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曦张大嘴巴,这才点头:“我明白了。是春家救了和别人有死仇的人,所以那人的仇家顾不上想以后,也顾不上找上门来了吧?”
春日酌点点头:“是这样。”
说是这样,可是云清清却有别的想法。
虽说春家会救与人有怨的修士,但若是至死方休的仇家,又怎么能轻易放人跑掉,去找春家医治?
再说春家既然是医修世家,对付这种事肯定有经验,去天道大会是大事,他们怎么会因为被人拦截而耽搁。
更何况,春家人出行肯定保密,仇人轻易拿不到春家人何时出行、已经行至哪里的消息。
再加上春家在天底下的弟子那么多,仇人怎么就盯上了去天道大会上那一批人?
这么多的不同寻常之下,春家被拦截的事,肯定不是巧合。
云清清仔细注意着春日酌的表情,发现春日酌居然摸了摸鼻子。
他说谎了。
当初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最起码,不像是春日酌说的那样。
不过在半路遇到拦截的事应该是真的,至于被拦截的理由,恐怕并不是什么被救过的人仇家找上门。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但是云清清没有问。
问了也没用,云清清知道,就算问了春日酌也肯定不会说。
要是轻易能问出来的话,恐怕春日酌也不会说谎。
不过,知道春家没有掺和进镇压云清清的事里,云清清很开心。
她冲春日酌笑了笑,道:“好在春家的人没事。”
“是啊,好在没事。”春日酌总觉得云清清的笑容似乎真诚了几分。他说,“当初是我伯父带着人来崇山,他一直惋惜没有及时赶到。”
“不知你伯父是……”天道大会不是小事,当初春家派去的肯定是和云清清熟悉的人。云清清想,说不定她认识春日酌的伯父呢。
提起伯父,春日酌自豪的说:“我伯父是当世医仙春时景!”
云清清眉角一挑。
果然是故人。
她认识春时景。
当初云清清从魔族手里救出来的春家人,正是还年轻的春时景。
那时春时景年纪不大,修为不够,但是他心肠柔软善良,在外游历时偶然去到凡人界,见到被魔族屠戮过的凡人村庄。春时景见不得那些凡人痛苦,于是便带着随从去救人。
没想到救到一半,魔族又杀了个回马枪,春家多数是医修,春时景那时修为不高,只能带着凡人们逃命。最后被魔族逼到了山上,在魔族举起刀剑,要对春时景以及春家人下手的时候,云清清及时赶到了。
云清清从魔族手下救了春时景,后来她就和春时景相熟,与春家越来越亲近。
云清清又问:“那你伯父来崇山了吗?”
“伯父不喜欢出门。”春日酌道,“他不喜欢崇山这个地方,祖父同意在崇山设立医馆的时候,伯父很不高兴。”
说道这里,春日酌语气中带着疑惑:“伯父一向心软,最不忍心见人受苦,也不知道为何不愿意在崇山设立医馆。”
云清清道:“可能有他的原因吧。”
“说的是。”春日酌点头,“只是伯父因为八百年前的事落下心结,这些年只把自己关在房中,很少出门。只偶尔接诊送到本家去的重伤重病之人。”
听到曾经的故人这样,云清清心里有几分惆怅,她再看春日酌时,心中便生出几分看自家后辈的心情。
她被镇压时,春时景还只是个年轻人,是春家最小的小辈,没想到现在,春时景那一辈人都有孩子了。
春时景为何不让春家在崇山设立医馆?云清清想起春时景那温和柔软的样子,心里明白。
恐怕春时景对崇山和正道盟有怨吧。
春时景性格非常好,脾气秉性都上佳,他能说不让春家在崇山设立医馆,可见是真的恨极了正道盟。
有春时景这个朋友,云清清觉得心中温暖。
可能是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起过伯父的事,春日酌提起伯父,就止不住话,他说:“伯父很厉害,这些年越来越厉害了。只不过伯父一直说她对不起他的好友。”
春日酌摇摇头:“我问过他是什么好友,为什么对不起,可是伯父就是不告诉我,只是叹气。”
“好友?”云清清心中一动,“是他年轻时的好友吗?”
“是啊。”春日酌说,“伯父说他曾经被好友救过。却没能救得了他的好友,他很后悔。”
说到这里,春日酌有些脸红的停住话头:“抱歉,我话太多了,平日里我没有这么多话的。实在是因为见到你后觉得亲切,话不自觉地就多了起来。”
说着,春日酌脸更红了:“和别人说家中长辈长短,实在是不该。”
“亲切?”云清清问他,“我们以前没见过,怎么会觉得我亲切?”
