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就像汪平明明只是低头挑个土豆,也恨不得漂亮得好像一张画。
从汪平回来就一直持续的那种暖意,在季走胸腔翻涌。
季走看了一会儿汪平,忽然看见隔壁摊位有个送货上门的牌子,上面有个微信二维码。
季走瞥了眼认真挑选土豆的汪平,拿出手机,扫描二维码,加上老板。
送菜上门:【您好。】
季走:【您好老板,今天还有送菜□□吗?】
送菜上门问了下季走的地址,季走报了串数字过去。
送菜上门:【四点前可以,之后就要回家吃年夜饭了。】
季走:【那市场上别的东西也能帮忙代买一点吗?】
送菜上门:【那得加钱。】
季走直接给老板转发了一个三百的红包过去:【跑路费,其他另算。】
送菜上门:【行!您地址给我,要什么菜打给我就行了。】
季走扫了一眼隔壁菜摊的各种蔬菜,正在低头输入蔬菜名字,还没输两个,就看见了自己面前出现一小片阴影。
新鲜的泥土味扑鼻而来。
汪平举着一袋土豆,献宝一般地给季走看。
“看,我精心挑选的!是不是品质很好。”汪平非常骄傲。
季走瞄了一眼,看得出这些土豆离长芽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汪平哥,你好会选。”季走真诚道。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汪平骄傲地挺直了自己的胸,“OK,下一个,想吃什么。”
汪平手捧土豆,认真看着季走。
他家学弟目光放远,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片刻后,季走微微一笑,看向汪平:“只要是你做的菜。”
“我都想吃。”
·
犯规,这个答案,它犯规!
汪平耳朵的热度就退不下来,他在季走面前支支吾吾了几句,最后提着土豆跑得不见人影。
季走从微信收到了汪平说门口见的通知,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看到提着一大堆菜肉排骨的汪平出来。
两个人回到住宿楼,汪平抱着一大堆菜,直接扔进自己的房间。
“现在开始,你就什么都不需要管了。”汪平自信地对季走说,“我给你做年夜饭,做好了叫你,绝对吊打五星级大厨。”
季走点点头:“好,那我就等着吃了。”
汪平一挥手:“赶紧歇着去吧。”
汪平把季走弄回他自己房间后,回到自己房间内;他把从食堂借来的炊具一字排开,按洗,切,炒的顺序摆得整整齐齐。
汪平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一遍摆得很有逻辑的炊具,挽起袖子,颇有信心地点了点头——
做菜这件事情,它其实一点都不难;只需要稍微动一下脑筋,就完全可以搞定。
比如说,切土豆丝儿这件事情,许多人都认为新手容易切到手,但只要稍微转换一下思路,就没有切到手的可能性了。
汪平具体是这么操作的——
他先把土豆对半切开,然后切成厚片,一片一片摆放在砧板上面;然后,只需要双手握刀从左到右切过去,就能够收获一案板的土豆丝儿。
如果要是嫌弃土豆丝儿有点粗,就再切一下——胆大心细,即使是最新的新手,也能完美驾驭这道菜。
智慧!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汪平看着案板上的一堆土豆丝,欣慰地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床头的钟。
然后,汪平愣住了。
一个土豆,他切了四十分钟。
剩下还有七八种要切的蔬菜,这么算下去,明天早上六点,应该能够顺利地吃上年夜饭。
“额……”汪平和地上的西葫芦,心里美萝卜面面相觑。
“算了!”汪平拿起扔在地上的西葫芦,扔上案板,“人都长了牙齿,切成片,自己用牙齿咬也是一样的。”
一开始有点不顺,完全可以接受;一旦接受了所有东西切片就好,汪平的准备工作就快了起来。
切完菜,汪平挪挪屁股,挪到下一步的炒锅边上。
炒菜这事儿也很简单。
放点油,把菜扔下去,多霍霍两下,尝尝看熟没熟,咸淡够不够,就齐活。
汪平有条不紊地霍霍菜,不时尝一根,开头有点生,后来不够咸。
汪大厨放下锅铲,把盐找过来,大胆自信地扫了一勺下去,刚准备拿锅铲翻一下,却发现菜有点翻不动。
汪平:“……?”
