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幼稚哦。
和他们那的欢快不一样,蒋家给徐荫安排完后事,蒋修宇在家里呆了好几天,最后提着书包,没精打采地赶来上课。
还是早自习,第一节课还没开始。
因为徐荫,蒋修宇最近精神不是很好,黑眼圈浓重,一闭上眼,就都是徐荫临走前抓着他的手,隔着一个氧气罩,叫他名字的那一幕。
“修宇……你过来。”徐荫声音很轻,带着氧气罩,脸色苍白到没有血色,好像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风消失不见。
被折磨到不像样。
她预感到自己要走,稀里糊涂的说着一些话,比如自己对不起蒋文棋一家,叫他以后也控制好脾气,不要轻易与人争吵,不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
她声音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终消失不见。
一滴眼泪从女人苍老的眼角滑过,打湿了白色的枕头。病痛带走了她,带走了思念,留下了或快乐,或悲伤的记忆。
心脏骤停的那一刻,蒋修宇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趴在徐荫的手边放声大哭。这一天,他永远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世界上最爱他,世界上至亲的人。
人间苦短,行色匆匆,不珍惜,可能哪一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蒋修宇哭哑了嗓子,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般,很快陪着父亲操办徐荫的后事。蒋爷爷也要走了,蒋奶奶也命不久矣,郁郁寡欢。
因为蒋文棋的事,二老开始慢慢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打击对谁都很大。
蒋修宇忽然觉得,一个好好的家,怎么就突然,突然散了呢。
都是日积月累。
其实一开始很一直惦记着徐荫做的饭,他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到后来,蒋文棋特别忙,他也只好开始学着做饭。只是再也做不出那种味道了。
篮球场空旷下来,早读时间,学生们都回到了教学楼里晨读。
蒋修宇背着包,发呆,出了神。
忽然一个空的可乐瓶砸到他脚上,似乎是想投进他旁边的垃圾桶,但没中。
蒋修宇一愣,怔怔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男孩。
满头刺发。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蔡康长腿一抬,从台阶上站起身来,冷着一张脸走到蒋修宇脚边,弯腰捡起可乐瓶。
“哐当”一声,这次中了。
蒋修宇目光跟随着他起来,蔡康低头,两人目光相对。
“你……”
“喂,那边两个学生!早读课时间在外面瞎逛什么?哪班的!”
蔡康回头看了保安一眼,距离稍远,估计没看到他。
他当即抓起蒋修宇的手臂,抬腿就跑,“跟我来。”
“哎……!”
蔡康抿着唇解释:“被抓到了,要记过。”
九月底,整个世界刹那间被金灿灿的颜色所铺满,秋意正浓。
随着秋天而来的,同时还有第一次的月考。
曾黎彻底进入了备战状态,费立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照样时不时骚扰他一下,或者是调戏调戏小兔子,乐此不疲。直到有一回曾黎真的有点不开心了,微微拧着眉头,粉嫩的小脸蛋上写满了不悦,转头对费立说:“我……我要学习,费立。快,快月考了。”
曾黎真的是很好的应证了勤能补拙这个道理,他不算聪明,一节课专心听下来仍然会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他能维持班级前几的排名,纯粹是靠夜以继日的勤奋,和从未松懈过的耐力。
费立瞧他不开心,一下子就怂了。他把脑袋枕在手臂上,双眼毫不掩饰地盯着曾黎,说:“不就一个月考吗,能有我重要?上下学你都在背书,找你讲话也不理我,咱俩还要不要好了?”
太他妈委屈了。
自打月考前一周开始,这只小兔子就完全进入了状态,上课听讲下课补觉,上下学坐他车还要背书!回家去九楼找他玩,还特么在写作业!我操!这也太委屈了吧!
