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渊抬手一挥,一道劲风而过,门被重重拍上。
外面聒噪的声音没有了,屋内很寂静,只余下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顾辞渊单臂箍着她的腰,稍一用力就将人提抱起,迈过地上的碎片残渣,往里间走去。
他把人放到罗汉床上,俯身向下,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将她困在自己和床榻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床……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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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阿渊?”唐时语的心快要蹦出来了,她抬头望着自己身上的少年,他的眸色暗得不见一丝光亮,与他平日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欲?
那双眼睛如被墨色染了一般,漆黑幽暗,仿佛是无底的黑洞,又像是在大海深处蛰伏的猛兽突然觉醒,那样子十分迷人。
这一刻,唐时语被震住了。
她磕磕巴巴道:“怎、怎么了?”
顾辞渊垂眸,距离太近,连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又压低了身,挨近了几分。
唐时语下意识往后仰,直到手肘撑不住身子,要彻底躺倒时,少年这才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每近一寸,他身上的药香味便浓上一分,唐时语努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悸动,却总是失败,他的气息太霸道,那味道催促着她赶快认清自己的心,并服从感觉,感觉是骗不了人的,这份纯粹的姐弟情终究还是变了。
“阿渊……”再开口,带了些娇嗔和羞窘。
“阿语,这是什么?”
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不知是不是她的心态变了,竟也听出了一丝霸道,像男子那般的霸道。
他突如其来的强势颠覆了从前的所有,她竟也十分欢喜。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避重就轻道:“发带嘛……”
“我知道,送谁的?”他有些紧张,喉结轻滚,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怕从她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怕不是给他的,让他空欢喜一场。
“还能送谁,只有你啊……”
少女咬了咬唇,眼中因羞怯而漫起层层雾水,她强忍着脸上的热意,“你起来点好吗,姐姐喘不上气了。”
顾辞渊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只有你啊”。
只有他啊。
只有他。
“阿渊,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他听不到,只能看到她的红唇一张一合,晃得他眼花缭乱,心也燥得不行。
什么滋味啊,要不尝一尝。
就一下。
他越凑越近,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烫得她的心颤了颤。
唐时语突然痛呼出声:“阿渊!”
她能感觉到腰后的那个爪子越来越烫,也越来越用力,甚至按得她有点疼。
“抱歉。”
顾辞渊意识到失态,手松了力道,轻轻推着她的身体坐直后,立刻后退了一步,二人的距离拉大,压迫感消失,但空气依旧燥热难耐,让人口干舌燥。
“阿语……姐姐,这发带,当真是为我做的?”
这一声姐姐,似乎是在刻意提醒自己,不可莽撞,不可心急。
唐时语松了口气,手背贴上了滚烫的脸颊,小声嘟囔:“我何时骗过你啊。”
“为何想起来做这个……”
“看你的太旧了……”唐时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渊,是姐姐疏忽了。”
那日对着唐时琬,她看到了少年面上转瞬即逝的失落和委屈,那一刻她的双目被刺痛,心也跟着高高悬起。后来他只字不提,好似全然没放在心上,他越是云淡风轻,她越觉得慌张。
突然开始担心起来。
阿渊是不是对她失望了?或是对她毫无期待?不然为何一句抱怨都没有呢?
会哭的小孩有糖吃,可阿渊从未在大事上抱怨过什么,平日里的撒娇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真正会让她愧疚难过的,他从来不提。往常是她疏忽了,这几夜她辗转反侧,回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才惊觉为他所做的少之又少,倒是他,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
阿渊既然喜欢她做的东西,那么多做点便是,也不费什么功夫,只要他开心就好。
唐时语见他如此宝贝这条发带,心里既愧疚又满足,最后还是欣喜占据了上风,心里甜蜜蜜的。
“你不嫌弃做工粗糙便好。”
她这不是谦虚,她的手艺当真只是一般般的水平。府上有技艺高超的绣娘,用不着她动手,更何况她也不喜欢做这些。
顾辞渊的黑眸紧紧摄着她,低声问:“可做完了?”
“嗯,做完了。”
“好。”
好?好什么?
唐时语正纳闷着,只见少年抬手,利落地将头上绑着的发带抽走,顷刻间,黑发如瀑散了下来,披在肩头。
他的桃花眼里泛着散漫的笑意,半跪在她腿边,抬头望着她。
少年柔声道:“阿语,为我束发,可好?”
唐时语怔在原地,心中掀起了骇浪,呐呐地说不出话。
他笑着把发带塞到了她的手里,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慢慢收紧,低声又重复了一遍。
唐时语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心动得厉害。自由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探向他的脸,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突然顿住,转了路线,只是轻轻碰了碰他鬓边的黑发。
想要碰一碰他的脸。
从前都无所顾忌的,可如今,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对他的喜欢一日比一日都更多一些,再做一些亲昵的动作都好害羞。
对着他这张脸的时候,心里咕咚咚冒着小泡泡,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格外欢喜。
可阿渊还不足十六,还是小了一些,她只得将话都忍在心里,等他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就告诉他……
顾辞渊好像能读懂她心里的想法,他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于是抬起手,覆在她胆怯的手背上,缓缓用力向下压,轻轻地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脸颊上贴。
他纵容地望着,眼底含着些宠溺,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好看。唐时语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扔到了大海中随浪漂流的小船上,飘忽忽,晃悠悠的。
“为我束发吧,阿语。”见她发呆,他笑着再一次强调。
“哦……哦!”
唐时语涨红了脸,让他背过身去。
真是丢脸!
竟被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多的少年撩得魂飞魄散的,枉她活了两辈子!
