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音小心翼翼把被子盖上,心里啧了一声,还好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把,要不然她就要连夜逃窜了。
困意实在上来了,她脑袋窝在狗太监的胸口前,任由他蹭啊蹭啊蹭,最后半梦半醒之间,那种蹭啊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宁和音破天荒做了个春梦,不过春梦最后变成了噩梦。
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又上来了。
一睁眼,对上了双再清明不过的眸子,眼里各种浓烈的情绪交织,而他的手又掐在了她脖子上。
宁和音这回什么都不说了,哇地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庄沢一怔,松开了手。
眼前人还是不要命般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雪白的脸颊都涨红了。
庄沢抿着唇一言不发。
宁和音哭着哭着还来脾气了,直接双腿一蹬把被子给蹬开了,蹬开之后看到狗太监脸色一变,自己下意识泪眼朦胧往下一看。
狗屎!
她裤子什么时候没了?
不止裤子,就连上身,也是凉飕飕的……
宁和音转过头往他那边看去,压根还没看清楚一点什么,厚重的被子就重新盖了回来。
死太监单手捏住她下巴,从她的上方望来,声音极寒:“好看吗?”
宁和音喉咙滚了滚,说了实话:“再掀开让我看看,我才能告诉你。”
庄沢的手用力,宁和音疼得龇牙咧嘴,嘴一张又直接哭出了声,眼泪不要钱似的流。
“你欺负人,明明是你!是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这个大坏蛋!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呜呜呜……”
庄沢眸子微眯,手下渐渐松开,回忆起了昨晚。
越回忆,脸越沉。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宁和音把脑袋凑了过来,“没想起来的话,再给你免费蹭蹭,让你回忆回忆?”
☆、第11章
庄沢噌地坐起身,随手拿过自己的喜袍穿上,系好了腰带下床后,回身看到床上眼泪汪汪的人,眼眸微沉。
“从未见过同你这般厚颜无耻的女人。”
宁和音抓着被子坐起身,“那你喜欢吗?”
问完这句话后,她看到穿着一袭大红袍子,墨发随意披散至腰侧,神情中还有些疲懒的某人,稍微愣了一下。
随后,庄沢开口:“你认为本官会喜——”
宁和音:“可你碰了我的身子。”
庄沢又是一愣,过后开口:“那并非本官意——”
宁和音:“可你还是碰了。”
庄沢眼渐沉,手抓起被窝一角,掀开,“连落红都无,怎么算——”
“你妈的!”
宁和音直接一巴掌挥过去,重新抱回被子,气愤地骂:“你耍流氓啊你?”
庄沢精致如玉的白皙脸上,出现了一道明显鲜红的巴掌印。
他的手慢慢触上这道掌印,薄唇越抿越紧,他的视线盯在宁和音脸上,仿佛开了空调,盯得她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宁和音心里越虚,表面越理直气壮。
“我们都成亲了,碰了也就碰了,其实也没什么,是你自己本官本官,要跟我扯清关系,压根不关我的事。”
庄沢手放下,勾唇笑了笑,眼睛仿佛是柳叶裁成的好看形状,含着三月春风。
然而这样一双眼睛里,吐出的却是无耻的话。
“那为夫唤你一声夫人,是不是便能……”
他的手重新攥起了被角。
宁和音:“?”
你能做个人吗?
“你便是自己掀开给本官看,本官也不屑看。”庄沢轻哂一声,松开了手。
宁和音还真想试试,只不过她尚未锻炼出那种厚脸皮的程度,只能作罢。
看见他找了衣服走到屏风后去换,宁和音也赶紧披了外袍下床,从昨天准备好的几套衣裙中选了套水蓝色的,用最快的速度穿到了自己身上。
等庄沢从屏风后走出来,两人同时怔住。
宁和音看看自己身上的水蓝色裙子,又看了看他身上蓝色绣鹤的袍子,莫名从中感受出了点情侣装的协调感。
宁和音当机立断:“我去换!”
庄沢抬眸出声:“不必了。”
庄沢抬脚便往屋外走,宁和音鬼使神差问了句:“那你还杀我吗?”
庄沢脚步一滞,回过头去,视线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几道纵横交错的指印明显。
“就算你想杀我,那也不可以了,”宁和音抿着嘴说,“三日之期已经过去了,今天是第四日。”
庄沢把目光一收,没有回应,继续抬脚往屋外走。
宁和音看着他潇洒飘逸的身影,脑海里突然蹦出了某个词语,于是不自觉口中就喊了出来:“渣男!”
庄沢:“……”
他回头,“渣男?”
“睡完了拍拍屁股就跑的男人,简而言之称为渣男。”宁和音一本正经给他科普,因此没有注意到,庄沢神情松动的那一刻。
过了片刻,他微沉的桃花眼望向她,情绪不明,“随你如何喊。”
宁和音:“?”
那你渣男的名头是要坐定了咯?