汪平单手掌锅,铲了一下,翻过来的时候,土豆丝儿已经变成了黑色。
简单地说——糊了。
“……怎么就糊了?”汪平有点茫然,“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手慢脚乱地关了火,汪平将季走钦点的土豆丝铲出来,面对黑中带白,白中带黑的土豆丝儿,无语凝噎。
这件事情对汪平的打击比较大。
汪平沉默了五分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算了,熟一点,至少不会拉肚子。
不过,经此一役,汪平也彻底放弃了炒菜这件事情,剩下的菜全都采用水煮模式——这种方式比较温和,不会翻车。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样一来逼格就略显不够。
所以得加一道逼格高些的,比如炸酥肉,起油锅炸就行,几乎是没有难度。
汪平把南瓜扔进水里盖上锅盖,转头倒了一瓶油,开始炸酥肉。
酥肉看上去很难,但等于说是没有难度——网上一堆教程说得非常清楚,只需要筷子插进去冒泡泡,再丢进去炸而已。
汪平又拿了长筷子夹着,根本没有翻车可能性。
第一遍,炸熟炸透。
第二遍,复炸酥脆。
汪平沉稳地翻动炸酥肉,忽然想到了一个哲学性的问题——就如同中餐食谱中的少许没有人规定,酥脆……什么叫酥脆?
汪平看着在油锅中翻滚的酥肉,疑问地拨弄了一下。
汪平怀疑,这个东西它炸得还不够酥脆。
……等等,怎么变黑了?!
汪平手慢脚乱地关火,把炸成黑色的酥肉捞出来,还没等他为酥肉的结局忏悔一下,汪平忽然想到了一旁在煮的菜。
这下好了。
汪平打开锅盖,往里面看——黄泉路上,酥肉有南瓜的陪伴,它并不孤独。
刚才还有形状的南瓜已经煮成了粉状,变成了一锅正儿八经的浆糊。
夜幕已经悄然降临,仿佛老天爷都在为这些菜的命运鸣不公。
汪平为几道菜默哀三分钟,沉着冷静地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过去。
“东北基地附近这些店的外卖电话是多少。”汪平扶额,“给我一个。”
助理正在帮妈妈端菜,闻言赶紧去找,他还没找到,汪平的房门却被敲响。
“汪平哥,你做好了吗?”季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汪平吓得手一抖,直接把助理电话挂了。
“没没没呢!”汪平冲门口道,“我还要一会儿。”
“还要一会儿”这句话相当于没有说。
反正下一刻,汪平的房门就已经被刷开,季走提着一个大大的饭盒套组,出现在汪平房间里。
汪平看季走背后敞开的门,又看看季走:“你……你怎么进来的?”
“以前陪汪平哥练剧本。”季走亮出房卡,“汪平哥给我的。”
季走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汪平的房间——总的来说,比季走想得要好点——至少房间是完整的。
桌上的菜的话……
颜色深了点,却也是有模有样的。
“南瓜汤?”季走走到汪平身边,坐下。
“我说我是想做炒南瓜的,你信吗?”
“信。”季走拿起汪平炸酥肉的筷子,先夹了一块成色是深棕的酥肉块,“我尝尝。”
“别——”
汪平伸手一拦,却没有拦得住季走;季走飞快地啃了口酥肉。
有一说一,黑是黑了点,酥脆还是酥脆的。
季走咬了一口,又咬下一口,点头微笑:“好吃。”
“……我怀疑你的味蕾可能出现了一些故障。”汪平举手准备抢季走筷子。
“如果这是餐馆的菜,确实是不及格。”季走又夹起一块酥肉,放到嘴里,“但是如果是汪平哥做的,在我心里,就是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
“……”
汪平抢筷子的手还举在空中,下午做菜一直没红的耳朵,又开始泛红。
季走趁汪平愣住,拿炸酥肉的筷子,每道菜都尝了一点。
季走吃得很仔细,似乎面前真的都是美味珍馐,必须认真品味。
季走品味完每一道菜,然后将拿过来的保鲜饭盒捧出来,把菜装进去。
“你装它干嘛啊?”汪平终于反应过来了,“它们的归宿应该是垃圾桶。”
“他们的归宿是我的肚子。”季走低头装菜,“明天当早餐,慢慢吃。”
最后,季走耐心地装好每一份菜,扣好盖子,避免遗漏一点汤汁,站起来,把饭盒当宝贝一样地抱在怀里。
“好了,吃了汪平哥的饭,该我付饭钱了。”
“什么饭钱?”
“去我房间?”
