是沈家与晚辈非亲非故,沈家有要护着的娇花,而晚辈也不是随意让人欺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