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队人马穿过冻结成厚冰的河面,伴随着马儿嘶鸣和犬吠声,像一道闪电冲进了山林深处。
“主子。”山苍眼睫冻着雪白冰晶,狠狠喘出一口热气,骤然拉紧缰绳朝裴砚汇报。
“暗卫营五百暗卫,已经按照地毯式搜寻,目前大致确定了少夫人离开的方向。”
“主子已经两天一夜未曾休息,可要先休息片刻。”
裴砚一身玄黑骑装,为了方便骑马,他连大氅都没有披。
乌发用玉冠紧束,被风吹得有些许凌乱,凄冷的眼眸遥遥望向对面山的方向。
他似乎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仿若有寒霜冻结,没有半点温度。
“无需。”
“按着这个速度继续往前,告诉暗卫营,管好手里牵着的猎犬,不要吓着少夫人。”
“是。”
没有人敢耽搁,按照裴砚的部署,往山林四面八方涌去。
入夜后,白玉京的人驾着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在山间林道上行驶。
虽然他们一行人已经离开汴京两日,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只要没出汴京地界,渡过乌依江渡口,被裴砚追上拦下的机会都极大。
马车跑得快,林京枝因为晕车,这两日她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加上丫鬟婆子都不在身旁,就算白玉京细心照料,但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好些了吗?”白玉京手里端着蜜水,递给林惊枝。
她只喝了两三口,就朝他摇头。
煞白的小脸,脆弱得像松枝上结着的雾凇,一碰就碎,十分脆弱。
白玉京无奈叹了声:“我本是打算开春后带你离去,直接走水路,从河东郡的背面穿过,再暗渡乌依江。”
“可这次李氏病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未曾料到你如此晕车。”
林惊枝朝白玉京轻轻摇头,勉强笑了下:“这事不怪舅舅。”
“舅舅为了我,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两人在车厢里说话,忽然外头传来尖锐的鸟鸣声,伴着无数的犬吠声。
漆黑夜空,忽然有火光划过。
“主人。”
“裴砚亲自带人追来了。”
“属下没有料到,他的速度能如此之快,我们带来的人,已经和他暗卫营的人对上。”
“舅舅。”
马车里,林惊枝朝白玉京惨笑了下:“我恐怕是不能随舅舅离开燕北了。”
白玉京眸色冷得厉害,以他的手段,他没料到砚这么快就能精准无误地追来。
明明已经换了数次路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按照他预料的时间,裴砚要找到他的踪迹,至少是一个月后,最坏的情况下在乌依江渡口,背水一战。
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是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在山道上狂奔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白玉京掀开车帘,沉冷目光朝外扫过,他的人马已经被裴砚暗卫营的人包围。
松林里,犬吠声震天。
犬吠?
白玉京瞳孔一缩,视线落在林惊枝身上,声音急促问:“枝姐儿,你身上可带了什么东西?”
“香囊荷包?”
“或是他送你的什么首饰,香帕?”
白玉京话音才落下,视线就顿在了林惊枝侧腰上挂着的一枚平安玉扣上。
羊脂玉的质地,莹润漂亮,却带着一股若有似无,极难嗅到的冷香。
“这个是谁给你的?”白玉京喉咙发紧。
林惊枝背脊僵冷,她离开时鬼使神差把冬月生辰那日,裴砚送她的平安玉扣挂在了腰间。
她颤抖着手,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眸。
白玉京朝她摇头,声音透着凉意:“不光是平安扣。”
“你日日与他同床共枕,他身上带着那种香囊,就算你换过衣裳,但是你身上是饰物,贴身的衣物,都是从惊仙苑带出的,多少都沾染上气味。”
“他养的猎犬,顺着气味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
“枝枝,不要怕,舅舅带你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