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平坐在一边,听到查血脸瞬间白了一层。
等到查血窗口,看到护士拿出抽静脉血的设备时,汪平脸又白了第二层。
“医生……”汪平问里面的护士,“能不能不采血啊。”
“当然不能不采血啦。”护士忍俊不禁,轻松地往汪平手上涂药,“这么大人了害怕采血呢?一点都不疼的。”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疼,汪平以前扎过很多次血,每次都会痛。
汪平看着护士涂好了碘酒,又拿酒精擦掉颜色,仔细在汪平胳膊上找血管。
汪平的血管很明晰,两下就找到,护士举起抽血的针,往汪平血管刺去。
汪平闭上眼睛,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季走就站在他旁边,汪平一躲,直接就在他肚子上一撞。
汪平撞到季走,那手揪住他的羽绒服,轻轻发抖。
“好了好了。”季走手放汪平脑袋上,轻拍他后脑勺,“不怕,汪平哥勇敢。”
季走像哄小孩:“勇敢,勇敢一点。”
“好了。”护士看着窗外这一幕生离死别,人差点笑没有,她把几管血贴好标签,抽针按棉花,挥挥手,示意两个人可以走了。
汪平和季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待检验报告。
入了夜的医院安静而空荡,汪平披着羽绒服,按着手臂,过了一会儿,好像终于缓过来,心有余悸:“季走。”
季走转头看汪平。
“你说,你和我是不是好朋友。”
季走觉得,大概率不是。
“是好朋友。”汪平语气坚定,“一会儿就跟我统一战线,不打针,不输液,最多吃点药。”
“是好朋友。”季走笑笑,说,“我就答应你。”
有了季走的保证,汪平也有了些底气,拿了检验报告,汪平没让季走背,自己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看了一遍抽血结果,松了口气,笑着坐下继续打病例:“不严重哈,不用输液,打个针烧退了就行。”
“不不不,医生,我觉得我——”
“好的,听医生的。”
季走和汪平的声音同时响起。
汪平难以置信地看向季走,季走却已经接过医生手上的单子,准备出去缴费。
“季走!”坐在床上的汪平拉住季走的手腕,瞪着他,低声道,“你堂堂一个影帝,没想到却是一个骗子!”
“我错了,汪平哥。”季影帝诚恳道歉,“等会儿奖励你,棒棒糖还是冰可乐?”
“这并不是糖或者可乐的问题!是你骗我的问题!”汪平并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季走绕进去。
“那就棒棒糖?”季走看着单子上面几种药,笑着问汪平。
汪平已经生气了——说好了好朋友统一战线,结果惨遭背叛的这种痛苦!休想用廉价的零食就收买好!
汪平转身对着墙,不搭理季走。
这是真的生气了。季走叹了口气了。算了,等会儿两种都买,买回来慢慢哄吧。
季走准备出去缴费买零食,抬脚的刹那,他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闷声:“冰可乐……”
汪平背对季走,又重复一遍:“我要喝冰可乐。”
·
能用冰可乐就哄好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季走缴费完毕,手里篮子装着汪平打针的药,袋子里装着冰可乐,提着进去抓汪平。
汪平在护士站面前绕了几圈,先走进了护士站左边的厕所,然后又走进了护士站右边的休息室。
最后季走哄着说药不能离开冰柜太久,汪平才不情不愿地走进打针的房间。
季走把药交给护士,护士拉上隔帘,看见季走还站在里面,抬手挥了挥:“朋友的话出去等吧。”
打针就是打屁股,季走知道是保护隐私,刚准备往外走,手就被拉住。
“我不想一个人……”汪平扯着季走,哀求地看向护士,“能让他陪我吗……?”
“护士姐姐……”
汪平长得好看,生了病撒娇更是楚楚可怜,护士不追星,也扛不住这种级别美貌的打压。
“行吧。”护士放弃原则,“你们觉得没问题就行——你坐到那个凳子上面去。”
医院打针的凳子是特制的,有点像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的结合体,桌子是给病人趴的。
汪平坐上去,趴在桌子上,因为紧张,他渗了点冷汗出来,软趴趴地搭在他额头上。
季走绕到桌子后,抬起手整理了一下他被打湿的额发,轻声问:“是害怕?”
