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菲比，”他意识到了不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绝、绝绝绝育？”

菲比的表情仿佛天塌了：纸盒的主意可是她出的，四舍五入菲比就是这场丧心病狂阴谋中的主使啊！

一道晴天霹雳凌空劈中了菲比的脑门。

“怎么，”她开口，“怎么能——”

“你冷静一点。”

梅林哭笑不得：“这是为它们和环境好，菲比。”

然而菲比还沉浸在“她害朋友没了丁丁余生只能做太监了”的想法中。

万万没想到，她也有成为邪恶人类的一天。

菲比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绝望，她仍然抓着梅林的衣角，突然想起来他还问过自己是否做过绝育的事情。

“梅、梅林，”菲比惊恐地抬头，“我也要绝育吗？”

梅林扶额，他就知道最终答案会引到这方面来。

“你和它们不一样，”鉴于在菲比的认知中，她和猫咪依然没很么区别，梅林决定换一个女孩能够接受的说法，“你有我照顾，生病时可以去医院。但流浪猫不能，它们生育时本来就要承受很大的风险，在野外既没人照顾，卫生条件也不好。你也不想你的新朋友因此生病吧？”

“可是……”

“我不会给你绝育的。”

他安抚地拍拍菲比的肩膀。

“因为我能保障你的安全，你能明白吗，姑娘？”

菲比还是有些忐忑。

她多少平静了了一些：“万一梅林不在了呢？”

梅林：想我点好行吗。

当然，菲比的话对于梅林来说远不止字面这么简单。她不是一只家养猫，谁也不知道梅林与她相遇之前，白猫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加上她还认识那位不怀好意的女巫，也不怪菲比会缺乏安全感。

“你可以强大起来，”梅林说，“变成一位坚强、勇敢的人，足以保护自己，那时候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那我也可以保护梅林吗？”

“当然，”他闻言笑出声，“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到时候我就可以和梅林生宝宝了吗？”

“……”

怎么又绕到了这个问题上，梅林简直无言以对。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菲比解释，一名人类女性的价值远不止繁衍生育。而就梅林而言，他也不希望菲比的存在意义止步于此。

只是这对于许多生来就是人类的女性，乃至男性都是个问题，更遑论半路变人的菲比呢。

看来一开始建议她去看《美女与野兽》还真不算是个合适的选择。

梅林思索片刻：“我想，可以让帕丁顿陪你看看《神奇女侠》和《星球大战》第七部，菲比。”

以及性/教/育也要提上日程，他真的不想再和菲比围绕着这个话题绕来绕去了！

第二十章例假来访

20

菲比和帕丁顿的电影之旅只是个开始。

在他们读完《小王子》后，梅林还为菲比列了个书单，从《海蒂》到《南丁格尔传》一应俱全，足以可见他的确花了功夫。

不求别的，梅林仅仅希望菲比可以意识到一名女性的选择有很多，她能做的事情远不止是生存和繁衍——猫的平均寿命是十五年，而人类的寿命远不止这些，菲比还很年轻，要是人生只拘泥于原始本能，岂不是浪费了由动物变成人的珍贵机会。

而菲比也没让他失望。

这姑娘很聪明，好奇且富有探索心，对于所有的新事物和思想都来者不拒。几个星期前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几个星期后已经会举着《帝国反击战》的蓝光碟跟在梅林身后要求陪她一起看了，只是最近梅林没什么空。

她的进步让梅林很是欣慰，除了菲比依然特别任性这点。

梅林无奈地推开卧室门，然后看了眼手表。

已经临近中午了，昨日实验室里出了点情况，梅林协助研发部门熬夜解决问题。他刚从办公室出来不久，帕丁顿就担心地找上门，询问菲比的情况。

梅林这才意识到，今天的菲比没起床。

偶尔白猫也有赖床不起的习惯，梅林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他走进卧室：“菲比？”

果不其然，堆在床上的被子中冒出一个脑袋尖，菲比的金发乱糟糟的，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在床上打了个滚，勉强地睁开眼睛：“……梅林。”

“已经中午了，姑娘，”他说，“你放了帕丁顿鸽子。”

“……”

“菲比？”

梅林立刻察觉出女孩的状态不对。

她不是困倦，而是不舒服。

菲比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是蔫掉的花朵。梅林走向前，伸手抚向她的额头，温度倒是正常。