她真是……
太开心了吧!
开心过头的宁和音冲着那道蓝色身影,憋足了劲放大招:“渣男渣男渣男!渣男渣男渣男……”
渣男别来打扰她,让她开心过日子就成。
宁和音让人端了水进来洗漱完毕,又开开心心用了各式各样精致的早点,伸着懒腰出门到太阳下做广播体操。
才做到第二节,脑袋上扎着双螺髻的侍女看不下去上来纠正,“夫人,这里不是这么做的,夫人做得还不标准,让奴婢来教夫人吧。”
宁和音转头看着这个青葱的小侍女,发现她有点眼熟,赫然就是昨晚问九千岁厉不厉害的那个。
宁和音:“?”
这府里头的人,胆子都贼他妈的大。
跟他们比起来,她觉得自己还不够。
她睁大了眼:“你确定你来教我?”
小侍女自信点头:“夫人放心,今早晏明大哥教过我们,奴婢记得可熟了。”
噢……
看来这个叫什么晏明的,就是把她广播体操生存计划给搅乱的那个小侍卫。
宁和音:行,记小本本了。
被这个叫兰溪的小侍女强行重教了一遍广播体操后,宁和音挥舞着肩膀跟她打听:“兰溪阿,你可知道九千岁,平时在府里都爱去些什么地方?”
兰溪眨巴着眼想了想,又扳着指头算了算,“满打满算,九千岁常去的地方也只有两个,一是牢里,二是云轻水榭。”
宁和音:“这样啊……”
就两个地方你数手指头?
她问:“云轻水榭是什么地方?”
兰溪毫不犹豫回答:“是云轻姑娘住的地方。”
宁和音:“……”
那这他妈的……
“云轻姑娘,又是谁呢?”她微笑着问。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兰溪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这事我可不敢乱说,要是传出去了,九千岁非得把我关进牢里不可。”
“没事,你说!”宁和音拍着胸脯保证,“我以九千岁夫人的身份发誓,绝对不会泄露这个秘密。”
兰溪把声音压得越来越低,“这事我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不知道可不可信,据说九千岁在入宫前,曾经有一名定下婚约的女子。”
“噢……”宁和音张大了嘴,“原来是这样啊。”
兰溪又说:“九千岁的父亲是先帝重臣,只可惜一夕之间,发生了重大变故,九千岁从一名世家公子哥,摇身一变成了罪臣之子。”
“噢噢……”宁和音嘴巴张得更大,手指不停在虚空中点啊点,“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在啊。”
兰溪看到夫人听得目不转睛,心里得意,更加聚精会神讲了起来:“当年的九千岁刚满十四岁,眼看再过两年便要娶妻生子,结果这转眼间,就要被送进宫里,接受那等奇耻大辱,据说……九千岁也是有过挣扎的。”
“什么挣扎?”宁和音眼睛睁大,“难不成他逃了?”
“没错,”兰溪点了点头,“九千岁不止逃,他还要带上他那未婚妻子,一起逃。”
宁和音匪夷所思:“只带未婚妻,不管家里人?”
兰溪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也许是爱她爱得真切吧。”
宁和音:“……”
当着夫人的面,你也是真敢说。
她没舍得点醒这个小迷糊,继续问:“那后来呢?”
兰溪说:“那姑娘当然是不肯了,好说也是上京城里的富贵人家,若是跟着九千岁逃了,那以后岂不是都得过苦日子?”
宁和音比了个大拇指,“这姑娘明智。”
兰溪继续说:“后来九千岁被打击到,郁郁寡欢下便进了宫,再后来那姑娘重新结了婚约,不过那郎君是个病痨鬼,没能挨过几年便去世了,后来……”
宁和音一拍手,“后来九千岁大富大贵,就把他心上人接回了府,可因为是寡妇又不能给她名正言顺的地位,所以干脆就当金丝雀圈养起来了?”
兰溪眼睛一亮,“夫人,你真聪明!”
宁和音呵呵一笑,“过奖过奖。”
这么看来,那渣男两字还不能用到狗太监身上了,得给他一个痴情老实人的外号才是。
“对了,夫人,”兰溪忽然道,“我觉得九千岁从前最喜欢云轻姑娘,可放在现在,我觉得他比喜欢云轻姑娘,还要喜欢你。”
宁和音嘴角一抽,“为何?”
兰溪振振有词道:“夫人你想,九千岁从不在云轻水榭过夜,而九千岁和夫人……”
她的视线下移,落到她脖子上,莫名就脸红了。
“这么刺激,肯定很喜欢了。”
宁和音:“?”
她又不是M,刺激个鬼阿!