上次吊威亚,汪平还要季走威逼利诱才说自己怕。
这次不知道是生病了虚弱,还是别的原因,汪平趴在桌子上,抬眼看了看季走,马上诚实地“嗯”了一声。
“怕疼……”汪平轻声说。
季走的心脏瞬间被轻轻一搅。
威亚那么疼,汪平从来没喊过,现在针还没打就吓成这样,看来是真的很怕。
刚才还拿冰可乐哄人打针的影帝本人差点就放弃了原则,想从心地捞起汪平说不打针了。
但是。
但是季走只是把手递给汪平。
汪平懒懒看了季走一眼:“什么意思?”
“抓我的手。”季走说,“疼了就掐一下。”
书上说,疼痛是可以转移的,汪平掐他的手,转移下注意力,可能也就不疼了。
汪平看着自家学弟白白嫩嫩的手,笑了笑,把手搭在他掌心上,轻轻一拍。
“我才不掐。”汪平笑着说,“我一个人痛就行了,为什么还得拉你一起。”
汪平把自己的手放在季走掌心,然后将自己的脸贴上了自己的手背,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怕了。”汪平说,“你陪着我,就很好了。”
·
汪平说是不怕了,但是护士给他打针,他还是忍不住鬼哭狼嚎一顿,最后护士笑得差点厥过去,针差点儿卡屁股里取不出来。
护士扔了针头,忍笑安慰汪平:“没事儿,你还不是叫得最惨的,昨天我碰上一个病人比你喊得还惨。”
十分丢面子的汪平满怀期望地抬起脑袋。
“不过。”护士嘎嘎笑,补充,“那个病人才三岁。”
汪平:“……”
这个世界能不能好了!!
汪平感觉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比较大,这种感觉,在他碰上在房门口堵他的吴光霁,达到了顶点。
化妆师回去之后,思来想去,还是给导演汇报了一下汪平发高烧这件事情。
其实也不用他汇报,绝美CP站——哦不是,狗仔图,已经在下一个小时发了出来。
吴光霁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汪平和季走的情况,确认他真的是带病演了一整天的戏,根本没带跟他这个导演求助的。
吴光霁越想越气,买了一堆水果,来汪平门口堵人。
水果当然应该不是拿来扔死汪平的。
“生病了你不知道说!”吴光霁逮住汪平,当即一顿臭骂,“下次再生病了不知道请假休息,我就把你的戏份全给剪了!我从头开始拍!”
……这也太狠了。
汪平听着一阵头晕。
汪平是打了针,但是也才刚刚开始发汗,身上一阵虚,吴光霁看见自己演员差点被自己吵晕了,吓了一跳,赶紧放他回房间休息。
留下助纣为虐的影帝挨批评。
季走站在汪平门口,乖巧地听吴光霁从他们私自吊威亚数落到生病了不说,添油加醋起码说了十万个字,最后才发现水果没给汪平,愤怒地往季走手里一丢,给汪平批了两天假,然后走了。
季走拎着一堆水果和汪平的药,哭笑不得地走回了房间。
季走把水果放在玄关,药放在茶几上,准备洗个澡,然后再过去找汪平。
季走拿出睡衣,走进淋浴间,一边洗,一边忍不住内疚。
是昨天晚上吹了风吧……才会突然发烧。
季走一边想,一边挤沐浴露揉头发;他把头塞进花洒下,还没冲两下,就听见了门口一声响。
季走本不想管它,但很快,敲门声又响了两声。
然后,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也不知道谁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季走拎起水龙头把头上泡沫冲干净,在越来越着急的敲门声中扯下浴巾随便一裹,拉开了房间门。
门外,汪平也已经换上了睡衣。
因为发烧,他身上的红色从耳后一路蔓延到脖颈,几乎所有没被浴衣遮住的地方都是粉色的。
汪平手中抱着酒店的枕头,似乎体力不济,靠着门框,声音软绵绵地:“季走……我不想一个人住。能借宿一晚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520快乐呀!!!!!!!!!!!!!!!
