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顺路他怎么不干脆去我那找我?
施杰瞪着他。
郁小龙笑笑,施老板名气大。
少来。施杰一脸岿然不动地往前探了探身,凑近了他,正色道:你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来干什么的,这么冷不丁,不是为了你跟那谁的事吧?
我跟那谁有什么事?
施杰想了想,也是,都分这么久了。
真有那也得夏琮亲自出面,派个哥来算什么。
他从郁小龙身上没看出破绽,他不是多能藏的人,姑且信了他,再说替那傻逼藏着也没意义。
施杰站回去,收拾了一会,想到什么,突然啧了声,别说,他哥那气质,可比他像样多了。
郁小龙把一碗馄饨面都吃完了,起身的时候看到吧台另一边,小周枕着手臂趴在那,一副恹死不活的样。
他怎么了?
没猫了吧。施杰说:别理他,一会朝你发疯,这小子最近特别不正常。
要走了?我送你吧。
送什么。郁小龙穿上外套。
有话跟你说。
走的时候,郁小龙特地过去拍了拍小周的肩膀,从吧台里面把刚才小丁给他藏的那杯酒拿出来,放在他手边。
要跟我说什么?上车后郁小龙问。
施杰没急着回答,先跟他闲聊了一会,快开到他家楼下了,才说他准备年后定个日子,跟赵菲去把证扯了,郁小龙说挺好的,谈这么久也是时候了。
在这之前我想先求个婚。施杰说,主要他现在手头没存下多少钱,亲戚朋友也没几个,办不了太风光的婚礼,就想在别的地方尽量补偿她一下。
怎么求?郁小龙说:去她宿舍楼下摆蜡烛,大伙帮你一起喊那种?
你还能更土一点吗。施杰无语了,咱好歹是被爱情的骗子骗过的,那小子没教会你什么是浪漫吗?
郁小龙瞥了他一眼,找死么?
哪能呢。施杰笑起来,边笑边咳,好一会才停下来,就在店里吧,找天不营业了,布置得漂亮一点,再请人来唱个歌,成功了你们给我鼓掌。
施杰嘴角一直扬着,似乎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也别整太花哨了,回头搞得她不好意思,诚意到了就行,然后大家伙再一起好好吃一顿,你看行吗?
郁小龙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下意识往窗口靠了靠,挡住关不严的缝隙里吹进来的冷风,怎么又咳了?
高兴的呗。
高兴了也咳?
高兴了不得咳两嗓子么。
施杰全然不在乎,说要让罗少钦给他再找个好一点的驻唱来,现在这个不行,曲子都弹飞了,连他这个外行都听出来了,嗓音条件也不太行。
又说到时候得多买点花啊气球啊把店里布置满,搞得梦幻一点,还说要让郁小龙陪他去挑戒指他把什么都考虑到了,连那天现场要说的话都打起了草稿。
郁小龙一边替他高兴,一边又因为他不时带出来的咳嗽声频频走神,他想到夏议一再提及的愧疚感,说没有人能对夏琮感同身受。
那么此刻的他呢,这样活生生的例子,难道不是最有资格理解这四个字的人吗。
下车的时候,施杰冷不丁又问了一遍夏议到底来干嘛的,郁小龙说真是顺路,就差跟他发誓,然而当一周后的某一天走进五天,他庆幸当时没诅咒自己太狠。
施杰踏在门边,听了一会,说这声音可以啊,罗少钦眼光不错,然而当他走近,看清楚台上的人是谁时,立马黑了脸,同时爆了句粗。
大概夏琮的外形确实挺惹眼,今天店里的气氛比以往都要热烈,他抱着那把有些走音的吉他,唱得并不高昂,但底下不时能听到女孩子们的推搡与嬉闹声。
浓烈拥挤的呼吸炒热了周围的温度,他脱得只剩下件白衬衫,领口随意地开着两粒扣子,右边脸颊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哪里沾染上的,抹着两道细腻的金粉,这让他的面孔在顶灯暧昧的光晕里,显得既深沉又有几分跳脱的不羁,尤其当他的目光从低垂转向眺望全场,漆黑眼眸里盛着的光让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修长的手指扫过琴弦,嗓音清澈,带着细微的沙哑,咬字清晰,所有人都能听到他唱的是He而不是She,于是响起了更多的议论与起哄声。
可惜这一切都随着施杰拔下话筒插头的动作戛然而止,四周安静了一瞬,刚还受人瞩目酒吧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接着被有些狼狈地推搡下了台。
夏琮没有挣扎,任由施杰骂骂咧咧地扯着衣服,差点半个肩膀都露出来,他只能一手抓着,一手跟台下的观众挥手告别。
场面顿时又变得有些滑稽,尤其他被拽下台的这一路,沿桌群众呼声热烈,都在尖叫着喊好帅。
夏琮被拖到门边,目光扫过吧台时在某一处定住,他嘴角勾起,整张脸上都洋着笑意,他抬起头,用最后一点时间,给郁小龙抛了个飞吻。
郁小龙拎着衣服出去的时候,夏琮正衣衫单薄地坐在长椅上,大剌剌地敞着手脚,不时仰头看天,似乎就在等,也知道他一定会出来。
郁小龙把衣服扔给他,他穿上,拉链拉到顶,这才抱着手臂弯下腰,狠狠抖了好一会,再抬头时鼻尖通红,脸庞飘过几缕热气。
还当你不怕冷。郁小龙低声轻讽了句。
那你还给我送?夏琮笑看着他。
郁小龙转身,夏琮一把抓住他手腕,往前拽了点,不说了,先别走。
他又拽了点,拽到郁小龙终于坐下了,给你看样东西。
他从脚边搬过来一个厚厚的纸板箱,足有半人高,箱子打开里面还包了一层,填满各种防撞泡沫,像装着什么极其易碎的贵重物品。
单从体积上,郁小龙一下猜到了是什么。
是那艘船。
果然,夏琮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出来,想交到他手上,郁小龙一开始没动,等看清船身的颜色后,他接过来,朝着光线充足的地方又再确认了一遍。
风帆太高了,不好运,只装了一部分,剩下我放盒子里了。夏琮看着他,拍拍腿松了口气,终于,物归原主。
郁小龙没说话,指尖摸过粗粝的表面,看着船身上那些斑驳的痕迹,终于知道当初为什么代桩总在跟他抱怨说难,又为什么在有套件的情况下还做了整整一年。
因为他不是听从他的建议按部就班地在做一艘新的,而是把那艘他判定不可能再有希望救不了的船修好了。
虽然有些地方木质被污染了,多了些细微的坑洼,拼接的痕迹也很明显,但确实是一艘整船,比当初他送过去时还要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