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休休的眼神让韩惠生出了勇气。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很想把自己的经历,以及那些不能诉诸于口的事情全部讲给她听。可是那个秘密在心里久了,早已生了根,一旦拔出来,就像锋利的刀子在割肉一样,心底无端升出恐惧。
何况,他再三警告,不能告诉别人。一旦说出来了,她就要受到惩罚。
韩惠亮起的目光,又慢慢暗下,像忽然被抽走了胆气,不敢再面对于休休。
“我们就是网上认识的。谈了一段时间,就约了见面,彼此感觉还可以,就处下来了。”
谢米乐问:“他是做什么的?”
韩惠说:“it。”
it这个说法比较广义,韩惠没说具体。
“他也是申城的吗?你对他了解多少?”
于休休看谢米乐的目光有点尖锐,生怕她一个激动说出什么让韩惠不舒服的话,笑着圆了场。
“我们边吃边说吧。他不来,我们还不聚了怎的?”
韩惠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好哇。”
她们仨很久不聚了,于休休一个开心,就点多了菜。
看到满桌子珍馐,韩惠边吃边叹气,说浪费。
谢米乐打趣:“于总买单你怕什么?再说了,现在的于总已经不是过去的于总了。”
韩惠问:“那是什么?”
谢米乐脸一沉,表情严肃,“现在是于·盛天总裁夫人·霍总的甜蜜小娇妻·霸总的作精情人·小鱼ceo·总。”
“噗!”
韩惠直接喷笑。
于休休白了谢米乐一眼,起身。
“卫生间,呕吐一下。”
谢米乐啊一声,故作吃惊,“有了啊?几个月了?”
于休休咬牙敲她,“谢米乐,你要挨收拾的,知道不?”
她哼声,拉开椅子走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上客的时候,店里生意很好,里面人声鼎沸,外面已经开始排号坐等了。
于休休看一眼,推开洗手间的门。
手按在门上,她停下。
洗手间外,有一个侧位的洗手台,她眼角余光刚刚好像扫到一个人影,看到她回头,又迅速退了出去。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蹿上心头。
于休休推门进去,飞快地拴好门,心脏砰砰乱跳。
有时候,恐惧是一种气场,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直觉却清晰地传递给了她这种感受,四周的空气都充斥着恐怖的氛围。
仿佛有一双眼,在未知的角落瞪着她。
她抬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吁!
有时候恐惧来的莫名其妙,但大多情况是自己吓自己。
于休休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
上完厕所,她仔细地洗手,擦干水,烘手,然后往外走。
有一个男人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戴着帽子,头低着,背对着她在打电话。
于休休看了他一眼,回到座位上。
“惠惠呢?”
没有看到韩惠,她问谢米乐。
谢米乐正在慢条斯理地剥着虾,“上厕所去了,你没碰到她吗?”
“没有啊!”
于休休下意识地望卫生间方向望了一眼。
有两株高大的绿植摆在那里,挡住了视线。
她皱了皱眉,和谢米乐聊了起来。
“你觉不觉得惠惠不对劲儿?”
谢米乐扭过头,“她不对劲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叹口气,她又说:“你能期待一个活下去都靠勇力,无数次想要轻生的人很对劲儿,那不是扯淡吗?”
于休休挑挑眉:“也是。”
“别担心。”谢米乐说,“我看她现在状态挺好的,至少有了爱情的力量,不至于再轻生,是吧?”
“嗯。”于休休笑盈盈地看她,“那咱们来说说你吧?”
“我?”
谢米乐的眼睛里,下意识就浮上了笑。
人是不是真的开心,是很容易感受的。
她嘴上讲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语气里的愉悦,于休休听得见。
“我感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喝你和钟霖哥的喜酒了。”
韩惠回来了,接过话去,“米乐要结婚吗?”
“可不么?”于休休笑着看她,下意识望向她背后。
一个男人从绿植后面走过去,一身黑衣,戴个鸭舌帽,走得很快,转瞬不见。
好像就是她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
吃过饭,于休休准备去结账,结果被告之,韩惠已经结过了。
于休休怔了下,有点替她心疼钱,谢米乐却满脸欢喜地揽住韩惠,“么”了一下。
“哈哈哈,我就欣赏你这种默默奉献的精神。”
韩惠脸上红润润的,挺开心。
“每次都是你们请我,偶尔也让我请一次嘛。”
于休休没有再说什么,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出来,门口停着霍仲南的车。
来的时候,是司机小程,可是车窗摇开,司机换成了钟霖。
霍仲南坐在后排,只露出半张阴晴不定的脸,“上车。”
于休休发愣,“你怎么来了?”
霍仲南说:“接你们。”
很多人说他不近人情,冷漠孤傲。可是,于休休发现他其实有一颗细腻的心,很懂得照顾到别人。
毕竟这里不仅有她,还有她的朋友。
“好吧,谢谢老大啦!”
于休休不跟她客气,只招呼韩惠上车——因为谢米乐用不着她招呼,直接坐到了副驾上,正在跟钟霖说话。
看这情形,两个人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见了家长之后,明显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那个,我就不跟你们去了。”韩惠局促地提了提包带,眼皮垂下,涩涩地笑,“我走走,消消食,然后自己打车回去。”
于休休知道她是怕麻烦他们,热情地催促着,顺便揽住她的肩膀往里推。
“走了啦,别拧。”
她从来不拿韩惠当外人。
韩惠看她一眼,神情悻悻的,还是拒绝。
“不了。”
“你怎么回事儿啊?”
于休休虎着脸,“咱们会把你拐卖了咋的?”
她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比较直接,不会去思考太多,也没有弯弯绕的心思。
谢米乐却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啐她。
“你这小蹄子越来越霸道了。惠惠想自己走走,就让她走走呗。她这么大个人了,又不会掉。你怎么跟个封建大家长似的?”
韩惠松口气,笑着说:“我吃得太撑了。坐车不舒服,一会要晕吐。”
她揉了揉心窝,又不好意思地笑。
“怕浪费,实在吃得太多了。”
“好吧好吧,随便你。”
于休休拿她没办法,上了车。
等汽车驶入车流,她回头看时,已经看不到韩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