“你不舒服吗，菲比？”梅林问。

“肚子疼。”菲比虚弱地回答。

梅林蹙眉。

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询问情况，女孩就呜咽出声，菲比蜷成一团：“疼！”

梅林一凛，他把女孩从床上捞起来：“我带你去医务室看——”

后面的话没说完。

因为当梅林掀开被子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床单上的斑驳血迹。

——该死。

作为一名工作环境中男性多于女性，并且独居多年、没有固定伴侣的男士，梅林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菲比毫无征兆地来了例假。

该死，梅林在心底再次骂道，他竟然没想到这点？

而菲比也注意到了腿边的血迹，她陡然慌了神。女孩小小地尖叫一声，捂着小腹不住地往梅林身边瑟缩：“梅林，梅林！”

梅林：“好了姑娘，没事。”

可这并不能安慰到菲比，她真是吓坏了：“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梅林：“……”

就算是梅林，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向菲比解释这件事。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他宽大的手掌落在菲比的后背，“别怕，每位女士都会如此。”

“都会、会肚子疼吗。”菲比泪眼汪汪。

“一部分会。”

很不幸菲比就是那一部分之一。

梅林迅速地检查了一遍情况。不止是床单，菲比的睡裙也沾上了血迹。

“梅林？”菲比可怜兮兮地抬头。

“你等一下。”

梅林从浴室的橱柜中翻出止痛药，然后抽出一条毛巾。他把毛巾暂时垫在菲比的腿下，然后倒了杯水，看着她吃下药片。

他安抚好菲比，走出卧室，联系上了洛克希。

没多久通讯另外一段就响起了兰斯洛特特工的声音：“怎么了，梅林？”

幸而今天洛克希也在总部。

梅林：“洛克希，你有随身携带女性用品吗？”

洛克希：？

那头的女特工没理解梅林的意思：“什么女性用品，口红？”

梅林：“……女性用品。”

洛克希：“……”

短暂的诡异沉默过后，洛克希突然懂了。

“哦我的天，”她换上了惊讶的语气，“那个，是不是菲比？”

“对。”

“我这就过去，你先帮她，呃，煮杯热牛奶。”

洛克希很快就赶了过来，她手中还拿着一个玫红色的小包：“菲比在哪儿？”

“卧室。”梅林回答。

女特工走进卧室，看到蜷成一团的菲比，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

她看了一眼血迹，然后温柔地牵起菲比的手：“感觉如何，菲比？”

菲比：“疼。”

洛克希：“还能走路吗？”

床上的女孩有些不太情愿，但她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洛克希勾起嘴角：“好姑娘，跟我到洗手间来。”

说这她转头看向梅林：“她的换洗衣物呢？”

“衣柜里。”

洛克希牵着菲比的手，还不忘记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睡裙和底裤，哄着菲比走进洗手间。

两位年轻姑娘在洗手间里窃窃私语，梅林认为还是把这件事交给洛克希为好。

他很是懊恼，竟然把这件事彻底忘了，明明是可以轻易避免的状况！

很快洛克希就也走了出来，她手中的小包不见了。

察觉到了梅林的视线，洛克希坦然回应：“留给了菲比。”

梅林：“谢谢。”

洛克希无所谓地摊手：“女孩子都避免不了的问题，她痛经挺严重的，你有止痛药吗？”

“当然，你来之前我已经给了她。”

“好，下次最好提前吃，毕竟需要时间发挥药效。”

接着洛克希又叮嘱了梅林一些注意事项，从卫生习惯到卫生棉和棉条的品牌与型号。末了她还不忘记补上一句：“最好是让她自己去挑，梅林，你可不能照顾她一辈子。”

“……”

梅林抹了一把额头。

洛克希是个敏锐的姑娘，她一眼就看穿了男人的尴尬，然后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你们男人就是矫情”的神情。

“算了，”洛克希决定放过梅林，“等菲比好受一点，我带她去商店。”

当然洛克希也没忍住吐槽：“我本来以为你会是个例外呢。”

要知道Kings/man已经是诸多特工组织中的典范了，梅林从不在意职员的出身、性别和种族，他只在乎他们的能力。

梅林一怔：“什么？”

洛克希：“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真不知道你们在忌讳什么。”