随后又安慰自己,虽是活了两世,但对于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她也是个新手,一时失察也是寻常事。
她集中精神,以手为梳,慢慢理着他柔顺的头发。
白皙的手指穿过乌黑浓密的发丝,轻柔的碰触更似撩拨,少年舒服地喟叹了声。
这一声轻叹砸进了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里,心再度摇摇欲坠。
重新绑上了发带,她愣住了,竟觉得阿渊比方才还要帅气。
顾辞渊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摸了摸头发,垂眸看向又陷入痴傻的少女,不自觉弯了嘴角。
他双手扶在大腿上,弯着腰凑近了几分,不言语,就看着她笑。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脖子都僵了,她还呆呆地看着他,好像怎么都看不腻一样。
虽然他也很喜欢这样直白的目光,但再看下去,他的反应恐怕就要瞒不过去了。
“阿语。”顾辞渊扯了扯衣袍,苦笑着,“别看了,好吗?”
她迷茫地看着他,“嗯?”
顾辞渊低声叹息,“没事。”
空气比刚才还要焦灼燥热,可茶壶被端出了房,还在院中的石桌上摆着,这屋里竟是找不出一滴水了。
口干舌燥,体内有股冲动在乱窜,顾辞渊狼狈地转过身,眼睛望着屋顶平复着躁动。
可老天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阿渊。”她轻声唤。
他没回头,只闷声应答。
久未听到下文,他好奇地转身。
她红着脸颊望着他,忍着羞涩开口:“以后,都让我来给你束发吧。”她没有再自称姐姐,这个时候,她不想再加那个称谓。
咔嚓一声,顾辞渊的脑袋里炸开了绚丽的焰火,炸得他灵魂出窍,眼前一阵发白。
老天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定要让他尝到溃不成军的滋味。
☆、入v通知
顾辞渊像是被定了身,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些字分开念他都认得,也懂得,但组合在一起,从阿语的嘴里说出来,他又怕自己想错了。
他哑声问:“阿语,你说……为我束发?每日吗?”
他的尾音微颤,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意味。
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是不是也喜欢他……
唐时语说完那话便后悔了,她羞窘地咬着唇,刚要改口,可她明明又瞧见了阿渊眼中的期待,否认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对,每日。”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补充道,“若你起得早,等不及的话,也可以自己……”
“我可以等!”
不过是等待几个时辰罢了,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更何况是等她。
等到海枯石烂,他也不会动摇半分。
“……好。”
稀里糊涂的,二人定下了这个约定。
直到睡前,唐时语躺在床榻上,呆呆地望着床幔,还有些回不了神。
她手背抵着额头,无奈地笑了,“真的是,男色误人啊……”
当夜,唐时语做了个梦。
梦里她依旧被少年困在怀里,可不同的,是他没有撤回扶在她腰后的手,而是顺着力道,与她一同倒在榻上。
他压着她,渐渐逼近。双影层叠,缱绻痴缠。
唐时语并非不懂什么男女之事,前一世成婚前夕,母亲还拿着避火图来找她,让她好好看。她虽对这婚事无所期待,但遇上这种事,只能红着脸应下。
待母亲走后,她独自坐在床榻上,翻看着那本小册子,像是开启了通往全新的未知旅程的大门。
等她面红耳赤地看完,口干舌燥想要喝水时,扬声唤芸香进门,叫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回复。
屋外安静地出奇,她只能披上外衣,下床去倒水喝。
后来啊……
后来她出于好奇,将房门打开,看到的是芸香的尸体倒在她的门前,血流了一地。
她吓到失声,跌跌撞撞地沿着长廊奔跑,看到的场景,一辈子也忘不掉。
白日里还与她说笑的家人,都被残忍地挂在了廊下。
而在她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间,她只来得及看到刀光闪过,随后,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再也没有亮过。
这梦的前半段,让人羞赧至极,画面一转,又勾起了她十分痛苦的回忆,她难受地梦呓出声,五指攥紧了锦被。
她沉浸在痛苦的噩梦里,身体很沉,回忆像潮水涌上来,浪潮将她从小舟上掀翻,她掉进海里,无望地挣扎着。
“呜……阿渊……”
“阿语,阿语?姐姐……”顾辞渊从窗子翻进来,他浑身的湿气未散,不知是水还是汗,几步行到床榻前,一把将床幔掀开,他扑到她身上,将人揽进怀里。
“不怕,姐姐不怕,阿渊在呢,在这呢……”他低声在她耳畔说着,声音轻柔无比。
因为唐时语总会梦呓,梦中总是惊魂不安,所以顾辞渊会将安神的药材磨成粉,制成熏香,他的每一件衣服都被药香浸透,他身上的药香,总是带着安宁镇静的作用。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见她逐渐安定下来,才又将人放平,温柔地俯身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床榻上没了动静,黑夜归于平静。
顾辞渊看了会她的睡脸,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空泛着鱼肚白,已快要到清晨了。
他不便再继续停留,替她掖了被角,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将床幔放好,在榻前又立了会,才不舍地离去。
将近巳时,唐时语才悠悠转醒。
她还记着昨日的承诺,因此梳洗完毕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顾辞渊的下落。
芸香神情复杂,“渊公子还没起。”
唐时语惊诧道:“没起?”
她眉心紧拧,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妆也没上,早膳也没来得及用,急匆匆就往顾辞渊的房间走。
“你们进去看过了吗?”唐时语脚步不停,边走边问。
芸香苦着脸,无奈道:“姑娘,渊公子的脾气您还不了解吗,他也就跟您面前好说话,别说进他的房间,素日里他的衣服都不让奴婢们碰的。”
唐时语也想到了他生人勿近的模样,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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