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您不用急,系统一直帮您盯着,没有人经过,也没有人注意这里。”系统温馨地提醒,才按照她之前的吩咐,把她花费的时间精确到分秒汇报出来,“自您进入余意小屋再出来,现实生活中只过去了4分29秒。”
乔苏祺第一次这么感谢“时差”的存在。
一包方便面根本吃不饱,即便她的桶里多了一个卤鸡蛋和一根火腿肠,依旧填不饱她空荡荡的肚子。
好不容易等到夜色深了,她才找着机会钻进小屋里吃点东西。
乔苏祺坐在一块形状规矩的石头上,身后堆着半人高的碎石,她摸着吃饱了的肚子,眸子弯成了喜悦的弧度。她向后靠了靠,脊背贴到凹凸不平的石堆上,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膈得她不得不又挺直了背。
“豆包,你记得你有个徒弟吗?”她慢条斯理撸毛,挠着豆包的下巴低声问它。
“喵?”本喵怎么不知道。
乔苏祺不紧不慢地讲述着故事的来龙去脉:“从前,有一只大猫想学本领,于是找了只猫猫做师傅。大猫跟着猫猫学了奔跑、捕猎等等本领,但是猫猫看出来大猫野心很大,故意藏了一手,没有教大猫怎么上树。”
她低头看着豆包的眼睛,它睁着圆溜溜的眼镜,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看她不说话了,还着急地拿爪子蹭了蹭乔苏祺的手心,催促着她继续。
乔苏祺摇了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豆包是听懂了人言。
她继续说:“后来大猫学会了本领,不愿意屈居猫猫之下,便忘恩负义地想攻击猫猫。猫猫飞快地蹿到树上,躲避了大猫的攻击,大猫只能无奈离开。”
“喵~”豆包又蹭了蹭她的手心,蹭了半天也不见她继续说话,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乔苏祺噗嗤笑出声,“傻猫猫,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故事中的主人公是猫猫,你也是猫猫,你有大猫这样的徒弟吗?”
“我倒是期望你有大猫当徒弟,这样就可以使唤它卧在我身后,给我当个靠背。”她双腿盘起,右手肘撑在膝盖上,手心托着下巴,语气有些幽怨,“铲屎官我呀,要累坏了捏。”
她坐在石头上,很硬,后面连个靠背都没有,直板板地坐了一会儿,累得不行。
也正因此,她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张照片,一只橘黄色的大猫趴在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一个红头发的外国女子穿着清凉的裙子,靠在大猫柔软的肚皮上,笑意盈盈地对着镜头摆pose。
往日里凶狠残暴的大猫,在女人面前,甘愿化作一个巨大的靠枕,为女人提供着便利,颇有种铁汉柔情的甜蜜。评论区都在直呼“国家欠我一直大猫”“这样的大猫去哪里领”,就连乔苏祺也忍不住把图片保存到相册。
“喵喵喵~”豆包忽然从她身上蹿了下来,绕着她转了一圈后,在她的身后停下,“喵?”
仿佛在问:是这样吗?
乔苏祺惊讶抬眸,一把把豆包举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直接把猫猫捂到脸上,脸贴脸地亲它,“乖宝,我爱死你了。”
“喵~”豆包软软地叫了一声,从她的手中挣脱,钻进她的怀里,把脑袋直接埋进乔苏祺的腰腹,害羞得连脸都不肯露出来了。
乔苏祺眸子中漾着轻轻点点的笑意,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十二个穿着橘黄色服装的救援队员和拎着急救箱的高美诺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护士知道高美诺离开是为了救助重伤的病人,瞥见她的身影,还以为病人伤势稳住,被带回来了,连忙小跑上前,说:“高医生,病人……”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后面的救援人员抬着的空担架,一怔,不由自主吞下了后面的话。
在看到空担架时,她马上反应过来,那个病人没有救活,已经死了。
这是救援队不成文的规矩,只要灾民还有一口气,所有人一定会拼尽全力将人救出。但一旦灾民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救援队就不会再浪费任何人力物力在他身上,也没有心思和时间为灾民收敛尸体。
因为担架还要留给下一个可以救活的灾民使用,因为救援队还要赶往下一个地点,去救助其他人。
灾民死亡后,他的存在便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高美诺对于这个规矩心知肚明,从那处废墟回来的路上,她还见到了不少尸体,尽管早就习惯了人命无常,血淋淋的景象依旧让她感到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有点喘不过气。
她抬起头,对上救助中心其他幸存者的目光,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平稳温和的声音说道:“我们现在送大家去收容所,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还请放心。”
医生的不成文规定是,专注于眼前的病人,不要让过去的虚妄和未来的迷惘在心里占据太大的分量。对于医生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以前或者未来的病人,而是眼前的病人。
对于救助中心所有幸存者来说,救援人员是把他们从地狱拉回人间的战神,高美诺和两位护士就是把他们从人间带回天堂的天使。
对于战神,他们是敬仰;对于天使,他们是孺慕。这二者的话,是绝对正确的,是打心底里信任的。
因此,高美诺的话一出,众人皆眉飞色舞,仿佛在深沉夜色中已经注视到了黎明的到来,纷纷鼓掌叫好,感谢救援队和医生护士的辛苦付出。
乔苏祺也应景地跟着拍手,在救援队的组织下,排在队伍中间,上了专门运送幸存者到临时收容所的客车。
客车的条件还不错,光照充足,座椅是软垫,还有椅背,乔苏祺放松地瘫在椅背上,刚放松地松了口气,一人走到她旁边坐下。
是孙程一。
他身上的橘黄色救援人员的衣服已经脱下来了,手上还拎着两瓶矿泉水,刚坐到位置上,就仰头一饮而尽,随手把塑料瓶子捏成一团球,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随后拧开了第二瓶矿泉水,重复了刚刚的行为动作。
乔苏祺没有直勾勾盯着陌生人打量的习惯,她只在孙程一刚坐下时好奇地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脑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客车上的人很多,制造出来的动静和噪音并不小,比如前面女人压抑的抽泣声、后面男人哎哟喂的喊疼声、还有隔了个走道的孩童的哭闹呓语……种种声音纷杂在一起,即便是乔苏祺,也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静下心。
此时,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的声音,距离很近,她睁眼一瞧,发现是孙程一弯下腰系鞋带。
以她的角度,清楚地看到孙程一球鞋上的名牌标志,只是他在废墟里埋了许久,又自愿加入救援队,在黄土泥沙中跑来跑去,鞋子上的标志早就沾上了一层泥土,脏得不行。
若是让爱鞋的人看到这一幕,必定要斥责孙程一的粗心大意。
乔苏祺正打算收回视线,眼睫微闪之间,一道迅白极光骤地刺破空气,闯入她的视线之中。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手心和东西接触到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她的手往后一撤,手心被撞得发热,轻微的痛感伸出小小的触角,勾连到神经末梢,将这股异样的感觉传输到她的大脑之中。
她眉心皱起,张开手指,只见手心上赫然躺着一个绿色的网球。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孩子不懂事儿,一时失手。”一个女人连客车正在行驶都顾不上了,连忙跑过来,双手合十诚挚地道歉。
女人好像在泥地里滚过一遍,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有一些刮伤,此刻道歉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把躲在身后的女儿揪出来,怒吼:“快跟姐姐道歉。”
她的女儿看起来不过八九岁,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呆呆地被母亲扯到前面,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垂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