第31章chapter。31
场面一时之间,非常尴尬。
屋内灯火通明,季走站在门口,全身就只有一条浴巾。
汪平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说完要住下后,从上到下地把季走打量了一遍。
然后,又从脚到脖子打量回去。
整栋楼层就住了他们两个,此时一片寂静;靠门的卫生间内水龙头没关好,滴水下来的声音清晰可闻。
季走八块腹肌,身材挺好,汪平看爽了,靠墙时的状态由柔柔弱弱变成了流里流气。
汪平吹了口口哨,夸奖道:“哇呜学弟,穿得好清凉啊。”
季走:“……”
汪平不懂见好就收,活脱脱一个大流氓:“要不要比个大小?”
季走放在腰际的手掌猛地一收——面前这个人在生病,生病的理由还可能是自己,不能这个时候对他干什么。
季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卫生间。
“干嘛啊。”汪平调戏他。
“我换衣服!”季走把门摔上了。
汪平抱着枕头狂笑——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汪平回味着季走跑进卫生间之前通红的耳朵,大笑着抱着枕头走进了开暖气的房间。
“我进来啦。”汪平冲卫生间吼了句,直接扑到季走床上。
季走没空理他。
此时,季走正在忙乱地换睡衣,他刚刚把睡袍套上,就听见外面有人滚到他床上,“咚”的一声。
听动静,好像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世界怎么还有汪平哥这样的人?!
生了病也不忘折腾?!
季走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接一杯自来水灌下去,然后伸手系紧了睡袍的袋子,打开浴室门。
季走往自己床那边走,顺便活动了一下脖子与手腕——今天,某个人一定会尝一点教训。
真的是。
小白兔不被大灰狼啃,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了。
季走一边想,一边走,刚准备兴师问罪,忽然脚步一顿。
季走看着床上的汪平。
刚才活力满满的汪平倒在床上,手里紧紧抱着自己带来那个枕头,紧闭眼睛,缩成小小一团。
汪平的睡衣敞开,脖颈一片红,头发软软搭在枕头上,嘴巴不自觉地张着呼吸,眉头紧蹙——显然是病得很难受。
季走心脏瞬间揪紧。
汪平生病,本来就是他不对,昨天情绪太差,也没顾得上管他,衣服敞着风就打篮球。
季走转过头,把饭前吃的药分出来拿在手里,又拿起水印温度计和矿泉水,走过去,坐到汪平旁边。
“哥。”季走把五颜六色的药片展示在汪平眼前,“吃药了——这些药要饭前吃的。”
汪平怕苦不喜欢吃药,季走本来以为自己还得花一段时间劝汪平,但汪平只是睁开眼睛看了看季走手里的药片,什么都没说,半坐起来,就他的手,用舌头把药卷了进去。
湿润的舌头舔过季走掌心,汪平坐起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水?”
季走反应过来,迅速把手中的矿泉水打开,喂到汪平嘴边。
汪平就着他的手喝水吃药,吃完之后,又顺从地接过水银温度计,放在嘴里叼着。
纯白的被子把汪平裹在里面,汪平眼神发懵,像只生病了的乖巧布偶猫。
季走看他病中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他不想让自己闲下来,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药片,又给唐佳林发微信。
“汪平哥。”季走发完微信,回头说,“我去唐佳林那里把饭提上来。”
汪平含着的温度计过了五分钟,他取出来,攥在手里。
“季走。”汪平喊,“你过来一下。”
“看温度是吗。”季走快步过去,刚准备拿汪平手里的温度计,汪平却把温度计一扬,放到了一边。
“坐。”汪平拍自己身侧。
季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还是乖乖坐下来。
汪平看他坐了,这才凝视季走,虚弱一笑,轻声问:“你是不是……很内疚?”
季走没说话,略低下了头。
“觉得我病了,是你的错?”
汪平的声音沙哑,说出来的话却直击季走内心,季走头又低了一些,手指扯着床单。
像个做错了事情,不知所措的小孩。
“哼。”下一刻,季走听见汪平说,“我也觉得是你的错。”
……?
季走本以为汪平会接一句什么“不是你的错”“没关系”,此剧本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季走低下去的头也忍不住抬起来。
汪平正在摆弄他含过那根温度计,看季走抬头,马上也看他。
“所以你要好好照顾我,满足我所有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汪平把温度计扔给季走,“将功折罪,知道不?”
汪平眼中笑意盎然,被他看着,季走感觉自己压在心中那块石头,忽然就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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