曾黎吃软不吃硬,受不了他的温言软语,一下子就没脾气了,很无奈地说道:“费立,我们可以……一起,好好学习。”
在曾黎看来,这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呀。他能学习,也能继续跟费立相处,两不耽误,多好呀。
可费立登时就觉得曾黎是个魔鬼了,他有底子,成绩虽然不算太差,排行倒数第十,但他完全没学习的想法啊。
“呃,”费立被噎了一下,搓了搓鼻子,把脑袋转了回去,“我一看书脑袋就疼,算了算了。”
曾黎看了他一眼,无奈叹出一口气,没说什么,拿起笔继续抄笔记。
可能费立是真的觉得曾黎这个提案很魔鬼,一大早上难得没再骚扰他,不是睡觉就是拿着曾黎的笔记抄。
曾黎字写的很好看,费立觉得他醒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的,不如顺了小兔子的好意,抄笔记吧。
上午一放学,铃声刚刚响起,费立便迫不及待拎起书包就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一下子全身心就舒坦了。
曾黎觉得费立还真是不喜欢学习呀。
大多数学生在高中慢慢就会有了对未来的规划,费立飞快地将自行车从车棚里推了出来,神采奕奕,和刚才在课堂上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快点的,上来。”费立拍拍后座,转头看着曾黎,对他扬了扬下巴,拽得很,“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什么东西呀?”曾黎双腿一迈,乖乖坐到了后面去,两只手抓着书包带子,抬头看费立。
费立只是笑了一下:“刺激的。”
曾黎也就浅浅笑着没说话,费立把他手抓过来,抱住自己腰,说了句“坐稳了啊!”便猛地一蹬自行车,咻咻咻从一排大树前飞驰而过。曾黎肾上腺素极速升高,耐不住这刺激,下意识把费立抱得更紧,脑袋靠在了他的背脊上。
于是费立就乐了。
最近天气其实冷得要命,两人都加了衣服,于是当费立把自行车停在一家冰激凌厂前时,他就惊了。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冰,冰激凌?”
“嗯啊,刺激吧?”费立下了车,把车靠在路边停好,伸个懒腰,转头说:“我小叔开的,夏天不是过了吗,就没卖了,不过有剩的。”
曾黎有些心动,这么冷的天,吃冰激凌,冰意由口腔开始蔓延四肢百骸,想想就很刺激。
“瞧你这呆样儿。”费立把一只手放在衣兜里,另一只手把曾黎揽过来,曾黎一没站稳,很被动地被费立带着走,费立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轻笑着,带着求夸奖意味地说:“然后我小叔就喊我来帮他解决了,我想着咱们小兔子那么喜欢吃甜食,一直惦记着你,就叫你来了。怎么样,老子对你好吧?”
曾黎觉得费立的狗尾巴都快要摇到天上去了,大方笑了笑,轻声说了句,嗯,好。
也不知道费立突然怎么了,呆呆看了曾黎一会儿,便匆匆忙忙地挪开了视线,触电般松开了揽着曾黎的手,双手放在衣兜里,吊儿郎当的。
“是,是吧。”费立故作镇静道,“现在不觉得我凶了吧?”
费立其实笑起来时,就不会让人觉得凶巴巴的,还很阳光。但他不笑,几乎是微微皱着眉头的,看起来特别拽,懒懒散散的。
一开始俩人还没熟悉,曾黎就因为这点,一直很害怕费立。
不过费立也只是对曾黎区别对待而已,在曾黎面前鲜少有凶恶的一面,其他情况下还是很容易让人怂的。
曾黎但笑不语,侧头好奇问他:“我喜欢……甜食,你怎么,知道的?”
费立陪着他一起往小巷子里走,不一会儿,两人便停在一扇门前,费立闻言,伸手敲开门,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回头看曾黎:“哦,上回咱们一起去小吃街,我瞧你眼睛都被甜品黏住了。”费立咧起嘴角笑道,“怎么,我猜错啦,不喜欢?”
曾黎第一反应是想,被甜品黏住的,明明,明明是蒋修宇吧?
难道他也有么……
“没……没有。”曾黎挠了挠后脑勺,连忙否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喜欢的。”
贼可爱。
费立突然脑子一抽,有一瞬间觉得他是在说,我喜欢费立的。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但费立还是跟被烧着了一样,脸颊烫起来,回过头,强行把这个念头驱赶了出去。
看来是火还没泄完,今天继续。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男子出现在门口,眉目间与费立有些许相似,他见到曾黎还有些惊讶,说:“来了啊,进来进来。这立子的同学吧?”他说完便带着俩人往里面走,“还有一大袋呢,你俩待会回家顺路带回去吧,不过得快点,晚了得化。”
曾黎第一次见费立亲戚,本来还有些紧张,结果却被费立一句话给逗乐了。
费立拧着眉头快步上去拉住他小叔,压着声音,像是怕被曾黎听见一样,很不开心地说:“小叔!说了不要在我朋友面前叫我小名了,你怎么还叫。”
费叔叔一下子就乐了,回头看曾黎一眼,知道他是害羞,低头也小声对费立说,声音愉悦:“成成成,小叔不叫。”他说完又大声的讲,“你俩要吃什么自己拿啊,我事还没忙完,待会回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就成,费立,听到没?”