这话倒是和金曦说过的一样。
金曦也曾说过,见到云清清觉得亲切,所以跟在云清清身边。
没想到春日酌这位故人之后,也觉得她亲切熟悉。
春日酌道:“当然没见过。不过说来也巧,我曾经见过伯父收藏起来的一副画作。伯父说那是他好友的画像,现在想起来,你和伯父的好友很像,所以才会觉得亲切。”
云清清一顿,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春日酌接着说:“尤其是你的眼睛,和画中的那人特别像。”
☆、第45章
云清清摸了下眼睛。
她和她自己的真身最像的地方,就是这双眼睛,一模一样,仿佛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
春日酌接着道:“我一直把伯父的好友当长辈,幼时也听伯父说起过他的好友对付魔族的一些事,所以很敬仰伯父的好友,今天见你们像,话就多了。”
金曦看看云清清,再看看春日酌,说:“青云和你伯父的好友像,所以你把青云也当成长辈了!”
春日酌如星的眼中透着不好意思:“抱歉,我失礼了。”
云清清道:“没什么。”
要是论起来,她本就是春日酌的长辈。
不过说起魔族……云清清又向春日酌打听:“刚才听你说魔族,不知道魔族现在怎么样了?”
说完补充:“我原本是杂役,机缘巧合下被神君认为师妹。所以对修真界的很多事不了解。”
春日酌闻言,道:“早就听说过,青云前辈是遭仇人报复才成为杂役,好在后来遇到了神君。”
他道:“魔族现在势大,不过好在和正道盟井水不犯河水,近些年来没有战事。”
“魔族势大?”云清清好奇,“可我师门还在的时候就听说,八百年前魔族已经临近灭族。在天道大会上,正道盟又封印了魔头,怎么魔族就势大了?”
看正道盟对她喊打喊杀栽赃陷害的模样,云清清还以为正道盟有多恨魔族呢。
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还能让魔族的权势越来越大?
以前正道盟这群人可没有这么废物啊!云清清现在都怀疑废物这个特点会传染,灵珠一个人把全正道盟都传染成了废物。
而且可笑的是,正道盟和魔族居然能井水不犯河水。
看来正道盟那群人把师长被杀,宗门被占,弟子被屠戮这些死仇都放下了啊。云清清心里冷笑,面上不显。
想想之前容仪解释正道盟镇压云清清的原因,云清清明白了几分。
恐怕也是为了利益吧?
正道这些修士,不专心修炼,一门心思想着利益,还有脸叫正道盟?
不如直接联合起来成立个商会算了!
春日酌叹口气:“正道当时将心思全都放在了镇压魔头上,听说当时正道盟内有不少魔头的党羽,一心想要放那魔头出来。正道盟忙着镇压魔头党羽,就给了魔族喘息的机会。”
魔头党羽……云清清不自觉的握拳。
说的是和她关系好的那些门派家族吗?
她问:“那魔头的‘党羽’们,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他们都逃了。”春日酌回答。
倒是和容仪说的差不多,只是不知道,那些门派现在去了哪里。
只希望当初那些门派没有太大的损失,这几百年平平安安的。云清清心口隐隐作痛。她不想让与她关系亲密的门派出事。
春日酌接着说:“后来听说魔头曾经的手下谢归逃了,他去了魔族,成为了魔君。他知道正道盟的底细,魔族对上正道盟时,便屡占上风。有谢归在,魔族屡战屡胜,势力也越来越大。”
听到谢归的名字,云清清呼吸凝滞了一瞬。
谢归就是她的手下。
没想到后来居然去魔族做了魔君。云清清脑子都疼了。
这人就不能干点好事?
谢归不是说他最恨魔族吗?居然还去魔族做魔君!
云清清咬咬牙,果然这叛徒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园子最深处,有个红色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跑出来,他远远地就喊:“哥哥!哥哥,我们明天夜里去放河灯许愿吧!”
“小迟!”春日酌严肃起来,但眼中有几分无奈,他说,“有客人在,稳重些!”
又向云清清介绍到:“这是我的幼弟,他□□日迟。年纪小不懂事,前辈见笑了。”
“哥哥,这个姐姐上去比你大不了多少嘛。”春日迟跑到春日酌身边,小声的问,“你为什么叫她前辈呀?”
