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瞧上去竟有些犹豫,望着窗棂外头阴沉沉的天色,像是踟蹰着是否还会再继续打雷。
顾文堂沉了脸色:“你住在顾家,也算是正经主子,要查账,让人将账本送进府里去便是,何必如此受累?”
“总是要亲自瞧一瞧,才知有没有被下头的人蒙蔽。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旁人做起手脚来岂不是便宜?”她却振振有词,跟他犟着嘴。
毕竟是个万事要自己筹谋的小丫头,和府里他那些娇滴滴的侄女还是不同的。
顾文堂缓了火气,道:“下次出门多带些下人。”
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丫鬟,带出来有什么用。
晏安宁乖顺地点点头。
“能走吗?”
“能。”
只是话音刚落,她却腿一软崴倒半边身子,险些跌倒。
顾文堂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不愿再多说,忽地打横将人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三……三叔?”
她像是被吓着了,下意识地挣扎两下,觑见对方沉凝的面色才安静下来,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多说的样子。
楼下,招儿刚将马车驱使到门前跳下车,却见三老爷抱着她家姑娘从里头出来,姑娘身上还罩着三老爷的披风。
“直接回府,不许在外头逗留。”顾文堂淡淡地嘱咐马夫和婢女。
两人齐齐应是。
在马车中坐定的晏安宁撩起帘子,耳垂微红却镇定大方地道一声谢。
坦坦荡荡。
顾文堂眼眸深邃地看她,没有做声,直到那小姑娘像是有些失望地要放下帘子了,才淡淡嗯了一声:“回去罢。”
唇角向上勾了勾。
……
不远处的一架华盖马车上。
秦瑶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还从没瞧过,他会与哪个女子这般亲密,这般珍重地亲自抱着她送她上马车。
可惜,方才那女子的脸埋在他怀里,她根本没有看清。只瞧见了那支明灿灿的缠丝赤金簪子,晃得人心烦。
第18章
(本章前排提醒:双洁,真的双洁,不用破防)
晏安宁要搬去寿禧堂的事情,眨眼间传遍了整个顾家。
江氏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嘱咐了许多事,生怕她哪处不得宜惹恼了太夫人,到时候再被赶回来。
照江氏想,安宁能住在寿禧堂,便是给晏家的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把手伸到那儿去。
对于姨母的兴奋,晏安宁只是一笑而过。她心里清楚,她此番能过去,是因为冒险往顾文堂面前走了一步——
用美色告诉他,她不是他眼中的小孩子。当然,过程中确实也发生了一些意外,例如那颗令人面红心跳的盘扣。
照晏安宁想,倘若顾文堂真对自己这副身子丝毫不感兴趣,想来前世便是冷眼看着她毒发而死,也不会碰她。
毕竟,那时她尚是顾昀的下堂妻,是被顾昀藏在府里角落不见天日的存在,他作为顾昀的亲叔叔,与她春风一度,纵然是百般巧合不得已为之,也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的。
晏安宁唇角闪过一抹苦笑。
实然也是她一时想不出,她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他。
论身家,她不过小富,他却是富可敌国的宰辅,论眼界,她到底囿于一方内宅,打过交道的最复杂的人不过是外头的掌柜伙计,他却未及弱冠便行至山河最南处,论学识,她读的几卷书,又怎能和神童出身的顾大人相较?
她能做顾昀最满意最得心意能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发妻,却难以让顾文堂这样老辣又位高权重的男人将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
为今之计,唯有徐徐图之。
太夫人细细地看着晏安宁绣好的一卷经文,眼里是难言的满意。
她乐呵呵地看着晏安宁:“怎么绣得这样快?老三让你搬过来,可不是让你这般夜以继日地干苦力,若是熬瞎了眼睛可怎么好?”
晏安宁摇头笑:“您放心,我夜里睡得好着呢。只是近来天气好,人跟着手脚也利索,不知不觉这一卷就绣完了。”
太夫人原是打算明年浴佛节前能拿到这楞严经就不错,却不料晏安宁比她想得动作快很多,心下更是觉得这孩子实诚可靠。
老三既然开口让她住过来,她也就没拒绝,若是换成旁的什么姑娘,恨不得在她这儿住得天长地久直到出嫁呢。
太夫人便笑着打趣她:“莫不是嫌我这张老脸看得烦,要早些回去陪你姨母?”
“您这是哪里的话,您这儿小厨房的饭菜,可比侯府强多了。”她也笑嘻嘻地跟着凑趣儿。
“哦,原来是为了几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