费立不耐烦道:“听到了听到,小叔你快点走的。”
他们叔侄俩人关系一看就不错,费叔叔一走,费立就回头看曾黎,手插在裤兜里,拽拽的问:“喜欢什么味儿的?自己过来挑挑,别客气。”
“香草味的吧……?”曾黎走过去,费立转过身去翻冰箱,侧头瞧了他半天没忍住,忐忑地问道:“你从刚才就一直笑什么呢?笑笑笑。”
曾黎笑得梨涡都出来了:“你的悄悄话……也很大声。”
这是报了上次费立说他和蒋修宇悄悄话大声的仇。
费立闹了个大红脸,转头翻冰箱的速度更快,紧张道:“闭,闭嘴。别,别提我小名啊。都是瞎几把取的。”
费立觉得他这个小名丢死人了。
是能吃还是咋地。
曾黎看着曾黎,白皙而修长的手也伸进冰箱里帮他一起找,曾黎说:“可爱。”
费立一怔,便听曾黎看了他一眼,说:“很……可爱。小名。”
费立愣怔过后,微微红着脸颊把香草冰激凌从冰箱里□□,塞给曾黎:“吃,吃你的去,废话真多。”
说完他自己也随便拿了一个,靠在冰箱旁,打开壳子。曾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乖乖低下了头,粉嫩的舌尖轻轻从冰激凌上扫过,很勾人,费立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几乎和冰激凌是一个颜色,心有些痒痒。
曾黎探出舌头,在上头一刮,旋即小牙齿往上一咬,嘴巴旁边留下一圈痕迹,白白的,淡绿色的。
要是舔掉,一定会很甜。
冰激凌甜,人,更甜。
“咱们走吧,你等一下,我带一点回去。”费立说完,将冰激凌的壳子丢到垃圾桶里,拍拍手,转身去找塑料袋。没一会儿,便将冰箱里的冰激凌一个一个往袋子里装,两袋。
“你带一袋回去。”费立关上冰箱门,递给曾黎一整袋满满的,曾黎傻傻地接过来,有些慌,说:“这……这不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费立揽住他往外边走,说:“我小叔自己人,别跟我客气啊,咱俩谁跟谁。”
曾黎也就不吱声了,费立瞧着他嘴巴旁边还沾着一点冰激凌,终于没忍住,伸出手指,指腹从曾黎的嘴唇旁擦过,很软,水嫩嫩的。
“没舔干净。”鬼使神差的,费立收回手,把那抹剩下的冰激凌舔了舔。
好甜。
曾黎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费立刚刚擦过的地方。
费立呆了。
他也愣了。
第29章学习Ⅰ
车上还带着两袋冰激凌,费立怕它们化了,便在大街上飙起自行车来,曾黎被吓到头发都炸起来了,以至于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满脸煞白。
费立把他停好,转头就见曾黎晕晕乎乎的模样,便笑了:“就你这菜鸡样儿,走吧,我待会儿跟你一起上去。”
“上,上去?”曾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费立要上去干嘛。
“是啊。”费立自然而然从他手上接过袋子,提着往楼梯间里走,“你等等,我陪你爬九楼,顺便蹭个饭。”
曾黎跟在费立后头,说:“可你妈妈……不是还没回去吗?”
“她啊,忙着呐。”费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顽皮地在手里头一转,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语气淡淡然,“回来也不是看我,工作完就回去了,我弟还在魔都呢。”
曾黎这些天里多多少少听过费立家的事儿,但了解不太透彻。费立不说,他也就乖乖的不问。曾黎低着头,等费立把东西放进冰箱里出来,费立道:“成了走吧,快化了,我傍晚放学再给你送上去,我懒得做饭了,今天中午招不招待我啊?”
费立笑得坏坏的,曾黎点了点头,声音软糯:“招,招待的。”
费立没忍住揉了一把他脑袋。
“你,你平常在家里……也是自己做饭么?”曾黎很好奇费立平常一个人是解决的。
没想到费立耸了耸肩,说:“随便吃啊,到食堂打包走,就去打球了,打完再吃。”
曾黎点点头,抓着书包带子,抬头看费立,担忧道:“可,可是都冷了呀。”
“反正又没人管我,有什么不一样的。”费立说着瞥了曾黎一眼,瘪瘪嘴,故意说:“也没人关心我,我一个人生活好几年了,什么大病小病啊,都是自己扛,早习惯了。”
话里透露出一点委屈。
费立还很心机地叹了一口气。
曾黎一下子就不忍心了,嘴唇微微一动,有些犹豫,手抓着书包带子,费立看着他反应,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心里特别期待曾黎的回应。
结果并没有。
这小兔子不吭声了。
费立气笑了,拿手肘顶了下曾黎,骂他:“小没良心的。”
曾黎被他顶了一下,回头看费立,一脸懵逼。
gu903();费立就捏他脸,“你怎么不表态表态?亏老子平常还这么照顾你,你都不心疼我啊,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