“小迟。”春日酌更无奈了,他抱歉的看了云清清一眼,对春日迟说,“这是容仪神君的师妹,当然是我们的前辈。你也要叫前辈,知道吗?”
春日迟撅噘嘴,点头说:“好吧。”
他转过头,行礼道:“前辈好,我今年七岁了,你可以叫我小迟,我家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云清清道:“你好。”
春日迟挠挠头。
他总觉得云清清的目光像是家里长辈一样,莫名带着慈祥……?
可是这明明是姐姐嘛,怎么会有慈祥的眼神。春日迟晃晃小脑袋,说:“前辈,明天晚上,你和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吧?”
“放河灯?”云清清问,“你喜欢放河灯吗?”
春日迟腼腆的笑笑:“喜欢。但是在家里要修炼。不过这次凑巧了,崇山上有大祭前放河灯许愿大祭顺利的传统,我……我也想去。”
“在哪里放河灯?”云清清笑着说,“我正好想去看看。”
“好耶!”春日迟开心的跳起来,他说,“在崇河!夜里放河灯的人可多了!我听爹爹说,以前没到大祭,崇河边上都有很多人!放起河灯来,水面上成片的灯光,特别漂亮!”
“以前正道盟还会在大祭前一晚放大河灯呢!”春日迟越说越开心,“可惜我出生的太晚,都看不到了!”
“大河灯是几百年前的规矩了。”春日酌摸摸春日迟的头,说,“明天我们就去,你不要再这么不稳重了。”
春日迟撅噘嘴:“那好吧。”
他对云清清说:“大姐姐……前辈,你住在哪里?我明天去找你玩呀!”
“我在神虚峰上。”云清清道,“不过你不用去找我,我来找你们就是了。”
说完对春日酌道:“希望不要嫌我麻烦。”
“怎么会。”春日酌笑道,“人多热闹。”
云清清心情好了很多。
见了曾经故人的子侄,并且得知故人还挂念着她,云清清很欣慰。
她被镇压的这些年里,总以为所有人都背叛了她,都离她而去。被镇压的时间越长,云清清这个想法就越根深蒂固。
现在重生,得知故人没有背叛她,还挂念着她,云清清心里很高兴。
不是所有人都像正道盟那么不要脸。这世上,还有很多好人在。
正想着,云清清察觉到有人拽她的袖子。她低下头,见是春日迟。
春日迟仰着头说:“前辈,你在想什么呢?”
“想以前的事。”云清清温声道,“怎么了?”
“他刚才说了好多话,但你好像没听见。”云清清背后的苍极忽然出声,他把拽着云清清袖子不放的春日迟拎开,然后说,“是明天放河灯的事,他问你是自己做河灯,还是他帮你做。”
河灯这种东西,做起来并不麻烦。修士们有灵力在身,又会术法,做河灯不过是念个法诀的事。
相差的只不过是河灯形状及奇思妙想罢了。
这对云清清来说不难,她道:“我自己做就行。小迟也是自己做?”
春日迟骄傲的点点头,挺着小胸脯:“我做了好多,就等着来崇山把河灯放了呢!”
说完,春日迟又补充:“还有伯父!伯父听说我要来放河灯,还托我帮他放一盏灯!伯父做好了河灯给我,我明天就拿去放!”
金曦歪歪头,对云清清说:“好像很好玩,青云,可以带着我吗?我也想去。”
“当然可以。”云清清说,“苍极,你也一起吧?把你一个人留在崇山上,挺可怜的。”
苍极没说话,只默默的点点头。
春日迟小声说:“这位大哥哥话好少,看上去好可怕哦。”
“小迟。”春日酌喊住他,“别闹了。”
春日迟瘪瘪嘴,不再说话。
金曦四处看了几眼,指着园内一处高耸的小楼问:“那边是做什么的?”
“那是看风景的地方。”春日酌笑道,“正好今天没事,可以在上面待客。”
说着喊来一个春家的小修士,让他去小楼上,将一切都安排好,而后带着云清清几人上去。
小楼高耸,最上面是一面空旷的平台,从那平台上,可以看见崇山上的景色。
小楼上用了阵法,几步就能走到楼上。
gu903();楼上已经安放好岸椅,桌案上有茶水点心。春日迟指着外面,道:“这里能看的很远,整条街都在我们眼下呢!”