撇开这满嘴虎狼之词的小丫头,宁和音装作闲逛的样子,实则到处打听叶绯的下落。
从昨晚季明淮口中吐出那番作死发言后,她就知道狗太监不可能真放了叶绯,她回相府时,季明淮还在后门那可怜兮兮地等着呢。
毕竟是为了救自己才进的狼窝,再说也跟季明淮签订了条约,怎么样都要干点实事才行。
宁和音边伸懒腰边打哈欠,脚下慢慢踱着步子,经过一片假山群时,眼尖发现了一只小猴子。
这只小猴子躺在一座高高的假山上,手里拿着一根香蕉,翘着二郎腿正悠闲地剥着皮。
宁和音一看到它,眼睛都红了,“皮皮!”
小猴子听到她的声音,首先往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她的人影后,连忙丢了香蕉咻的一声冲过来。
宁和音张开双手迎接它,把它牢牢抱到了怀里,小猴子同样伸出两只手抱她,嘴里吱吱吱兴奋地喊着。
宁和音摸了摸它的头,“没想到你在这里。”
这只小猴子是她那个老爹养的,不过跟她还比较亲,自从老爹去世,她稍微没注意上,它就不知道跑到了哪去,现在才知道——
原来是到了魔窟,进得来出不去那种。
宁和音跟皮皮玩了好一会儿把戏,接着用特殊的肢体语言问它:“你知道地牢在哪吗?”
皮皮很聪明,点了点头,当即拽着宁和音的袖子要带她去,宁和音连忙按耐住它,“不不不,咱等晚上,夜深人静。”
为了不让人怀疑,宁和音捡起那根香蕉塞进它怀里,又回头去属于狗太监和她的那个大院落里,从小厨房里把各种各样吃的都拿了点,打成一个大包袱往外走。
刚到门口转身,在回廊里迎面碰上了狗太监,以及……
他身边的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虽然不如太后漂亮,可胜在气质柔弱可怜,身上穿着套朴素的白色衣裙,仅仅在衣领处绣了几朵荷花,头上也是荷花造型的首饰。
站在狗太监身旁,乍一看还挺金童玉女。
庄沢视线落在她鼓囊囊的肚子上,沉默半晌开口:“你偷东西?”
宁和音:“……”
偷你妈阿偷!
拿自己家的东西,这能叫偷吗?
她骄傲挺了挺肚子,“我有了。”
金童:“……”
玉女:“……”
宁和音摸了摸,“你的崽。”
庄沢额穴一跳。
宁和音摸着肚子慢慢挪动脚步,“崽阿,虽然我和你爹只有那么一夜,可你毕竟是我们辛苦造——”
“站住!”
庄沢上前手直接摸到她上裳里,轻轻一拽便把整个包袱拽了出来,可惜力道过大,包袱一下散开,吃的东西全洒了一地。
宁和音眼睛猛地圆睁,一把把他推开,趴到地上开始捡起了各种东西。
庄沢的手蓦然一松,包袱皮跟着落了地。
宁和音连忙拿过那张包袱皮,摊开在地上,把掉在地上的东西吹了又吹,接着小心翼翼放回到包袱皮上。
庄沢视线从她手上的动作上移开,转眼又落到了她脖颈上,发紫的指印依旧存在。
“别捡了,起来。”他出声道。
宁和音装作没听见。
庄沢伸手拉她,宁和音索性抱着那张包袱皮趴在地上,猛地摇头,“不能浪费粮食!我才不要浪费粮食!一颗粮食都不能浪费!”
庄沢:“……不浪费,都拿去喂狗。”
宁和音脑袋摇得更欢,“不行不行,不能喂狗,它们不能抢我吃的,这些都是我要吃——”
庄沢忍无可忍,一把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你见过哪家府中夫人吃这些……”
“呜呜呜呜呜……”宁和音扎进他怀里猛虎落泪,“就知道夫君不舍得我吃苦,嘤嘤嘤嘤嘤……”
庄沢一怔,宁和音悄悄抬头,看到后方情景,朝他咧嘴笑了下,“夫君,你的老情人被音音气跑了。”
庄沢精致如玉的脸上,如漆点墨的凤眸微眯,从中透出了点点危险的光芒。
宁和音警觉到了,连忙转身想要溜,被他一把提住了后领。
小半炷香时辰后,宁和音乖乖坐在桌子上,望着对面一张死人脸的狗太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最后百无聊赖吹起了口哨。
吹完第一声,要吹第二声,嘴巴被捏住。
宁和音眨了眨眼,跟对面危险的墨瞳对视,心里有点慌,把他手拿开。
“人家也不是故意要气跑她的,谁让你说我偷东西,要是传出去了,这多不好听啊,你说是不是?”
本来以为狗太监会做点什么危险动作,或是又继续掐她脖子,或是把她怼得体无完肤,宁和音都做好任打任捱的准备了。
谁知道他说:“我确实不该。”
宁和音眼一睁,“你用了我?”
庄沢:“莫非你希望换?”
宁和音:“还是换吧。”
庄沢:“……”
gu903();宁和音双手撑着下巴,弯了弯唇,“为夫比我好听,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