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只向徐础一个人交过底,东都能守住当然最好,守不住也无妨,但一定要坚持得久些,好给他喘息之机。
潘楷是个不错的人选。
马维叫进来高圣泽,命他去请鲍敦。
鲍敦命族人在城中征兵,已凑够八千之数,再多的兵卒则留下来守卫汝南,他这几天一直住在梁军营中,以示忠诚无二。
他来得也很快,同样要下跪,马维起身上前,伸手挽住,与他并肩在帐中边走边聊。
“我与鲍将军虽是初识,但是一见如故,我在东都时,常常听说汝南鲍三爷大名,只恨无缘得见。”
鲍敦忙道:“鲍三而已,在梁王面前,怎敢当‘三爷’之称?我亦听过梁王的许多事迹,可是眼昏心昧,一心只想固守家乡小城,身在真龙之侧而不自知,慌乱之中投奔淮州,幸得徐先生点醒,及时弃暗投明。”
马维笑道:“徐础很会看人。”
“对徐先生,我心中有愧。”
“徐础不会在意,鲍将军亦无需挂怀。请鲍将军来,是有一事相商,且与徐础有关。”
“梁王请说,我这人心笨嘴拙,但是有膀子力气,愿为梁王奔走。”
“鲍将军过谦。徐础临去淮州之前,曾向我献上一计,说是冀州难以独守,必须向外扩张。冀州与三州相连,南边的淮州,徐础前去讲和,想来没有太大问题,西南的洛州,我派大将潘楷固守东都,应当也无大患,唯有西面的并州,与冀州虽有山峦阻隔,但是通道颇多,自古以来,由并入冀易于由冀入并。”
“徐先生想得长远。”
“所以我想分兵去攻并州。”
鲍敦露出惊讶之色。
马维笑道:“我明白鲍将军的想法,梁军攻冀已属冒险,居然还要攻并,以一蛇而吞两象,怕是痴心妄想。”
鲍敦马上道:“行大事者不走常路,梁王宏图远略,且又是徐先生献计,我一时惊骇,但是绝不以为‘痴心妄想’,细一思之,反觉有理。冀、并皆受单于驱使,冀州空虚,并州亦空虚,为何攻不得?何况梁王只为巩固冀州,似乎不必占据并州全境。”
“正是,鲍将军深得我心,所以我有意请鲍将军率兵攻并,不知可否?”
鲍敦早猜到梁王用意,这时还是一惊,拱手道:“鲍三半生务农,机缘巧合,受众人所托,自封为一城之主,既无精兵猛将,亦没有排兵布阵的本事,哪敢担此大任?”
“我看重鲍将军者,乃是言而有信,有长者之风。鲍将军入并之后,能打便打,不能打便退,或是返回汝南,或是前往冀州与我汇合,总之并州非梁军必得之地,能夺多少是多少,即便寸土未得,我亦不会怪罪鲍将军。”
鲍敦略有心动,“梁王能分兵多少?”
“汝南八千将士,我再拨兵七千,凑足一万五千,我知道不多,但是梁军只能分出这些人……”
“够了,我不能向梁王承诺什么,但是去并州搅和一番总还可以。”
马维大喜,紧紧握住鲍敦的一只手,略显激动地说:“得鲍将军一言,胜过千军万马。”
“梁王用人不疑,嘱我以重托,我绝不会辜负梁王信任。”
马维亲自将鲍敦送到帐外,看他远去,才转身回到帐内。
高圣泽察觉到梁王心情不错,于是跟进来,忙前忙后,务必让梁王坐得更舒适些。
马维坦然接受,“万物帝力求人尽其用,让臣子去犯错,自己却死于布衣之手,亦是大错。”
“万物帝算不得明君,他的话不必当真。”高圣泽道。
马维摇头,“万物帝不是明君,他说过的话却要当真,他错在不分公私,将帝王之道与交友之术混为一谈。”
高圣泽连连点头,“梁王一针见血,宫里的人都说,万物帝交友太过随意,喜欢的人一日之间捧上天,不喜欢的人当场斩杀也不解恨,谁也拿不准他的心事,侍卫虽多,却不知如何保护,才给宵小之徒……”
高圣泽心里一颤,差点又要跪下,他竟然忘了,传言中梁王也是刺杀万物帝的策划者之一。
马维倒没在意,“嗯,功过赏罚皆有定律,便是帝王也不能随意决定——你倒是提醒了我,徐础……”
“徐础还会回来吗?”
“他会回来,如何处置却是个麻烦,希望他别再让我为难,不不,我不能寄望于他。”
“功过赏罚皆有定律。”高圣泽小声道。
马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