季走语焉不详。
汪平也不想看自己房间里这堆闹心的东西,便听从季走建议,往他房间走去。
一分钟后,汪平推开季走的房门,刚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热辣,香麻的味道。
汪平往季走房间的桌上看去——整个桌子上面摆满了切得整整齐齐的一盘一盘的菜,电磁炉上放着季走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九宫格火锅。
火锅已经煮滚了,正在咕嘟咕嘟地冒泡。
如果不是窗外仍然是一片雪景。
汪平似乎感觉,他走出去就是四川,满街飘火锅香,十步就能吃到一家火锅的家乡。
“怕你想家。”季走靠近汪平,低声说,“就把四川,搬到这里来了。”
·
“我好像也不想家。”汪平听季走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么说,汪平自己也觉得愧对在家独守空巢的两位老父母亲。
不过,今天一早爬起来打扫,然后买菜,参与炸厨房活动,忙到现在,汪平还真的没空去考虑一下家的问题。
早上起来打扫买菜,忙到下午,汪平真的还没有空去考虑一下家不家的问题。
“反正……”汪平坐到座位边,摸过来一瓶香油,假装看油瓶上的字,“反正……和你一起过年,感觉挺好的……”
汪平说完这句话,低头“屯屯屯”倒了一碗香油,碗都快倒满了才发现多了,还没等他纠结怎么办,一只手就伸过来将香油抓走。
季走分了半碗香油,递蒜给汪平。
香油,蒜,香菜,蚝油,都是四川人吃火锅的必备。
调料碗一打好,汪平根本不需要等待,季走已经夹了一块午餐肉放到他的碗里。
“早煮好的,先吃点垫垫。”季走说,“贡菜现在下吗?”
“我好喜欢吃这个的。”汪平瞄向桌上一份干巴巴绿油油的菜,夹了一大筷子扔进火锅里煮,“东北也有贡菜?”
“嗯。”季走笑了笑。
其实东北没有贡菜,这一盘是今天请顺丰和九宫格火锅炊具一起送过来的。
季走没说,只是回头把一个小电饭锅的盖子打开,从里面舀出两个饺子,装进小盘子里,递给汪平。
“我家过春节也要吃饺子。”季走说,“我不太会包,你尝尝味道。”
“还有饺子?”
汪平从季走手上接过,一口下去,饺子散发出一股清香——是独属于黄瓜馅饺子的香味。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饺子——你还记得。”汪平从饺子上惊喜地抬头。
“你不也记得吗?”季走微笑盯着汪平,目光灼灼。
汪平觉得季走的视线有点烫,低下头沉默地吃饺子。
囫囵吃完一个,汪平发现剩下那个巨大,便只是谨慎地咬了一小口。
一口咬下去,汪平被硌了一下。
“……什么东西?”
汪平把饺子吐出来,夹起来看——饺子馅里面有个圆圆扁扁的东西,照着灯,闪闪发光。
“吃到了?”季走探头过来看,恍然大悟,冲汪平笑,“是硬币,听说,吃到硬币的人,明年就会有最好的运气。”
这个习俗,也是季走从网上看到的。
但季走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莫名其妙的好运气。
所以他特意把这个饺子包大了一倍,就是为了让汪平顺利吃到这个硬币——至于汪平哥明年的运气,他会努努力,把霉运都给……
季走还在想。
那个特意包大一倍的饺子,却被举到了季走的面前。
“你也咬一口吧。”汪平低着头,飞快瞟了一眼季走,然后又飞快垂下眼睛,盯着火锅,“我们一人一半,一起拥有明年的好运气。”
或许是火锅热气升腾,或许是房间里暖气太大;总之,汪平被熏在热气儿里,满脸通红。
·
“汪平哥……”
“啊!!”
季走的话被汪平炸呼呼地打断,下一刻,汪平把盘子往季走手里一塞。
“你自己拿着吃!八点了!我去开电视!”
年三十晚上,八点有春节联欢晚会——几乎每个台都放。
汪平凭借他对春晚节目台的认知,愣是选出了几个没有春晚的台,假装调频道,按来按去,站了一会儿,直到脸上的红褪了才回来。
汪平坐沙发上,给自己捞了一碗贡菜,看着春晚舞台花团锦簇的一大坨舞蹈演员,闲扯:“去年我还去过这个晚会呢。”
“那今年怎么不去?”季走顺着汪平的话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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