梅林：“我没有忌讳，洛克希，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要知道他多次协助外勤特工们拯救世界、平日里还要负担大半组织的正常运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梅林从来没碰到过这类情况。

向来无所不能的梅林竟然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高大的男人几度欲言又止，一副想要辩解的架势，使得洛克希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看来艾格西说得对，菲比真的是梅林的克星。

“你陪陪她，”洛克希宽慰道，“菲比还是有些害怕，第一次例假都这样。”

不用说梅林也会的。

他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本来也是准备休息的。梅林重返卧室，菲比已经爬回了床上，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

梅林：“好些了吗？”

菲比从被子里伸出双手。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特殊时刻，得体不得体的事情就暂时放在一边吧。梅林坐到床边，任由菲比挤进自己的怀里。

她的睡裙单薄，又加上疼痛，女孩的身躯冰冷，使得梅林不得不腾出手，用被子牢牢裹住她的后背。

枕在梅林的肩头，菲比才放松般舒了口气。她环着男人的背：“疼。”

看来止痛药还没发挥作用。

“再忍忍，姑娘，”梅林低声道，“你还想看《帝国反击战》吗？”

这个时候最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菲比可是一直惦念着和梅林一起看星球大战呢。

听到梅林的话，菲比稍稍来了精神，她抬起头，“好”字刚准备脱口而出，直到菲比看清男人的面庞。

梅林还是那个梅林，棱角分明、眉眼深刻，菲比伸手摘下了他鼻梁上的镜架，往日清明的眼睛里写着淡淡倦意。他没表现出任何不堪疲累的细节，但菲比不喜欢这样。

她还是喜欢梅林双眼明亮时的样子。

“休息。”于是菲比说。

“嗯？”

女孩把他的眼镜放到一边，连拖带拽，强迫性地拉着梅林躺在了床上——之所以没有拒绝她，是因为梅林觉得她现在够不舒服了，还是别再招惹她心情不快。

菲比也跟着趴到床上，她裹着被子，像个毛毛虫似的滚到梅林身侧，还不忘记分他一角被单：“好好睡觉，你很重要！”

梅林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他不觉得现在的菲比能完全理解自己的工作内容，是洛克希或者艾格西说的吗？梅林轻轻碰了碰女孩的后颈：“菲比，你为什么觉得我很重要？”

菲比举着被单：“因为睡醒我想吃炸鱼。”

梅林：“……”

对不起，他真不该想这么多的！

第二十一章等待投喂

21

菲比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她迷迷糊糊地从睡梦回到现实，感觉还是没什么力气，但至少小腹的钝痛感已经消失了。菲比慢吞吞地扒开被子，然后敏锐地捕捉到了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梅林还没有醒。

他的确很累，不然的话梅林不会睡在菲比身边的——总是说这个不合适那个不得体，菲比想到这点就委屈，人类的规矩真多。

女孩悄悄地转过头。

梅林就躺在另外一侧，和衣而卧，除了解开领带以及衣领扣子外，连他茶色的开襟毛衣都没脱。菲比小心翼翼地朝着梅林的身边挪了挪，见他没反应，又挪了挪，直至靠在男人的肩头。

熟悉的味道让菲比本能地放松下来。

干燥的气息嗅起来就暖洋洋的，菲比忍不住长舒口气，鼻尖蹭过梅林的毛衣，枕着他的肩膀，抱住了他的手臂。

这么一碰触，梅林醒了。

他呼吸一滞，然后睁开眼睛。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梅林抹了把脸，看向菲比。

四目相对，然后梅林翻了个身，朝向偷偷撒娇的姑娘。

不等他开口，菲比就露出笑容，厚脸皮地直扑梅林胸口：“晚上好！”

梅林不得不伸手扶住菲比，以免两人统统被菲比一头撞到床下去。

还担心她会持续疼痛呢，看来已经恢复了精神：“晚上好，菲比。”

说着他低头，菲比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在床上呆了一整天，一头金发揉的乱糟糟，但那双亮晶晶的灰色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这使得梅林暗自放下心。

以防万一，他还是放缓语气开口询问：“还疼吗？”

菲比摇了摇头。

女孩拽着他的衣襟，恨不得要紧紧贴在梅林身上才好：“我想吃炸鱼。”

梅林：“……”

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那就起床吧，”梅林说，“换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