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樟珩恨不得立马杀了程春娘,但他知道哪能杀了她那么容易,她该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才好。
程春娘听不到声音,但她看沈樟珩嘴巴一张一合,也大致猜出来他究竟在说什么。
只要她不承认,她的观韵还有一线生机。
她若是承认,观韵就算不死,但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当年月氏和燕北联姻,月氏王朝动荡不堪。
加上宫中太子年幼,月氏君王圣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联姻是月氏的权宜之计,是为了得到燕北皇室的支持,稳固月氏的江山。
为了这事,月氏从各大世家千挑万选,好不容易选了一个和月氏公主白玄月生得相像的女子作为滕妾身份,准备和月氏公主一起送到燕北皇宫。
只为日后争宠,若是玄月公主不方便服侍帝王的时候,能让如同替身一样的程春娘继续服侍帝王,月氏这事做得隐秘,外人并不知晓。
所以当时沈樟珩作为特使迎亲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一直藏在马车里的程春娘。
后来归途中,公主车队遇袭击,大部分人死伤各自走散。
程春娘也不例外,她被一山野村夫所救,那村夫无妻,程春娘为了活命,无法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委身村夫的身下。
等她养好伤,寻到机会逃跑,顺着月氏公主留下的特殊记号,和几名侍卫婢子,一同找到了白玄月,那时候的白玄月已经怀有身孕。
程春娘在山野生活许久,整个人营养不良消瘦得厉害,加上孕吐脸色蜡黄,所以沈樟珩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和妻子相似的地方。
白玄月有孕后,沈樟珩决定前往汴京,向天子认错,他在回京路上遭遇伏击,昏迷半年之久。
白玄月腹中孩子七个月时,沈樟珩迟迟没有消息。她只得让程春娘和另一个丫鬟,拿了银钱去汴京沈家相寻。
从河东郡到汴京沈家,路上至少连三个月的路程,程春娘心里慢慢的生出了别的心思。
她太了解月氏公主高傲的性子,若是她被告知沈家不愿承认她和孩子的身份,沈樟珩根本没有消失,只是不愿相认,白玄月觉得不会死缠烂打。
所以程春娘出发不久就弄死了同行的丫鬟,等快到汴京城时,她用催产药去赌,早产生下了孩子,拿着白玄月给的信物,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沈家。
她自称白玄月的丫鬟,沈樟珩也见过她在白玄月身旁伺候,所以程春娘理所当然在沈家留了下来。
只是日子久了,她因生产和悄悄哺乳变得面黄肌瘦的体型,日渐丰满恢复。
等沈观韵五六岁时,她骤然发现自己被沈家养得极好,脸上隐约又能瞧出和亲前的美貌。
如果这样,她迟早会被发现。
所以程春娘脸上那道伤疤,一半是因为意外,一半也是她刻意为之,毁了面容,日后就谁也不能看出来,沈观韵和她生得才是相像。
想到当年的事情,程春娘裂开嘴角,她像在笑又像在哭。
下一瞬,她猛然后仰,用尽浑身力气朝沈樟珩手中握着的锋利刀尖上撞去,眼看脆弱的脖子就要被刀刃贯穿。
“想死?”
“你当真以为有那么容易?”沈樟珩瞳孔骤缩,一脚踹到程春娘心口,把她踹了出去。
他面无表情朝看守地牢的侍卫吩咐:“看好她,别让她死了,也不许她好好活着。”
侍卫神情一凛,不敢有片刻犹豫:“是,将军。”
沈樟珩从地牢出来,外头天色已经泛着一层灰蒙蒙的鱼肚白色,眼看就要天亮。
这个地牢废弃已久,少有人往这边走。
若不是程春娘实在可恨,沈樟珩绝对不会把她关在这处。
“大将军,不好了。”
忽然远处有婆子满脸焦急,朝他跑来。而属于太夫人的小佛堂那个方向,隐约有火光伴着青烟,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升起。
沈樟珩心口莫名一跳,死死盯着婆子:“大姑娘出事了?”
婆子满脸乌黑烟灰,双手估计是救火时被烫伤,起了一层的水泡。
“将军,小佛堂走水起火,奴婢们冒死进去寻找,并没有看到大姑娘的身影。”
“太夫人得了消息后,晕了过去。”
“请将军责罚,奴婢怕大姑娘有个三长两短。”
沈樟珩眼眸神色冷得厉害,他大步朝小佛堂那个方向走去:“太夫人可叫了郎中?”
婆子点头:“郎中已经进府,开了安神汤的方子给太夫人灌下去,太夫人醒来后,但奴婢不敢告诉太夫人,大姑娘可能还在小佛堂里面,就怕太夫人受不住。”
沈樟珩紧紧握着腰间的刀柄,眼里杀意在一阵翻涌,就算已经确定沈观韵的身份,但若要亲手杀了她,沈樟珩下不了手。
他足足养了她十七年,所有的宠爱和温柔都给了她,若她不慎烧死在小佛堂,他大致还是会以沈家女儿的身份安葬她,但若不是……
一个时辰后,已经烧了大半的小佛堂内的水终于扑灭,好在火势及时控制,并没有连累到沈太夫人居住的主卧和东边厢房。
沈樟珩大步走进,烧了大半黑漆漆的小佛堂内。
佛龛里的白玉观音像,被浓烟熏黑,白玉被高温灼烧,观音像上出现了鱼鳞一样的裂纹,本该慈眉善目的观音竟显得有几分狰狞。
这里并没有沈观韵的尸体,倒是其中一扇封死的窗户,有被人撬开的痕迹。
暴戾杀气在沈樟珩眼底翻滚,他觉得终究是对沈观韵过于心软,而这个肮脏东西,迟早要给沈家惹下祸端。
“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